林若萱之所以如此自信,也是仗著自己重活一世,對於這些人都算是有了了解,故而如此。
她慢悠悠的走到福安堂,一路上甚至還有心情去欣賞沿途的景色。
要知道,自從上一世劉小娘當家以後,她就再也不曾在林家看到過母親所布置的園子了。
林若萱就這樣帶著滿腹的心事,一步一步走到福安堂,靜等福安堂的媽媽通傳。
她並沒有等太久,不過片刻,福安堂的媽媽便走出來,恭敬的請她進了屋子。
林若萱倒是不曾打量這屋子,只垂頭行禮:「孫女見過祖母。」
「你母親和你大姐姐呢?」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手中拿著一串盤的油光發亮的佛珠,眼睛半睜不睜,仿佛已經睡著了一樣。
林若萱並不去看老夫人,也不看周圍坐著的幾個姐妹,只垂著頭,恭敬道:「祖母,我大姐姐身子重,又剛經歷了一場大事,這會兒怕是不能來給祖母請安,我母親也放心不下大姐姐,所以特意叫孫女過來向祖母問好。」
「問好?」
老夫人重複了一遍,哼笑一聲,忽的將佛珠摔到桌子上,一改先前的慈眉善目,喝道:
「你母親眼裡還有我這個母親嗎?雪姐兒和離的事情,不跟我這個老婆子商量,現如今叫她過來給我老婆子請安,竟也推三阻四,她眼裡可還有我這個老婆子的存在?」
眼看著先前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突然變成怒目金剛,林若萱卻是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她攥緊了衣角,正要說話,卻聽得一旁的林若曦溫溫柔柔道:
「八妹妹倒是自在,也是,畢竟八妹妹早就定了親,自然不用擔心自己嫁不出去,不像我們,頂著家中有一和離姐姐的名頭,日後便是親事也有影響。」
「三姐姐這話說的不對,別看八妹妹已經定親了,可如今大姐姐和離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只怕八妹妹也未必討得到好。」
開口的是與林若曦一母同胞的六姑娘林若婷,,儘管她已經在極力掩蓋了,可依舊遮不住聲音里的幸災樂禍。
林若婷話音剛落,那廂張小娘膝下的老五林若穎便哼道:「六妹妹這話說的不對,便是八妹妹的婚事被退了,可她是嫡出,母親定然會為她上心。」
「唉,也怪我們不爭氣,不曾投個好胎,否則,誰還需要擔心毀名聲的事情呢?」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擺明了就是故意擠兌林若萱。
上輩子,林若萱最是注重她們口中那虛無縹緲的名聲,因著她們的嘲諷,轉頭便找孫蓉哭鬧,逼著大姐姐去死。
可惜,她們如今面對的是已經死過一次,早已看淡名聲的林若萱。
她低著頭,撇著茶碗上的浮沫,就好像她們三個說的不是自己一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林若萱滿不在乎的態度,讓林若曦她們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兩個妹妹到底年紀小,即便林若穎平日裡像個炮仗,對上沒有一點情緒波動的林若萱,頓感無趣,也懶得再出來懟她。
可林若曦不一樣,她是家中三姑娘,素來在外盛有讚譽,高嫁不成問題。
這兩年也到了定親成婚的年紀,她心高氣傲,更是放話非勛貴人家的正頭娘子不嫁。
如今林若雪和離,首當其衝受影響的就是她,她怎能忍氣吞聲,自認要首當其衝發難。
她端起茶碗狠狠地罐了兩口水,又陰陽怪氣道。
「八妹妹如今不說話,莫不是心中得意?只是可惜了,勛貴人家向來重視家風名聲,更何況是戰功赫赫的顧家,莫說我們姐妹三個嫁不好,只怕……八妹妹自己的婚事也得受影響!」
說著,林若曦便半是含酸,半是幸災樂禍道:「八妹妹可要留心啊,別哪一日……冷不防就收到侯府的退婚書,到時候,八妹妹便是想哭都沒地方哭吧?」
「如此大事,就不勞煩三姐姐擔心了。」
「妹妹的婚事會不會被退,誰也不知道,不過想來,顧世子如今對妹妹我還算是上心。」
林若萱放下手裡的茶碗了,她淡淡的看著林若曦,似笑非笑。「三姐姐還不知道吧?今日去歐家和離的時候,世子便特意讓慶吉小哥兒陪伴左右,生怕妹妹被欺負了。」
林若萱又抬起右手,有意無意的露出手腕上翠綠的鐲子,忍不住感嘆道:「依我說,世子也是心大,竟是如此輕易的就把傳家寶給了我,他也不怕我把這鐲子打碎了。」
「什麼?」
且不提林若曦那扭曲的臉色,只說那高座上位的老夫人在聽到這一番話的時候,立時便激動起來。
這會兒,老夫人也不閉著眼了,耳朵不聾了,眼也不瞎了,她只激動的盯著林若萱,急急的問道:「萱姐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祖母可真是說笑了,這還能有假麼?便是孫女要作假,也沒法子去弄來品相如此好的鐲子過來糊弄祖母,不是?」
見林若萱如此不急不躁,又想到她同顧家的婚事,老夫人恍然大悟。
和離一事,這丫頭哪裡是一時衝動,細細想來,這分明是仗著背後有鎮國公府支持,才能如此囂張!
權衡利弊下,老夫人逐漸溫和起來,和藹道:「萱姐兒,祖母倒也不是批評你,只是日後萬萬不可再如此魯莽了,否則——」
聽著老夫人的話,林若曦的眼睛都跟著發亮起來,讓祖母出面收拾這死丫頭是再好不過。
誰知,老夫人話鋒一轉,「否則你若是受傷了,我老婆子該有多心疼?歐家那些腌臢貨,實不必你出手。」
「你同顧家婚事近在眼前,定要全身心準備婚事,莫要再為旁的事饒了心智。」
聽到老夫人如此冠冕堂皇的話語,林若萱連忙低下頭,生怕自己憋不住笑出來:「是,孫女明白了。」
這一對祖孫倆之間的氣氛緩和下來以後,整個福安堂的氛圍都好了許多。
老夫人直接忽視了一旁林若曦三人嫉妒的目光,溫聲問林若萱:「萱姐兒,既然雪姐兒回來了,你們打算把她安置到哪兒?」
不等林若萱回答,她繼續道,「育英巷有一座三進的宅子,我瞧著不錯,雪姐兒有身孕,適宜清淨,那宅子最為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