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歡而散，一陌默默跟在何勝後邊，聽著他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
「張北山這個老頑固，老烏龜，一輩子只敢縮在他的烏龜殼裡，這也怕，那也怕，真是搞不懂他這樣的人怎麼跟以探奇創新的張家有關。」
一陌不太贊同他的話，索性替自己的師叔說道：「何隊長，北山師叔不是怕事，他是害怕有人再次死在他的意識中。」
一陌悶悶接著說：「離安和離悲的死算是與他有關，自己摯親的弟子一個接一個死去，這足以耗干他的精氣神，何隊長，人不可能永遠年輕有活力。你這次沒發現他又老了不少嗎？」
何勝沒吭聲，他怎會看不出那人的蒼老，眼神像一攤死水，激不起半分波瀾。
張北山的鬢角似乎又白了。
「唉，他的命可真是不好。」
何勝感慨老天對這個身老心老老人的捉弄。
「算了，我不同他說了，說不通。」
他擺擺手，語氣無奈。
一陌走上前面道：「何隊長，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何勝：「你問。」
「你為什麼一定要去三不管之地？」
何勝沒有猶豫，說的十分乾脆：「因為我要找「境」。」
一陌看著他的眼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惜何勝的眼睛似乎被蒙上了窗簾，總是令人看不透。
一陌想了想，說道：「何隊長，我同你一起去。」
何勝：「嗯？」
「你同意了？就這麼同意了？」
何勝萬分驚訝，正常人聽見三不管都知道會有多兇險。何勝以為一陌是被自己在張北山面前吹的牛逼唬住了。
他連忙解釋說：「一陌，剛剛我說有把握從裡面出來是哄張北山的，其實那裡很危險…」
一陌打斷他說：「何隊長，你不用說了，我知道那裡很危險，三不管之地，怎麼可能任別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一陌又不是傻子，剛剛北山師叔的態度明顯就是不信。
「那你還要去？」何勝覺得自己有毛病，明明巴不得她能同自己一塊去，誰知道一陌答應的那麼痛快他倒是不好意思把人帶過去送死了。
「你幫過我許多，若是我也能幫你，我一定要幫。」
知恩圖報，或者說償還人情，一陌可以欠別人錢，但不可欠別人人情。
何勝聽了，點點頭，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
好一會兒，他說：「收拾收拾，咱們一會兒就走吧。」
「好。」
簡單收拾過東西，一陌背著個小背包就離開了北山觀。
自然，她沒有去拜別觀主。
「師兄，何勝帶著一陌走了。」
「意料之中的事。」張北山面色如常。
青長老嘖了一聲，「他自己送死還要帶著一陌，那是個好苗子，不得不說，高蜀有眼光。」
「他都親自來了，一陌受了他那麼多幫助，能不幫他嗎？一陌什麼性子大家都知道，何勝心裡跟明鏡一樣。」
青長老唾罵：「老狐狸！上算計老，下算計小！可憐的一陌呦！」
張北山沒說話。
一陌坐在后座，心裡同樣跟明鏡一般，她知道何勝這老狐狸想的什麼，只不過懶得拆穿他，再加上她確實有大把的人情債要還，自己不來也得來。
「一陌，這次去的有越家人。」
一陌：「啊？」
一陌回想起三年前她從書里出來對小越家做的事，心裡有些驚詫。
「那他們不得吃了我？」
何勝笑了：「說什麼呢，這次來的是大越家，小越家早就垮了，幾個當家的嫡親血脈被你們弄去了書里送死，你們又揭穿了他們陰謀，死在書里的那麼多人都不是泛泛之輩，小越家如今名聲臭了，人人喊打，誰也不敢跟他們沾上關係。放心吧，他們不敢為難你。」
一陌嗤笑：「何隊長，明面上的為難不算什麼，怕就怕玩陰的。」
「應該不至於，畢竟大小越家從祖輩便分開了。」
按理來說不會，可畢竟打了小越家的臉就等於打了大越家祖宗的臉，因為丟人的是一個祖宗。
一陌趕緊把亂七八糟的想法驅逐，管他呢，小越家害死了那麼多人，就該死。
車越駛越遠，沿途風景都是光禿禿的樹上帶著一抹綠意，無端使人心情變好。
「去送死還這麼開心？」何勝開玩笑說。
一陌接話道：「開心，我不能隨便出去，上一次出市還是三年前呢。」
何勝目視前方說：「你是把這次出行當旅遊了？」
「托你的福。」
「可別，到時候你不怨我就好了。」
一陌笑道：「肯定不會的。」
說著說著，一陌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何隊長，獠還有消息嗎？」
何勝打了個方向盤，車子發出刺啦的摩擦聲。
何勝搖了搖頭：「說來也很是奇怪，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獠似乎是消失了一樣。」
一陌不經意道：「消失了？」
「界地淵本就是另一個世界，一陌，你要知道，我們所有生物的每一個世界都是並立互不相干的。雖說它們被趕去了那裡，可終究界地淵是用了當年龍脈國力加之神器封印，不會輕易開啟。」
「那饕是如何出來的？」
何勝搖頭：「不知，雖說我們是上頭劃出來專門研究這種生物的，可惜有關它們的一切太少了，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跡一般。」
說著，他還嘆了兩口氣。
一陌不再說話，靠著車椅繼續盯著外面飛快划過的一棵棵樹。
師父、姐姐、姐夫…
何勝從鏡子裡看出她心不在焉，臉色也沉重不少。
車子上了高速，一路上一陌一句話沒說，一直在睡覺。
一次醒了，何勝問：「你們北山觀都不讓弟子睡覺嗎？」
提起這個，一陌可就來了興趣。
「不是北山觀，是於星那個夜貓子，她來以後每天七點準時敲門，晚上吃完晚飯還拉著我去晚練。想我正當青春，正是睡覺長個的好時候，哪裡受得了這種摧殘！」
一陌悲憤不已，何勝噗嗤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毛啊？」一陌想殺人。
她的苦難很好笑嗎？
「沒想到於星這麼厲害竟然把你收拾成這樣，都快有心理陰影了，哈哈哈哈哈—」
一陌：不是快有，是已經有了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