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平地上出現腳步聲。
「一陌—」
「一陌—」
一陌趕緊撐著身子起來。
「我們在這!」
一陌全須全尾,沒有缺胳膊少腿,何勝見此,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你會遭遇不測,我連回去跟他們怎麼交代都想好了。」
一陌深呼吸兩下吸足氧氣說:
「不用,我沒大事。」
命沒事就好,至於胳膊上的傷口,說實話,小菜一碟。
畢竟與幾年前相比,這些傷根本不夠看。
「你的傷是鬼咬的,如果不及時處理,出了盲山回到現實世界,你的身體會出現大問題。」
一陌扭頭,見越望望低著頭從地上慢慢挪起來,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卻無端感到頹廢。
像是失魂落魄,如被抽走了魂魄一樣。
「越小姐…」
越望望冷冷道:
「越望望。」
一陌秒懂,這是她的名字。
「你們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做。」
說完,她支著身子慢慢離開紅牆角,纖細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單薄與蕭索。
形單影隻。
原本,她的身後該躲著另一個人。
可惜…
一陌心情無比複雜與沉重。
「何隊長,匕首的作用你一開始為何不說?」
「你從未告訴我它的作用,卻在那種情況下說了出來。你是在說給我聽,還是......說給越望望和她那位友人聽?」
走在路上,一陌問出了他的疑問。
她不是傻子,當時一陌便疑惑,既然匕首有這種作用,那為何前幾次她身陷囹圄時何勝從未提過。
難道是因為剛才的情況過於緊急,何勝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老實說,即便有這種可能,一陌也不會相信。
懷疑一旦產生,罪名便已確立。
「一陌,你經常說死道友不死貧道,怎麼在現實里卻變的如此優柔寡斷。這裡是境,裡面的都是真正的厲鬼,這裡完全是它們主宰的世界,一方之主。所有發生在這裡的事都是真實的生死故事。所有來這裡的人都有著同樣的目的,為此,這裡其實嚴格來說最險惡的不是鬼,而是人。」
何勝面容沉靜,邏輯清晰,看不出半分愧疚。
「一陌,你知道在此之前我想的什麼嗎?」
「什麼?」
一陌直覺這句話可能會顛覆她的三觀,所以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在想,直接將她們兩個推出去的可行性,可惜最後我認真想了想,放棄了這個打算。」
「為何?」
一陌覺得他應該不是因為良心突然覺悟。
「因為在這裡只有鬼能殺人,人是不能死在人的手裡的。」
明明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令一陌渾身一震。
她喃喃道:
「怪不得、怪不得那四人要這樣費盡心思算計,原來竟是因為此。」
「在境裡,能殺人的只有鬼。」
一陌道:
「直接殺人的只有鬼,可能殺人的不止鬼。若是像今日這般,恐怕就是死了,他們四個也會安然無恙。對於有心人而言,讓人稀里糊塗死去的法子多的是。」
何勝點頭。
「一陌,你是個很聰明果決的人,可是有時候你的心地過於好了。」
「對於吳家兄弟,你真的是因為直覺他們有用才要救他們嗎?對于越望望她們,剛才在危險來臨時,你第一時間想的是什麼?」
「我猜大概是思考著自己能不能跑出去吸引厲鬼。對於境裡的人類,你可以說毫無提防心理,輕易失去理智相信別人......」
何勝搖頭道:
「一陌,若是沒有我卑劣的算計,你已經死了。」
他淡淡的語氣滿是篤定,往裡聽,似乎還有一絲嘲諷。
一陌愣住。
她停下腳步,經過何勝的話,一陌受到很大打擊。
此刻,她的靈魂在顫抖。
「我、我......」
「可是如果我做了不可原諒的事,那我同今日的那四人還有區別嗎?」
「我成了什麼?」
「畜生還是渣滓?」
「何隊長,你早看出來這裡面的貓膩了是嗎?」
一陌思來想去,她覺著何勝應該經常外出找境的存在。
他的手上是有境的,這說明他已經很多次從厲鬼控制的境中逃脫。
可謂是經驗豐富。
老道。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竟然看不穿一個不算完美的謊言,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柯偵探說過,當所有的不可能被排除之後,剩下的那個無論多麼離譜,它都是正確答案。
何勝沒有說話。
一陌心卻涼了半截。
「越望望呢?」
何勝突然有些不解:
「什麼?」
「越望望應該是和你一樣的人,你們需要找到大量的境,那她有多次安全過境經驗,她怎麼會相信你隨口說的一把匕首的作用。」
何勝偏頭看了一陌一眼,很快又回過去。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肯定不會上當,可惜當時在她身邊,一直放著個巨大的弱點。」
「錢雅。」
說起這個名字,何勝臉上泛起笑意。
「錢雅是個有意思的人。」
「她同越望望十分要好。」
說到這裡,何勝臉色有一瞬間的古怪,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錢雅是越望望的…愛人。」
「你說什麼?」
一陌像被什麼點穴了一般,愣在原地。
「她是越望望的愛人,圈子裡都知道大越家最小的小姐喜歡上了一個女人。」
愛人?
一陌痛苦閉上眼睛。
覺著自己好像如同一個劊子手一樣親手砍掉了別人最喜愛的寶貝。
這讓一陌感到十分痛苦。
「一陌,進入境的人要麼是六親不認的野心家,要麼是重情重義的老好人。可事實告訴我,老好人在這裡活不下去。你要學著變成一個重情重義的不擇手段的人。」
許多年前,他第一次過境,遇見了一對情侶,二人甜蜜恩愛,誰有危險都喜歡拉一把,誰能想到在最後兩個人死在曾經拿命幫過的人手下。
僅僅是為了一顆代表「嗔」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