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拉得嚴實,房間昏暗,白色的冷氣不斷地從空調里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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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拉到最後一章看到【完】字才罷,手指懸停在手機屏幕之上,一時間不知該點哪兒好。
沈流昭沉沉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起一絲濕潤。
她伸手從床頭櫃扯出一根充電線,對準手機接口插進去,在聽到「嗡」的一聲後放在枕邊,準備閉眼小憩一會兒。
否則,她實在不能保證有精力對付學校滿天的課程。
一想到上學,沈流昭忍不住煩躁地翻了個身。
她高一因病休了學,休學期滿現在要重修,心裡正浮躁得很。
過去的一年她自在慣了。
一是沒有信心能重拾學業。
二是她自認是骨子裡透著的厭學,只是後來超常發揮考進了靈江一中。
前幾天,宋玉英沒和她商量,托關係把她從普通班提進了尖子班, 為此母女兩人吵了一架。
一想到這種痛苦還要承受一年,沈流昭乾脆放棄思考 ,離開床鋪走出房間,來到洗臉台。
涼水撲在臉上帶來的些許清醒,頭頂的燈將鏡子裡的臉照得清晰,鏡中那張臉帶著些許疲倦的表情回望著。
幾縷黑色頭髮似有似無地搭的胸前,沈流昭扒掉手腕上的頭繩,指尖在發間穿梭,將凌亂的髮絲理順,然後一把紮成一個利落的馬尾,露出一張秀麗的臉。
趁宋玉英的鬧鐘還沒響,洗漱完,撈起沙發上的書包,背在肩上興沖沖地出了門。
昨夜下了一場神不知鬼不覺的雨,空氣中瀰漫雨水和泥土融合的提神氣味。
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伴著三兩隻蟬蟲爬枝鳴起,水泥地的溫度又逐漸回歸滾燙。
從東望去,十字路口交錯著攤販的身影,騎三輪的車頭別著喇叭,它帶著一種幾分古老卻依然清晰的節奏,穿梭於街道重複播放。
沈流昭站在路邊,決定把暫時的擔憂放一放,一轉眼便瞧見從隔壁樓出來的紀應祁。
紀應祁睡眼惺忪,打著眼角還帶著一絲未散的倦意。
他上身穿著白色短袖校服,下身黑色寬鬆校褲,藏藍色書包肩帶隨意地垂在一側,悠哉地抬腳下台階,渾身透著幾分隨意和灑脫。
紀家發家快且猛,早在幾年前,紀文贏進軍房地產驟然發達,那塊占地面積本就不小的樓房幾經修繕成了獨棟別墅,氣派得惹人艷羨。
紀應祁過得好,和他自幼長大的沈流昭也不會差,他常是有了好東西就往她那兒送,活像個善財童子。
不過沈流昭往往是謝絕好意,因為他的「善財」常常伴隨著不安好心。
紀應祁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沈流昭,渾身的困意頓時被驅散了個乾乾淨淨,毫不掩飾眼底的興奮,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來。
沈流昭別開視線想跑,誰料身後的人搶先一步,抓住她的書包帶子,將她拽回來站定。
「沈流昭,你往哪跑!?」
背後拉扯感突兀,一陣低沉硬朗的聲音傳入耳中,沈流昭緩緩轉身,目光直直撞進他眼睛。
「早上好啊,紀應祁。」她說。
紀應祁黑色碎發垂在眉骨,五官輪廓分明,他看她的眼神有些調皮,仿佛在審視一隻試圖逃跑的動物。
「看見我了怎麼不打招呼?」
「我上學怕遲到。」
「你起這麼早,還怕遲到?」
「你管我?」沈流昭挑眉,對他向來快言快語。
「行啊。」
沈流昭,「……」
少年說話強勢有力,她的書包帶還在他手裡牢牢攥著,紀應祁稍稍收緊了臂彎,迫使她離自己近些,「怎麼?誰惹你了?」
「沒誰惹我。」沈流昭腦袋朝一側歪了歪,手肘彎曲朝後懟,冷不丁地給了他肚子一個肘擊,然後掙開他的手大步朝前走。
書包帶從手中溜走,紀應祁愣了一下,而後抬腳笑嘻嘻地追上去,「昭昭,你吃早飯了嗎?」
「沒呢。」沈流昭說。
紀應祁肩膀輕輕碰她的肩膀,「一起吃飯吧,我請。」
「吃什麼?」
「你吃什麼我吃什麼。」
「譚記福包?」沈流昭問。
「好!就吃這個!」
清晨的街道上,陽光透過梧桐樹的葉隙在青石板路投下斑駁的光影。
兩人難得一起吃頓飯,一方面沈流昭宅得很,出來玩得提前預約;另一方面,紀應祁喜歡想一出來一出。
兩人點了道蟹粉湯包,生煎包和蘇式糕團,一會兒就端了上來。
暖騰的雞湯衝擊鼻尖,蟹包透過薄薄的竹篾蒸籠,沈流昭用筷子輕輕挑開,包子外薄內厚,咬上一口,鮮美的湯汁先潤喉,接著是肉餡和蟹粉的香甜交融。
「你起這麼早就是為了吃早飯?」沈流昭問紀應祁。
「當然不是。」紀應祁腔調懶洋洋的,「是柳茵,她那個娃一到早上就卯勁兒地哭,哭得人心煩。」
柳茵是幾年前紀文贏給他娶的後媽,紀應祁尤其不待見這位後來居上的女人。
新婚那夜他爹結婚,他又唱又跳地吹酒,一犯渾直接把婚房點了,讓柳茵輕輕鬆鬆地成了街區的笑話。
沒想到,這一燒反倒是燒了個日子紅火,自家爹年過半百懷摟美人,而且還老來得子。
旁人是忍不住的妒忌,紀應祁便是氣不打一處來,恨恨地認為是老墳風水好,讓他們倆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