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懷疑的病毒
接下來，便是接二連三的引爆。
車隊每往前行進幾分鐘，地震探測儀便會響起一聲滴滴滴的警報。
這代表探測儀監測到了地震。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地震，而是老鼠地下城裡的軍火庫被點燃煙花一樣一個又一個地引爆。
老鼠的內部監察做得實在是太差，這種不設防的程度簡直令週遊嘆為觀止。
在任何時代都算得上軍機要地的軍火庫內部，竟然一個巡邏警衛都沒有。
至於軍火庫的門衛，同樣是擺設，甚至連進出庫記錄都懶得做。
這般現象在人類看來當然不合常理，但對老鼠而言，這才合理。
因為鼠王在向下級鼠下達命令分派任務時，一開始就像電腦給程序分配算力一樣，給所有老鼠都分配好了每天的裝備限制。
不同級別不同兵種的老鼠，每次行動都會分配不同的軍備與補給品，這是極為嚴格的程序，絕不可能出錯，根本不需要監督與統計。老鼠的社會，精密得像是一台機器，並且沒有BUG，這也是老鼠崛起後發展得如此迅猛的原因。
過於離譜的是，在週遊的分身布設引線時，也曾不止一次被其他老鼠當面撞上。
但奇妙的是沒有一隻老鼠站出來制止他這行為。
仿佛只要是同類，那這同類不管做什麼，都很合理，背後一定都有鼠王的命令。
其他老鼠也紛紛只將週遊的分身這反常的行為當成是它得到了某種重要的隱秘命令，更將週遊視為一種地位特殊的特種高階鼠類。
這過於寬鬆的管理，便是如今這結果。
週遊的老鼠分身僅靠一己之力，就將引線布設到了各個軍火庫里的諸多關鍵庫存處。
通過計算引線的燃燒時間，就能利用不同長度的引線來讓絕大部分軍火幾乎在同一時間爆炸，將爆炸的威力放到最大。
人類隊伍十分安穩地通過了最先發現的三座地下城組成的攔截線。
根本就沒有老鼠軍隊前來攔截。
圍繞著車隊外出執行偵查任務的空中偵察兵倒是經常在地面上看見大量渾身被燒焦的老鼠正在爬行逃竄。
偵察兵並未降低高度去獵殺這些老鼠。
沒有必要了，現在的重點是保證大部隊加快推進速度。
這些老鼠甭管生命力再頑強，已經給燒成這樣，鐵定不能活，不必浪費精力。
之前老鼠地下城所在的地面上，滿布著裂縫，陣陣黑煙正從這些裂縫中往外冒。
地面的顏色看起來也呈明顯的灰褐色。
在確定這三座地下城已經失去威脅後，空中偵察兵繼續前進，按照定位地圖的指引，抵達前方的一個又一個地下城，看到的都是一片地獄般的慘狀。
偵查人員在簡單研判後，一致認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現實情況就是所有老鼠地下城的軍火庫都自爆了。
這簡直不可思議，但除此之外著實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
人類隊伍指揮中樞這邊，除了週遊和父親周嶺生之外的其他人在驟然聽聞這消息時，也是一臉驚詫。
但在週遊的吩咐之下，無論是周嶺生還是知道內情的華音與國家科學院的眾人都並未公開真正的秘密。
這是為了避免驚世駭俗。
同時也能防止其他人在不合時宜的場合討論此事，卻讓能聽懂人言的老鼠聽了去。
確定了引爆行動完全成功後，週遊下令從隊伍里整編出一支三萬人規模的精英作戰隊，更換為軍用猛士卡車與其他硬派越野車隊加速前進，直奔他先前發現的那所老鼠的地下大學。
半時後，這支精銳隊伍抵達地下大學的三個入口處。
老鼠顯然並未想到如此隱蔽的地下城竟然也會被發現，而且這支明明是在逃亡中的人類軍隊竟敢集結出精銳前來進攻。
此時週遊的這隻老鼠分身依然在地下城裡，正和其他老鼠學員一起忙忙碌碌地收拾著設備。
雖然其他地下城的軍火庫剛剛爆炸，這邊的大學城就已經開始在準備撤離，但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顯然遠遠不夠。
撤離工作這才剛剛開始。
這也怪掌控地下大學城的鼠王對局勢的判斷過於樂觀，沒料到人類會來得這麼快，所以還捨不得放棄這大學城裡的諸多設備，沒有選擇以前老鼠逃命時的那種空著手就跑的策略。
週遊本人也在慶幸自己來得夠快，沒有放走這一批老鼠。
越是深入鼠類的社會，週遊就越是驚嘆對手的成長之快。
先前時他都還沒發現這地下大學城裡竟然還有如此之多的老鼠專用設備。
這些東西從外形看，基本都是針對老鼠的體型而特別改良的生產工具和科研設備。
比如符合老鼠體型以及前爪的形態的改造車床，還有可以用來快速書寫老鼠蝌蚪文的簡易打字機，更有不少學員們剛剛製作出來的各種模具。
這些模具中的絕大部分都是用來製作老鼠服裝的，另外還有一部分是用來製作諸如磚瓦又或是鋁合金衝壓件的。
種種跡象表明老鼠的確是想在這裡穩步發展科技。
並且，週遊的分身還看到了不少在即便在人類這邊也算得上高精尖的實驗室與研發中心，從機械科技到生物科技，甚至還有半導體科技。
能擺弄這些東西的老鼠，即便放眼整個鼠類社會，也絕非泛泛之輩。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老鼠甚至可以將這裡變成個科技之城。
但現在老鼠的想法顯然得落空了。
人類部隊抵達後，先立刻封鎖了這地下大學城的三個出入口。
再然後，數十個改良型人形機器人又從軍用猛士卡車上搬下來一堆機器。
這些機器共分為兩類，其中一種是用來打地洞的鑽探機，最大鑽探深度大約能達到五米。
另外一種機器則是過去十分常見的大功率抽水機。
十分鐘後，行動人員完成了設備搭建，開始將拖拽著水管的鑽頭往地下打去。
這鑽頭的選取點位當然也有講究。
昨晚時，週遊的分身早已在這地下城上上下下都摸得清清楚楚。
從這些地方打下去的洞，正好能通到地下大學城的幾個重要樞紐位置，如果從這裡灌水，可以淹沒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區域。
接下來的過程，倒是有些乏善可陳。
一開始發現洞口被堵時，地下大學城裡的老鼠士兵也曾經向外突圍，但面對的卻都是週遊本人率領的真正精銳，無論是火力還是士兵素質，雙方根本不在一個段位，連續數次突圍都無疾而終。
最終，地下大學城裡的專業老鼠士兵死傷殆盡。
大學城中的最高鼠王只能選擇停止突圍，開始向周邊地區瘋狂求援，準備死守等待援軍。
但這鼠王很快就發現了大水漫灌而入的狀況。
高功率抽水機將周邊河流中的水接連灌入地下城。
洶湧的水流在通道中狂奔，從下往上不斷淹沒老鼠的大號地洞。
眼見繼續在地下城裡待下去遲早會被淹死，最高鼠王一邊命令所有老鼠立刻行動起來，自行挖掘通往地面的洞口，自行逃生，一邊與周邊鼠王溝通，追問援兵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到。
這鼠王一直等了五分鐘，才終於等到一個回應。
正來自另一個週遊的老鼠分身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地下城的鼠王。
對方倒也的確講義氣，明知道周邊其他鼠王和地下城都已經離奇崩盤，卻還是果斷響應大學城鼠王的求援，率軍傾巢出動。
但沒過多久，這支援兵才剛剛浩浩蕩蕩地滿載著彈藥武器出發，負責運送軍火的兩台改裝人類貨車便同時爆炸。
週遊當然不會只做一手準備。
早在昨晚，自己派往這處地下城的第一隻分身含冤而死時，週遊便又往這地下城裡一次性派遣了五隻分身。
緊趕慢趕地，這五隻分身可算抓到機會動了手。
時間再過去約莫七八個小時，大水終於從地下大學城的三個主要出入口中瀰漫了出來。
此時，在這三個地洞口附近密密麻麻滿布著老鼠的屍體。
在洞口內部，更是已經堵滿了老鼠屍體。
在這一片區域的地面，到處都活躍著人類戰士的身影。
一旦有精疲力竭的老鼠從新開出來的地洞中探出頭來，便會立刻遭到迎頭痛擊。
隨後這洞口又被堵住。
至於地下城中的最高鼠王，也只差一點便能逃掉了。
但不幸的是，這鼠王的種種伎倆可以瞞過人類，卻瞞不過它身邊的內鬼。
週遊的老鼠分身一直在找它，並在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後，一直牢牢跟在這鼠王的後方。
所以，這地下大學城中的最高鼠王，老鼠里的大學者才剛剛鑽出地面，便被早已在洞口附近久候多時的週遊抓了個正著。
週遊並未殺它，而是準備了一個籠子，將其當場活捉。
隨後週遊更當著這鼠王的面走到自己分身面前，對著分身比出個大拇指，再用人類的語言誇讚了一句，「幹得漂亮！」
旁邊籠子裡的老鼠大學者被這一幕震得當場愣住。
作為大學者，它當然聽得懂人言，現在卻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但更令他驚訝的是，週遊身旁帶著的其他人類也紛紛走上前來，熱情且親昵地拍著這學著人類的模樣直立而起的週遊分身的肩膀。
除了週遊本人之外，其他人類並不知道這是分身，而是真信了週遊的說辭，將其當成了投誠的老鼠。
這確實罕見。
眾人既覺得驚奇，又認為自己應該對這棄暗投明的老鼠表現得更熱情。
旁邊那老鼠大學者心裡漸漸生出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它心頭在尖叫。
老鼠里竟然出現叛徒了！
雖然這完全不合理，雖然理論上絕對不可能，但眼下的現實情況，真就是老鼠里出現了可恥的叛徒。
這老鼠中的大學者只在心中慶幸。
幸好附近還有一個可以和自己思維交流的高階鼠王尚且還活著。
它趕緊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傳了過去。
同時讓對方不要再靠近這裡，快逃，趕緊逃，然後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轉告所有鼠王，讓全地球的鼠王都清醒地認識到，即便是同類，也不能絕對信任，也要防備著。
不僅如此，老鼠大學者在傳遞的信息中還增加了自己的推測。
它認為，製造了周邊其他地下城軍火庫大爆炸事故的，必然也是這樣的叛徒。
往後，在諸多關鍵崗位的鼠選選拔上，也務必要做好審查工作。
可靠的優先級，要大於能力。
在傳輸完這些思維後，這位老鼠大學者狠狠一爪刺向了自己胸腔肋骨往下的位置。
它用前爪上的鐵鉤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它知道自己會成為人類的研究對象。
它也擔心叛徒的出賣會在人類面前暴露更多自己的信息。
它並不想讓人類通過自己知道老鼠的學問究竟做到了什麼地步。
所以，它選擇了自我了斷。
負責押送這鼠王的戰士見狀大吃一驚，趕緊向正在清點可用的老鼠的生產工具的週遊匯報。
週遊聞言，卻並未批評這戰士，只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事實就是，這一整件事，其實都在週遊的預料之內。
他並不想研究這鼠王，因為沒必要。
老鼠的科技水平進展，他的分身在地洞裡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他只是需要這鼠王將內部出現叛徒這件事傳播出去而已，早就已經完成了。
現在，另一個正在快速逃亡的鼠王已經帶著懷疑的種子遠離這裡。
接下來再要不了幾天，這顆種子就會順著鼠王的遠距離思維傳輸迅速散播到全球各地，然後在四處生根發芽。
由於鼠王交流方式的特性，全球其他地區的老鼠都會感同身受一般地知曉今天發生的事，並「親眼」見到可恥的叛徒是如何被人類接納的。
鼠王與鼠王之間，不會也不能撒謊。
鼠王傳遞的信息，都是眼見為實。
那麼，接下來的老鼠在發展的過程中，必然就會格外側重可靠度，以免再出現類似的叛徒而遭到重創。
老鼠的社會運轉將會變得遲滯，不再有以前那般的超高效率。
老鼠與老鼠之間，將會產生猜疑。
一些並未覺醒鼠王的思維傳輸能力，但又突然在某些方面表現出特長的高階老鼠將不能立刻得到合理的職位，甚至可能會被其他老鼠視為人類的奸細。
一些老鼠會被排擠。
或許還會有一些老鼠掌握構陷的技巧，通過污衊競爭對手為人類奸細來維持自己的權力與地位。
以前時，上述情況都不會發生，那是因為以前沒有出現過叛徒。
但現在，週遊往一直在模仿人類，並試圖超越人類的老鼠社會中，注入了這種曾經只屬於人類的名為懷疑的病毒。
至於這病毒最終能取得多大的效果，週遊並不知道。
但哪怕只能稍微拖慢一點老鼠的發展腳步，為全球各地的人類在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裡爭取到更多的喘息之機，都一本萬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