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朝,山墨城外,十幾名流寇打扮的男子深夜潛伏一處宅院中。
一炷香後,宅院上下十三口人皆死去那些流寇刀下,就連那頭即將臨盆的毛驢他們也不曾放過。
大火熊熊燃燒,已死的母驢屍身突然動了動,渾身血水的五歲小女娃從母驢身下爬了出來。
小女孩眼睜睜看著自己家被燒毀,她仍舊不發一言,小小的拳頭死死握在一起,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腳邊突然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小女娃低頭看去。
只見一頭小驢包裹在胎膜中已經沒了動靜,小女娃急忙抹掉小驢身上的胎膜,學著大人的模樣為剛出生的小驢施救。
十一年後
:「盛世美人亂世泥,
有奶是娘無奶敵;
人學狗吠不稀奇,
狗吐人言升天庭。」
烏雲密布的丘梧山懸崖之下。
少女倒騎著一頭毛驢,嘴中叼著半根胡蘿蔔,優哉游哉的隨口吟唱著一曲民間小調,任由毛驢自己前行。
毛驢頭上長著一團紅棕毛,一縷白色點綴在上方,遠處望去,就像那驢頭上長了一顆紅豆似的。
:「呃~啊~,呃~啊~」
:「餓了就吃草,休想著搶我嘴裡的胡蘿蔔。要是還找不到地方休息,咱倆都得淋成落湯雞。」
少女不滿的拍了一下驢屁股,誰叫它剛剛吃的那麼快,生怕自己跟它搶似的。
:「啊啊啊~呃~,啊啊啊~呃~」
:「怎麼啦?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啊~呃~,啊~呃~」
:「啊~~紅豆,你發什麼瘋?你想摔死我呀!!」
受驚的毛驢尥著蹶子亂竄,背上的少女被驢晃得東倒西歪,時刻都有墜落的風險。
一驢一人剛剛離開原位,天上突然落下一根粗壯且茂盛的樹幹,堪堪砸在他們原本的位置。
:「啊~呃~,啊~呃~」
驚魂未定的毛驢仍在喊叫,驢身卻漸漸穩定了下來。
少女此時半仰躺在驢背上,反手輕輕撫摸著驢頭,開口安撫道
:「好啦好啦,沒事了沒事了啊,咱紅豆可是驢中之霸,驢界之王,乖~不怕不怕啦啊。」
:「啊~啊~呃~,啊~啊~呃~」
紅豆像是聽懂了少女的話,站直了驢身高昂著頭。
別說,還真有點駿馬那意思。
安撫好紅豆,少女才將目光投向那根十分粗壯又茂盛的樹幹。
少女後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想若真是被那根樹幹砸中,估計他倆今天就真交代在這了。
:「紅豆你可太厲害了,竟然救了咱倆一命,回頭我就多獎勵你根胡蘿蔔吃。」
一聽有胡蘿蔔吃,紅豆立馬興奮的跳了起來,一上一下的搖晃著它那驢頭:「呃~啊~,呃~啊~」的叫喚個不停。
:「誒誒誒~,先說明啊,你的那份早就被你吃光了,等會兒遇上村莊我再給你弄些。」
:「啊~呃~,啊~呃~」
紅豆聞言,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一人一驢劫後餘生的聊的正歡,一旁的樹葉突然發出聲響,嚇得他倆立馬住了口。
:「來人······來人啊······本宮在這兒······快來人救救本宮啊······」
:「啊啊啊~鬼啊~~鬼啊~~」
:「啊啊啊~呃~,啊啊啊~呃~」
一人一驢壓根就沒聽到什麼人聲,他們看到的是,有隻血手從樹葉中伸了出來。
:「跑啊~跑啊~快跑啊紅豆~~」
:「啊啊啊~呃~,啊啊啊~呃~」
紅豆光叫不動彈,背上的少女感受到了紅豆的顫抖,緊接著毛驢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誒~你、你你你······」
少女被摔在地上,指著腿軟的紅豆,氣的半天沒說出話來。
:「行,你可真行,別動啊,我去瞧瞧那到底是人是鬼。」
毛驢嚇得連叫都不敢叫了,趴在地上淚眼汪汪的望著生氣的少女,別提多可憐了。
正午的陽光已被烏雲徹底籠罩,大風裹挾著泥沙,吹得少女根本無法睜眼。
緊閉雙眼的少女眼前突然一亮,半刻後的雷鳴聲將大地震得跟著搖晃起來。
緊接著又是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直奔地面,眼看閃電就要劈在少女身上。
少女感覺自己渾身汗毛根根豎起,誰知閃電突然間分成兩段,正好擊在少女前後的一人一驢身上。
「轟隆隆隆隆!!!」
雷聲震得少女胸口一陣發悶,耳朵像是失去了聽覺一般,除了耳鳴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被震得差點吐出一口鮮血。
又過了一會兒,烏雲盡散,正午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一般。
:「呸呸呸······什麼破天氣啊?這就完了?打兩個雷,雨都不下一滴就完了?」
回過神的少女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天空,那股子囂張勁就像是她能掌控上天似的。
:「啊啊啊~呃~,啊啊啊~呃~」
聲音極其微弱,少女聞聲立馬熄了火,轉身幾步跨到了紅豆身邊。
紅豆整個驢身癱軟在地一動不動,翻著白眼、吐著白沫。
:「紅豆?紅豆!你怎麼啦?你可別嚇我呀,沒了你我可怎麼活啊~~」
少女焦急的搖晃著驢頭,眼淚大滴大滴落下,聲音也變得嘶啞。
:「紅豆~~我的紅豆啊~~你怎麼可以離開我?你快活過來呀!紅豆~~紅豆,嗚嗚~~~」
:「放肆,何人如此大膽,竟然私自碰觸本宮的臉!」
少女的哭聲戛然而止,雙手仍保持著將驢頭抱在自己胸口的姿勢,目光驚愕的盯著驢的眼睛。
:「簡直不知廉恥,還不快快放開本宮!」
男子羞惱的聲音炸響在少女耳中,少女一巴掌打在驢臉上,突的將懷中的驢頭扔了出去。
:「啊!大膽!!竟敢如此對待本宮,本宮定要滅你九族!!」
少女使勁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她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剛剛被那雷聲給震壞了。
:「啊啊啊~呃~,啊啊啊~呃~」
熟悉的驢叫聲響起,少女盯著面前的紅豆,顯然聲音並不是從面前這頭驢嘴裡發出的。
:「啊啊啊~呃~,啊啊啊~呃~」
少女將頭緩緩轉向身後,瞧見樹葉中有個四肢著地的血人正淚眼汪汪的望著自己,嘴中發出了驢叫聲。
少女閉上雙眼緊緊捂住耳朵,嘴裡呢喃著
:「幻覺······幻覺······這絕對是幻覺······」
淅淅索索的樹葉聲響起,緊接著一聲悶響,那個血人倒了下去。
:「啊啊啊~呃~,啊啊啊~呃~」
血人嘴中不斷發出驢的求救聲,少女將頭慢慢轉向自己驢的方向。
不看不知道,一看少女的魂都快嚇飛了。
只見那頭驢竟然像人一樣後腿著地,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
驢一隻前蹄在前,一隻前蹄靠後,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口中繼續發出了人的語言。
:「你究竟是何人?」
少女轉頭看了眼驢叫的血人,又轉頭看了眼口吐人言的驢。
:「呵呵呵······做夢做夢,我在做夢······誒~嘿嘿嘿嘿······我、一定是在做夢,嘿嘿嘿嘿······」
少女雙眼一翻癱倒在地,毫無預兆的暈了過去。
:「哼!別以為你裝死本宮就能饒了你,本宮定會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呃呃~啊~,呃呃~啊~」
血人見少女暈倒,他也顧不得周身的疼痛了,艱難的用四肢爬到了少女身邊。
:「你又是何人?是與這賤婢一起的嗎?!」
血人並不理會那頭驢的質問,仍舊執著的爬到少女身邊。
他先是用頭拱了拱少女的身體,後又用頭輕輕撞了撞少女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