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著巨大尾焰的「隕石」肆意地劃破夜空,猶如黑夜中的一顆流星,狠狠地咆哮著,撞在大地上。
大地顫慄、山川震動、天空閃爍、土石翻滾。
撞擊引發的巨大衝擊波猶如一片無情的海嘯,以毀滅一切的力量席捲開來,拍打向四面八方。
頃刻,煙塵散去,一個破舊的人形倒在「隕石坑」中心,竟掙扎著站起來。
「你輸了,陛下。」莫斯頓捂著受傷的胸口,懸浮在掙紮起身的亞夏五世面前,快意又惋惜地聲音迴響在廢墟上。
亞夏五世面色灰白,滿身傷痕,一隻胳膊已然不見了蹤跡,一副離死只剩半口氣的模樣。
但他毫無懼色和憤怒,好似剛才的背叛與刺殺,大戰與輸贏只是幻象:
「真厲害,了不起!我的每一步每一招都被你算的死死的。
我的法術,我的裝甲,我的武器,我的道具,統統被你克的死死的,真是厲害啊!
和你打,簡直就是渾身力氣用不到位置,拳拳只能打到棉花上。」
讓我猜猜,超頻計算?讀心術?預知未來?」
莫斯頓面色複雜,一言不發。
亞夏五世爽朗一笑,絲毫不見剛才的陰翳狂怒,從容道:
「別這麼冷漠呀,莫斯頓。
你可馬上就要是贏家、勝者、無冕之王,你不發表些『勝利感言』來彰顯你的存在感和氣魄?」
我尊敬的未來皇帝,莫斯頓.埃爾曼,你就沒有表達欲嗎!還是說,你的算到了我說的一切,卻想不出反駁我的話語?」
莫斯頓說道:「陛下,我不會當皇帝,亞夏以後也不會再有皇帝,人們不需要皇帝、明君了。」
「哦,你真想實踐那什麼共什麼和?」亞夏五世轉身吐出一口血,不屑地說道。
「是的,我的陛下,曾經我是您的忠實信徒,這是刻在我基因和教育中的鋼印,直到您親手打碎了它,解脫了我。」莫斯頓認真地說道。
「哈哈,那又有什麼區別呢?難道換成『總統』、『**』,就不是統治者了?」亞夏五世不屑道。
莫斯頓搖搖頭:「不一樣的,我們不是終身制,我們會五年一屆,干不好就會被民眾攆下台,最多只能連任四屆。
我們會讓所有人來監督我們,所有人都可以議論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咒罵我們。
人人都可以暢所欲言,在規則內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且這個規則保護反對自己的人。」
「這就是你們追求的自由?」
莫斯頓說道:「是的,我認為,如果一個人不需要服從任何人,只服從大多數人意志認可的規則,那麼他就是自由的。
規則存在的意義不是限制和廢除人們反對的權力,而是要儘可能在不傷害多數人自由的情況下,盡最大努力擴大反對者的權力。
即自由是想不做什麼就不做什麼,我和我們同伴們為此而奮戰。
您的政策,令我們窒息且恐懼,而我們又沒有反對的權力。這也是我們衣食無憂,仍要反對您的原因。
您無限制的權力,或者說您個人無限制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偽自由,侵犯了我們追求的想不做什麼就不做什麼的自由。
而『我們』現在是大多數……
更民主開明的政策,是解決現在亞夏困境的方法,也是……限制我和我的同伴們最好的方法。」
「想不做什麼就不做什麼?」亞夏五世問道。
「對。」
「不想工作的懶漢,難道你還要發賑濟幫助他有不幹活的『自由』?」
「陛下,您是智者,請不要做這些邏輯詭辯,這是對我印象中您強大一面的進一步崩潰。
不想工作的人自然可以不工作,我們追求的是他可以選擇不工作而不是被你抓去強制『以工代賑』,至於後果也由選擇者一人承擔,而不是集體的稅收承擔。」
「哪怕被餓死?」
「是的,哪怕被餓死。除非這個人在不想工作前他已經與社會簽訂了契約,投入了精力與時間,在契約的見證下,社會已經許諾了他的保障,那麼才是應當有所作為的時候。」
「如果是沒有勞動能力的人呢,你們也準備學我發布的「人口壽命管理」,任由他們『自由』的死去?那可真是仁慈的『自由』啊,失去了一切,但他們自由了?」
莫斯頓說道:「不,那他們並不是主觀選擇懶惰,而是不曾擁有選擇奮鬥的條件,我們會努力給他營造能夠讓他自食其力的環境,並以同為人類的名義,給他最低水平的生活救濟。
給予最低救濟的邏輯在於,從人與人是截然不同的這個事實出發,可以得出以下結論:如果我們一視同仁,結果必定是他們實際地位的不平等,而使他們處於平等地位的唯一方法就是區別對待他們。
不追求儘可能的平等,也就沒有自由一說了。
何況我所追求的自由對社會保障的要求是消除一切妨礙個人努力的人為障礙,而不是要求社會或國家提供具體的福利。
您在推出『人口壽命管理計劃』之前,創造的社會福利確實是令我欽佩,並且一度狂熱追隨您的腳步,這是我作為思想警探的基因模板帶給我的影響,是我不能否認的曾經的真實想法。
但我現在覺得,相比您這『完美』的社會,我有了更高的追求。這是我付出無數代價和血淚,所堅定的寶貴收穫。
我不會全盤否定您,而是會給您的『傑作』多加改善,為它賦予長久的生命力。」
「哪怕你的家人和朋友,因為我受難頗多?」亞夏五世叩問道。
莫斯頓罕見地沉默了一陣,開口道:「不可否認,我曾經最憤怒的時候,有想過毀滅,毀滅,毀滅!毀滅一切和你相關的!
但冷靜下來後,在一次次的『模擬』中,我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你也和我相關,對吧?」亞夏五世大笑道,「呵呵,莫斯頓,你和我很像,真的很像,不愧是皇室的血脈!
哪怕是旁支,也有著如此氣量!
但你有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句話,使得一個國家變成人間地獄的東西,恰恰是人們試圖將其變成地上神國的東西。
我如此,你也如此!」
「其實,我並不想管控的這麼多,只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莫斯頓,有限的,一切都是有限的,突破不了這狹隘的星球,你終究會成為我!」
「那藍色的太陽,為這顆星球帶來希望與光明,也會是我們最大的噩夢與桎梏!」
「走出去,走出去!」
漫無邊際的囈語中,亞夏五世站著閉上了眼睛。
莫斯頓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
「不要,不要!」
「哈哈,美人兒,如果你還想活命,我勸你從我了,我可是反叛軍的……」
飛速回到新長安皇宮的莫斯頓聽著耳畔在模擬中聽到多次的對話,嘆息一聲,腦海中那句「你終究會成為我」不斷迴蕩。
還沒到完全勝利,就有同伴墮落了嗎?
莫斯頓握在武器上的雙手青筋暴起。
「不,莫斯頓,你聽我解釋……」
「我,我們可是兄弟,是同志……我還救過你一命,你還記得嗎……」
毫不猶疑地一抹白光閃過,莫斯頓像是排練了千萬遍一樣,瞬身前往下一處……
殺戮逐漸止住了膨脹的欲望。
莫斯頓正要召集所有人,宣布自己的想法,未來最好的道路……
「哈哈,莫斯頓,還沒過去兩天,你就開始向我轉變了嘛。」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我還是高估了你,我還以為你能撐一段時間才會向我轉變,嘖嘖。」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莫斯頓身前。
「怎麼會!你!」
「很驚訝?」亞夏五世已然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從容而帶著幾分得意地說道,「能讓『預知者』驚詫,可真是我的榮幸。」
「莫斯頓,你可真是自負啊,你怎麼會覺得我猜出你有預知類的能力,還會被你這麼輕易的打倒?
真覺得自己是文娛作品裡的男主角,喊著愛與正義、友情和希望什麼的,高舉什麼『自由』大旗,就能擊敗我了?」
噗嗤~
亞夏五世嗤笑一聲,說道:「我可不僅猜到了你的能力,還猜到了你能力的限制!
根據情報分析,你的預知能力最初只表現出七到十二天一次,在市場高買低賣,賺了一點錢,幸虧我限制的足夠多,你賺不到足夠的錢,也沒有足夠多的本錢撬動市場,不得不轉行去當『獵人』。
去了絕嶺山脈獵取魔獸後,你的展現的能力隨著實力的進階有所提升,根據你售賣魔獸材料的周期來看,應該是五天左右……
你晉升法相境三階武者,突破的速度簡直要比武道學院裡轉研武學的研究員還快,法相境功法是硬生生被你預知試錯出來的吧?
你花了三百三十六天突破,是112個三天。
此後我派遣了不少有些失控的軍隊去對付你,試探出你三階後預知的時間間隔是兩天一次。
直到你現在達到了三階巔峰,還是兩天一次。」
「如何擊敗一個可以預知未來的對手?那當然是先讓人以為你擊敗了我,然後根據錯誤的路徑在現實中重複錯誤的方案,最後死於自己的錯誤。」
「莫斯頓,你太小瞧我了!擁有看破未來能力的你太傲慢了!如果我是你,在敵人說出我的預言能力,我第一反應絕對會是拼命遁逃啊!」
「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與偏見才是!」
亞夏五世打了個響指:「請欣賞帝國最高智慧的結晶,偉大的傑作,至高王座!」
轟隆隆!!!
仿若天塌地陷,一座巨大的機甲宛如一座行走的城堡,它的巨大身軀仿佛是一座活生生的城市,攜帶著可怕的壓迫感,猛地落到皇宮大殿外。
機甲巨大肢體足以令凡人感到極致的巨物恐懼,隨著亞夏五世消失在原地,進入駕駛艙,它的雙眸陡然閃爍起紅色的光芒。
機甲外殼由堅固的光滑的未知特殊金屬合金和閃爍的納米材料構成,光是看氣息,就能感知到「激發態赤山紅銅」、「神性渲染阻魔金」、「埃斯特拉特級能量導體合金」……等許多超級材料。
機甲的連結處,用著懸浮磁連結一類的技術,使得亞夏五世的駕馭如臂指使。
機甲的武器系統像是一座沉默的火山,只能從胸膛處誇張的炮口,手腕處加持的黑漆漆的發射口,以及布滿全身外殼內側的附魔能量紋路,和極致的能量反應窺見火山下的一角。
機甲的心臟是十台巨大的Z元素反應堆組成的動力系統,引擎的低沉呼嘯如同機械生命的心跳,永不停歇。
魔能,氣血,甚至雲氣的能量反應,都在動力系統中奔涌流淌。
胸口主炮噴發出一記毀滅性的光焰,仿佛放大了十倍的光之巨人光線技能一樣的超壓縮魔能射線,將正在歡呼和驚恐中沒有轉過彎的反叛者們大批大批地化為灰燼。
橫掃的能量炮在整潔的街道上留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堅固的建築群塌垮,砸在逆民者的身上,帶來無數絕望的哀嚎。
噴涌的地下水系統的水流和燃燒的火焰在新長安城中同時出現。
「不!」還處於驚詫中的莫斯頓看著同伴瞬間蒸發大半,登時呲目欲裂,這可都是隨他拼搏多年的骨幹,戰友,和家人吶!
更別說裡面還有許多後加入的「平民」。
一座大概有「至高王座」十分之三大的人形能量體從莫斯頓體內湧出,無形的天地之力加持在這名為「法相」的全新武道力量上,隱隱能聽到風雷的呼嘯。
大概有三十米高法相朝著巨型機甲投擲出犀利的能量標槍。
亞夏五世戲虐地忽視了這一擊,頭也不回,駕駛著名為「至高王座」的機甲,飛速清掃著「逆臣」。
光槍撞在機甲右側半身,機甲未卜先知般發起了防禦,厚重的雲氣波動加持在固若金湯的機身上,一道堅不可摧、光彩奪目的屏障也應激式觸發。
毫無建功,好似泥牛入海。
緊接著機甲的龐大體積與其優雅的動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超頻震盪到不出現閃爍現象的誇張「斬艦刀」寫意流暢地撩向法相頭部。
措不及防間,受到重創的莫斯頓被擊飛數千米遠,才艱難地止住身形。
「怎麼可能,雲氣不是!」
「雲氣是身體能量,精神能量勾動自然存在的空間能量,也可能蘊含著某些未知的規則,所以是足以對抗某些弱小神明的絕對利器。」機甲中傳來亞夏五世的聲音,
「雖然不能完全解析它的構成,但在初步的成果也足以實現儲備雲氣。十大軍團的每次訓練,我都可是一次不摞的去了啊。」
「這數百年的雲氣積累和魔能學、機械學、仿生學、附魔……等領域的最高傑作,還請你好好品嘗品嘗!」
機甲的腳步聲如同雷鳴,它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刻的痕跡,遠程能量武器一邊輸出壓制著莫斯頓的法相,一邊用不符合體型的敏捷快速靠近,誇張到比巨型法相還要略大的光刀狠狠劈向莫斯頓。
「你有預言到這一幕嗎?」亞夏五世輕蔑地說道,「真以為我對你策反,脅迫,控制那些軍官毫不知情?真以為我對那些背叛者毫無防備?」
「你太傲慢了!莫斯頓先知。」
至高王座的每一個動作都如同一場機械芭蕾,充滿了金屬的力量和優雅,旋轉似圓舞曲的兩把光刀配合著遠程能量武器,圍著莫斯頓「叮叮」暴起追打,打的他節節敗退。
「可惡!」莫斯頓憤怒不已,體內氣血激盪,眼角流出兩行鮮血,法相再度長大,狂風和雷霆的聲音纏繞其上,儼然有了「至高王座」的一半大。
眼見新長安這座都城就要被兩者的大戰毀滅的一乾二淨,一道不大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傳到了每一個倖存者的耳中:
「夠了,停下來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