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彥再次來看她的時候,發現夏星微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完全沒了一開始時候的不服,如一潭死水。
他漸漸走近,跟侍女使了一個眼色,看人離開之後,才走上前,挑眉問:「星微,已經過了兩日,你可曾考慮好了?」
夏星微無光的眸子突然看向耶律彥:「我外祖父他們現在怎麼樣了?你在夏國定然有眼線,能否將情況告知?」
她不信會真如夏雪薇所言那般。
耶律彥在床邊坐下,臉上神色認真了起來:「我若跟你說了,你可否能答應我別再與自己過不去?」
夏星微的唇帶著乾裂,一說話便隱隱疼著,有血絲從唇邊滲出:「我想知道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耶律彥坐直了身子,慢慢開口:「這件事情,我這邊也是八百里加急才得到的消息,你又是如何得知?」
見夏星微雙眼赤紅,他沒有再隱瞞,和盤托出:「司徒老將軍,以謀逆罪,連同長子,次子一起被抓入獄,家中成年男子,司徒玉澤,司徒長風,司徒修武,全部進了刑部受審,家中所有女眷也壓入大牢,奴僕全部變賣,抄家全族,不日,怕是就該有旨意過來,召司徒義回京。」
夏星微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清淚滑落,順著她的眼角隱入髮髻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歷代功勳世家,就這麼被連鍋端起?她依舊有些不相信,總還有絲絲希望,比如……這是耶律彥故意騙她的說辭。
耶律彥湊近了一些,眼中帶著明亮的光:「星微,孤現在是你最好的退路,你要明白,顧家與司徒家交好,為了撇清關係,顧國公可是寧願作證,直接坐實了司徒老將軍的罪名,你覺得,即便你回去之後,你們皇帝答應了,他們顧家能允許你進門嗎?誰也不會給自己找一個禍患,你跟顧長卿才是死敵,我還是那句話,你跟了孤,興許還有一分可能,能拿回屬於你的一切,包括夏國,只要你願意,我便為你爭取。」
夏星微冷冷暼了他一眼:「收起你的如意算盤,我說過,就算死,我也不會對你屈服。」
耶律彥似乎並不著急:「這個你隨意,反正你現在猶豫的每一分每一秒,那司徒家都是要多少折磨一分一秒,時間來不及的時候,人死了可就沒有機會再活過來,別說我沒有給你機會。」
夏星微抬眼看著他,唇角帶上一絲笑:「是嗎?耶律彥,你真的敢將我放在你身邊嗎?不怕我有朝一日,將你項上人頭都給割下來。」
耶律彥笑了:「若是殺了我能讓你感覺有一分安慰,那就是孤的命給你又如何?」
夏星微冷冷盯著他,努力放平了自己的語氣:「耶律彥,如果你真如自己說的這般有誠意,那便不要這麼綁著我。」
耶律彥很認真地看著夏星微的臉,試探著說:「孤不是不能給你鬆綁,只是孤若給你解開,希望你能乖乖聽話,不要妄圖逃跑,我金國的皇宮,可不比大夏,對於隨意進入者,真的會下殺招。」
夏星微冷笑:「是,你金國何其厲害,只是稍微用了點心思,就將良將送上了斷頭台。」
耶律彥淺淺笑了:「你真以為沒有孤,他們就能安安穩穩地度過晚年了嗎?看來你對你們夏國的皇帝還是不夠了解,若不是他的多疑,任憑孤如何,他也不至於將司徒一家做出這樣的處置,你真當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別再幫著他洗白,他可比誰都知道,他關起來的人能有多冤枉,或者,這麼跟你明說,夏雪薇母女,在夏國除了一個皇子夏凌雲,無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你覺得她們到底哪來的那麼大的膽子,竟然敢直接跟世代功勳之家相爭?」
溫熱的手慢慢覆在了她早已紅腫不堪的手腕上,似乎是有些心疼的一點點撫過她的傷口:「你這般做,當真值得嗎?星微,你可看清楚吧,你一心所要守衛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值得你做出那麼多,你那所謂的父皇,對你從來只有利用,沒有半分父女情誼,你別傻,掂量掂量自己該如何,也別拿你那點所謂的親情,去賭他是否對你有一絲情誼,我怕最後連你也丟了性命,只要你跟了孤,你所想要的,孤都拿到你跟前,仇人是,夏國也是。」
他很輕柔地將栓在她手腕的麻繩一點點解開,一圈圈鬆開,他很相信,這個時候,這樣誘人的條件,夏星微沒有理由拒絕。
果然,夏星微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手中抽出,不去看自己受傷的地方,只是聲音低低的輕問:「現在可還有吃的?」
耶律彥朝外一擺手:「有,來人,去吩咐廚房,做幾道清爽的夏國小菜來。」他對著夏星微淡淡一笑,「這樣就對了,不要一味地死心眼,那不是聰明的選擇。」
夏星微慢慢地晃動了一下自己的關節,抬腳想要下床,只是腳一站地,一直被綁著的四肢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腳腕一軟,她整個人就要摔倒過去。
耶律彥連忙上前攙扶,穩穩地將她接在了懷中,語氣中多了一抹溫柔:「你先別下床,你軟骨散的毒還未解,先在床上躺著。」
夏星微抬眼看他:「耶律彥,我能信你嗎?」
耶律彥嘴角掛起一抹笑:「至少,跟你現在所接觸的所有人比起來,我是你最該信任的一個,我們有共同的利益,如果你跟了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將能救的人都救出來。」
夏星微眼睛一亮,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真的嗎?我該怎麼才能信你?」
耶律彥並不急於表明自己,淡淡回答:「你現在除了信我,別無他法。」
好像確實是,夏星微帶了光亮的眸子漸漸又暗淡了下來,低頭輕聲問:「我軟骨散之毒,你什麼時候能給我解了?」
耶律彥的回答也很乾脆:「不是孤不給你解毒,只是為了後面不會有必要的麻煩,所以只能先這樣委屈你,放心,等你成了孤的王后那天,孤定然給你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