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杜家,一片死氣沉沉。
銀子被盜走,像是抽空了杜家所有人的精氣神。
杜雲明、杜雲亮兩兄弟到了於家村之後,並沒有找到於大勇,就把於大勇的家打砸了一遍。
回到家裡之後,兩兄弟得知,雖然抓住了於大勇,但銀子並不在於大勇身上。
杜老太嗚嗚地哭,聲音沙啞,「一定是過路人把錢撿走了,那麼一大包銀子呢,足足一百二十兩!」
李桂花不停地抹眼淚,這些銀子大部分應該屬於他們大房,可現在都沒了。
杜老頭不停地抽旱菸,杜家其他人也垂頭喪氣。
這時候,一個清瘦的少年,面容瘦削清雋。
一手拿著粗糙的竹笛,一手牽著一頭老黃牛,背著一筐野菜,踏著夜幕,走進村子回到家。
杜青雪看到弟弟,就想到了當初跟弟弟被賣的時候。
弟弟拉著她的手,一邊流淚一邊說,「姐姐,你保重,你好好的,以後我一定會找到你。」
直到她死的那天,再也沒有見過弟弟。
就在剛剛她重生前,那一日亂墳崗上來了三個人,收斂她的白骨,見到那個青衣男子可能是弟弟。
雖然晚了十年,但弟弟也算堅守他的諾言。
看到姐姐哭了,杜青山連忙快走幾步,上前問道:「姐,誰欺負你了?」
杜清雪緊緊抱著自己的弟弟,她不管前世弟弟有什麼樣的境遇,但這一世,她就是拼死,就是拼盡全力也要護住弟弟。
弟弟喜歡讀書,她就掙錢給弟弟讀書,再也不要跟弟弟和娘親分開。
杜雲嵐看到女兒哭,反而鬆口氣,這才是一個女孩子遇到如此驚險之事受到驚嚇的正常反應。
杜老太自己哭,不覺得煩,聽到別人哭哭啼啼,就受不了了。
杜老太指著杜青雪,紅腫眼睛瞪著杜青雪,指著杜青雪和杜雲嵐痛罵,「你這個蠢貨,你們娘仨都是蠢貨。
有賊來,不知道喊啊?不知道叫啊?都已經砍傷了,就不能拼死再砍幾下啊?
你們把於大勇那個賊子砍死了也無所謂,最重要的是能保住咱們的錢。
現在就算抓到了於大勇又如何?銀子也不見了,也找不回來了。兩個沒用的東西,今天怎麼死的不是你們啊!作孽啊!」
杜青山悄悄地站在姐姐身前,抽條的瘦削欣長個子,顯得更加單薄,護著身後的姐姐和娘親。
「外婆,以後我們多幹活,你別罵我娘和姐姐。」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杜青山無條件支持相信姐姐和娘親。
杜雲嵐也擔心家裡把銀子丟失的罪名套在她的頭上,「娘,求求你不要罵我們,我們一定多幹活、少吃飯。」
杜青雪聽到外婆這樣辱罵她的娘親,頓時火冒三丈,「我和我娘都是弱女子,能自保已經是拼了命。我們喊了,叫了,但村里沒人,也沒用啊。」
李桂花見婆婆這麼罵,心裡的火氣也被拱了起來,「娘,就是她們太沒用了。您善心養了他們三人,可現在倒好,一點都不知道向著咱家。
這樣的掃把星,趕緊想辦法攆出去,可別留在家裡了。我聽說縣城裡大戶人家缺人,不如把她們賣了,能值三四十兩銀子呢!」
一聽到三四十兩銀子,杜家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看向杜雲嵐母子母女三人的眼神,冷漠,貪婪。
家裡有糧,心中不慌。
手裡有錢,心中不怕。
現在家裡一個銅板都沒有,一家子就跟沒了心一樣。
現在只要賣了家裡的這三個可有可無的人,立即就有錢了。
李桂花見公公婆婆還有自家男人意動,就覺得有戲,火上澆油,「爹,娘。賣到大戶人家,有賣身錢,每個月還有月錢。
就算是小丫鬟小廝,一個月也能有三百文,加上過年過節,兩個人一年就能賺將近十兩的銀子,還不吃咱們的,喝咱們的,天大的好事!」
杜老頭沒說話,但眼裡有了喜意和亮光。
家裡的田,給兩個兒子娶媳婦,可不就是當年家裡養的賠錢貨做奴做婢賺來的銀子嗎?
杜雲嵐做過奴婢,那真是做牛做馬,跟畜生一樣。
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和兒子走自己的老路,心裡慌張憤怒,聲音悽厲。
「爹,娘,你們不要賣青雪和青山。他們還小,要賣就賣我,我去做老媽子,一個月也能賺三百文錢,求求你,放過我孩子。」
杜青雪沒說話,轉身跑到了雜物房裡,手裡拿著今天砍於大勇的鐮刀,又遞給弟弟一把斧頭,把剪刀遞給娘親。
杜青雪兩眼憤恨,陰狠地看向杜家所有人,都是壞種,一肚子壞水。
尤其是那個縮著腦袋從屋裡的窗戶往外偷瞄看好戲的趙翠蓮,此時正滿臉的幸災樂禍。
「這個家不讓人活了,那就死,要死一起死。你們的田,那一百二十兩銀子裡,都是我娘當年做奴做婢賺得銀子。
我娘好不容易脫離奴籍,你們還想再賣我娘一次,還想賣我們,你們當真是賣上癮了是吧?誰賣我們,我就砍死誰!
再說了,於大勇來偷錢,杜家的錢沒了,你們不想想於大勇為何知道杜家有錢啊?
別忘了,咱們家還有於大勇的相好的。我娘再怎麼沒用,但她姓杜,不會偷自家的錢,更不會聯合外人一起偷杜家的錢。
始作俑者,你們不追究,反而對我和我娘這麼壞,你們不怕賣了我們的三十兩銀子,轉臉就被家賊再次偷了嗎?」
杜青雪現在雖然瘦弱,但她有辦法護住娘親和弟弟。
鄉下人欺軟怕硬,軟弱換不回他們的同情心。
反而強硬,會讓他們投鼠忌器。
杜青雪剛說完這話,所有的目光順著點了點頭的手指,看向正在幸災樂禍的趙翠蓮。
趙翠蓮躲閃不及,被逮了個正著。
李桂花正一肚子怒氣,撒不出來。
杜青雪手裡拿著鐮刀,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樣大,又跟狼崽子一樣狠,像是能吃人。
李桂花後退幾步,離杜青雪手中的鐮刀遠一點。
今天能砍於大勇,被逼急了,也能砍她。
在這時候,李桂花頓時慫了,立即扭轉身體,衝進房間裡,拽住趙翠蓮的頭髮,用力地往牆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