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一陣慌張,左顧右盼,飄飄忽忽。
他從兜里掏出手機,打開按鍵,不客氣地按下派出所的電話號碼。
露娜瞧一眼,神色慌張,討好說:「誒,小哥,你省省好,車我不讓你賠了,你別把警察叫來。」
「那好,向這位受驚的女士道歉!」他雙手環抱,提出建議。
露娜癟癟嘴,一臉不情願,但是為了不用深夜因為酒駕蹲派出所,這氣她忍了。
露娜不情願地走到她身邊,用生硬的口氣說:「喂,小姑娘,對不起。」說完大搖大擺地上車。
他顯然對她囂張的樣子不滿意,正要上前與她再次理論,被聶曉筠拉下來。
她委屈低聲說:「算了,真的。」
「我們走。」他攬著她的腰身,將她帶離這個是非之地。
王俊梵疼惜她,將她送回家。到一個破舊老小區的鐵柵欄外圍,她紅著臉說:「送到這兒吧。今天真是謝謝你,好幾次救我。」
他將手插入休閒裝褲兜中,扯了扯嘴角,說:「行吧,好好照顧自己。」
聶曉筠一路低垂著腦袋,像只喪氣的野貓。
走到陰暗,沒有路燈的角落,一個男子寬大的手掌掐住她的脖頸。
男子陰冷的聲音在耳邊迴響,「聶曉筠,你可是跟公司簽了對賭協議的,你若不拼命上綜藝,若不能火,你可是要賠錢的!別忘了,你還有個癱瘓在病床的廢物親人。每天如流水般的醫藥費,等著你去支付。每天一醒來,要付一大筆錢,這種滋味不好受吧。」傳來男子變態的冷笑聲。
她欲哭無淚,一滴清澈的淚水自眼睛邊緣流淌出來。她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嗚嗚……你放過我吧,我還要照顧我的媽媽。」
「放過你?怎麼可能,別天真。」男子陰狠地說,揪住脖頸的手愈發重了,「明天就去醫院辭職,否則小心你的醜事見報。」
「好,我答應你,上綜藝進劇組!」她忍痛,不禁啜泣。
男子這才鬆手,隱沒在濃重的夜色中。
清晨,一縷曙光自窗戶處照射進來,暖洋洋的光線覆蓋在她身上,她卻覺得如同身在冰窖裡面。
她唉聲嘆氣,起床,梳洗完畢,挎上一個廉價的背包,乘上103路公交車,往惠民醫院去。
惠民醫院,地處寧澤市偏僻的路段。站立在醫院門口往內看,她覺得生無可戀,如木偶一般往醫院大廳走去,徑直去了院長辦公室。
三樓一個拐角處,一個木門上貼著藍色的門牌,院長室。她嘆息一聲,站立在門口,久久不能釋懷。心裡七上八下,仿佛在打著鼓點兒。
要是院長不同意我辭職怎麼辦,要是院長問我原因怎麼辦,她心裡暗想。
不管了,死就死吧。她緊閉眼睛,鼓起勇氣叩響辦公室的門。
「嘚嘚」,王院長扶了扶金絲邊眼鏡框,眼睛上仰,繼續伏案書寫,「誰啊?進來。」
她這才發現門根本沒關,握著銅門把手,一擰,門扇自動打開。她瑟縮著走到院長身邊,「王院長,是我,聶曉筠。」
「哦,聶護士啊,有什麼重要的事嗎?」王院長抬眸。
「我,我,我想辭職,離開惠民醫院。」她最終將來意說出口,癟了癟嘴唇。
王院長謹慎起來,停止書寫,側過頭望著她,「這不是在惠民醫院待著好好的嗎?況且還能照顧住院的媽媽。怎麼突然會有這個想法?」
她雙手食指相對,不斷觸碰著,扭過頭,說:「外面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蒙古的草原寬廣,天山的雪蓮聖潔,我想去異域旅遊。」
王院長嘆息,她不明白年輕人怎麼說走就走,關切地拍拍她的手背,說:「玩舒服了,記得回來。惠民醫院的門永遠為你開著。」
她很是感動,原來王院長這麼通情達理。告別王院長,她偷摸著去住院部找親人。
一扇木質的簡陋木門打開,房內並無半點奢華的裝飾。一張純潔如雪的病床橫在牆邊,床邊有一個茶几,並無一件像樣的家具。
病床上躺臥著一個頭髮銀白相間,面色蒼白如紙,滿臉褶皺的中年女人。
劉玉珍,聶曉筠的媽媽。五十八歲,得了肌肉萎縮症,一直癱瘓在床,需要常年服藥治療。
女人半睜著眼睛,瞟見她進來,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隙。只見劉玉珍的嘴唇皸裂起皮,皮屑微微捲曲掉落。
「曉筠,你來了啊?今天可是值班日,不用來看我,不然王院長急著找你。」劉玉珍很是為她著想。
「媽媽,不必擔心。王院長知道我來看你。」她飽含深情地說。
她打開背包,拿出一罐子的雞湯放置在茶几上。擰開蓋子,舀一大碗。坐在床沿邊上,手中拿著白色的瓷勺子,一口一口親自餵食給她喝。
「媽,小心燙,慢慢喝。」她關心地說。
「我聽王院長說,你的工資上漲了。媽媽可高興。」劉玉珍說笑,似乎察覺到聶曉筠的陰鬱。
「曉筠,你怎麼不說話?不高興嗎?趕明可要好好謝謝人家。」劉玉珍反覆追問。
她佯裝笑容,淚水卻不自覺地往下垂落,嘀嗒嘀嗒掉落在乾淨潔白的床單上。
「閨女,這是怎麼了?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誰欺負你了?」劉玉珍瞪圓眼睛,關切地問。
她抹乾眼淚,淺笑嫣然,說:「媽,沒事。我是眼睛進沙子了。真的沒事。」她一邊安慰劉玉珍,一邊繼續餵食雞湯。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才那麼一丁點大,整天追在我後面叫媽媽,......」劉玉珍異常興奮,用手比劃著名她小時候的個頭大小,嘰嘰歪歪說了一大堆。
娘兒倆談天說地,從以前說到現在,又提起未來。看著劉玉珍眼睛中透露的希望之光,又瞅了瞅媽媽日漸萎縮的大腿,她不禁淚目。她多麼希望,能夠陪伴在她身邊,賺到錢給她治病,讓她有一天能夠站起來。
可是這娛樂公司的對賭協議好像一個陰魂不散的小人一直糾纏她,她崩潰,她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