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鈺再次坐下,調整一下呼吸,低頭看去,她的屍身已殘缺不堪,血腥味引來更多食屍鷹,它們大快朵頤著,享受著難得的美味。
落鈺大口大口的呼吸,額頭微微冒著汗。
「沒事的沒事的!不過身體而已,只要仙人收我,就一定會給我復活的!」
她不忍再看下去,手腳放開,程大字般躺下,抬頭望著天,雪一片接一片落下,如此淒涼的景色,落鈺卻如似火灼燒般難受。
地面已薄薄一片白,樹洞外,遠遠望去一個小小雪堆靜靜等待著。
「阿鈺…到底為何……」
落傅言蜷縮著身體,小小一團呆呆的坐著,低頭抽泣。
「阿言…再等等,我馬上回去找你!」
落鈺呼吸越來越急促,大口喘著粗氣。
酉時四刻 ,落鈺渾身通紅 滿頭大汗,在葉片上滾來滾去。
酉時八刻,落傅言被堆成一小雪人般,依舊紋絲不動。
戍時一刻,落鈺渾身濕漉漉,呼吸急促,蜷縮著身體,渾身皮肉如同火燒水煮。
戍時八刻,落傅言一步未動,厚厚的雪緊緊壓住他,如同冰雕般屹立在暗夜裡。
亥時八刻,落鈺悶哼著,髮鬢衣裙凌亂不堪,雙手反覆抓刨著自己的臂膀軀體。
子時八刻,落傅言仿佛已徹底化為雪人,同大地化為一體。
丑時八刻,落鈺雙目猩紅,外露出的皮膚一道道抓痕深得讓人心驚。
寅時八刻,夜一片寂靜,白茫茫的地面微微有一小片凸起。
卯時一刻,落鈺慘叫著、嘶吼著、翻滾著,雙目沁著血淚,痛苦不堪,她的身上已找不到一塊好肉,似是痛的無法呼吸,冰冷的夜裡猶如烈火焚身,她無助的咆哮著。
「好痛啊……好痛,我不要消失,我不要!我不要!啊啊啊……」
「阿言……你等等我…再等等我!」
落鈺叫喊著,哀嚎著,話語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助。
「竟真的做到了…」
「我這是…在哪?」
落鈺再次睜眼,四周一片漆黑,反覆眨眼確認自己確實睜開眼睛,但睜眼閉眼都只是能感覺到動作,並不能看清東西。
「我死了嗎?」
……
「阿言…」
落鈺慌亂的想離開原地,但又一步未動,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會到哪裡,會碰到什麼,想輕微移動,卻也分不清有沒有在動。
適應片刻後,微微有聽到些聲音,似是人言,又像物語。
又過了許久,落鈺頭頂一片大亮,光照的她眼睛刺痛,下意識伸手去擋,光卻直直穿過她的手,她的眼睛,甚至穿過她的身體。
「你醒了。」
「仙人?」落鈺疑惑片刻,看清眼前人後,立刻露出喜悅。
「這麼說,我沒死!哈哈哈,我就知道!」
「你已經死了,你不是都自己看著自己的身身被分食殆盡了嗎?」
「那我……那這裡難道是陰地?」
落鈺神情緊張的問道,老者並未答話,而是將她揮起,落鈺冒出頭來,才發現自己竟被裝在一葫蘆里,還變得同泥人般小。
「仙人,這是……」
「老夫居所。」
映入眼帘的,是一小木桌子,桌上成列著一套茶具,有些捲軸散落在桌面上,筆墨靜在一旁,看他席地而坐,落鈺頓了頓,由衷的誇讚了句
「真……不錯。」
老者疑惑的瞥了她一眼後,隨手拿起筆翻出一張符紙,自顧自的畫著。
「老夫雖用束魂符暫留住了你的魂魄,但你要儘快重修肉身才行。」
老者說完,停筆,拿起符紙,又從懷中掏出一小人,大拇指和中指輕輕抿了一下,一滴鮮血從小人頭頂沁了進去。
「那我要怎麼修?」
落鈺說完,老者將小人放在桌邊上,和落鈺面對面站著。
「以吾之血肉,塑你之軀體。」
落鈺疑惑,只覺身形一晃,眼前一暈,再有意識又是一片漆黑,和方才不同的是,這次雖然黑,但眼前也看得見微弱的光,反應了幾秒,這才發現自己完完整整的躺在床榻上。
落鈺起身,朝著光亮處走去。
「師傅……?」
「醒了?」
「對。」
「感覺如何?」
落鈺抬手望了望,又蹦了兩下,回答道:
「我又活了!」
「我的身體居然真的能復活哈哈哈」
「你沒發現嗎?這並不是你的身體。」
「啊?不是我的身體?那是誰的?我不是我?」
落鈺疑惑出聲,老者單手一揮,一水波境紋出現在她身前,境中女子身著淺藍白色長裙,裙擺隨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如盛開的幽蘭,皮膚白皙,臉型小巧精緻,如精心雕刻的璞玉般,眉眼彎彎十分秀氣,一頭如墨的長髮隨意挽起,幾縷髮絲俏皮地垂在耳畔。
落鈺已被驚的說不出話了,她只是靜靜站在那裡,若不是鏡中人是自己,她都要以為是在望一幅絕美的畫卷了。
「老夫早就和你說了,人死不能復生不是嗎?」
「那我現在怎麼又……活了?還變得如此……好看!」
「並不是你又活了,是我給你的魂魄重新找了個軀體,你只是暫住者,若三年內,你還未學會重塑肉身,那你將,魂飛魄散,永世消散。」
「三年,那還有好久嘛,那就好」
落鈺聽完舒了一口氣。
「那我們現在在哪?我怎麼回去呢師傅?」
「回去?」
「對啊,嘿嘿~不瞞您說,我還有個弟弟在等我,我們是一起來求學修仙的,我帶他過來,他可聰明了,一定能成為,頂尖的修仙者!」
落鈺傻笑著夸到,聞言老者微微皺眉,神色不悅的說道:
「看來你並未搞明白自己的處境。」
「我嗎?」
「修仙求道,講究機緣,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可以,況且修仙,本就該無欲無求,一心求進。」
「但是……」
「沒有但是!看來是老夫,看走眼了,你走吧,你不適合,待出了宗門,你自會有你的去處,就當我白費一滴精血,為你重塑肉身。」
「我不是想走!我只是……」
「你可知,凡人能入仙門,修習大道,去看透世間本源,本就是恩賜,想拖家帶口?去哪裡尋這等好事?」
「師傅……」
「我不是你師傅,我本就從未答應,收你為徒,只當我是閒的慌,竟真出手救了你!」
「我……」
「就說到這吧,如今我已插手,待到七天,你我之間因果線斷,你便可以離開了。」
老者說完一瞬間便沒了身影,原地只剩下落鈺和一盞搖曳的燈。
她原地走了兩圈,又席地而坐,伸手扶額,片刻後又起身,四處觀望,嘴裡連連嘆氣,就這樣反覆一夜,天微微亮,落鈺輕輕推開門,四處打量著,一個人都沒有。
「哇~好大,好寬!」
推開門,映入眼帘的是一整個庭園,中間屹立著一座小山,長著幾棵小樹,一個個小巧碧綠的果子高高掛起,有些小蟲飛著,圍繞著山體,卻又未靠太近,左側柵欄內一排排奇珍異草格外亮眼,紅的、白的、紫的、黃的……落鈺從未見過。
「師傅……」
「您在嗎?」
落鈺探頭探腦的左右望著,輕聲喊著,見無人應答,這才踏出門去。
看了看那些異草,落鈺往小山旁走去,站在山腳,抬頭望去,看著小山頂,應有數十丈高,繞到背後,霧氣重重,剛要踏腳而去,一旁傳來人聲:
「若不會御氣,我勸你別再往前。」
「誰!」
突然的人聲給落鈺嚇了一跳,收回腳回頭看去,遠處似是有個人影,落鈺有些疑惑,再回頭,發現腳下已是懸崖……嚇的她身子有些發軟,趕忙退回。
「呼……嚇死我了,怎麼又是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