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權翎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滿是疼惜,他深知她的聰慧果敢,也清楚她一旦決定便不會更改的脾性。
從最初她決定站在自己身側時,以柔弱之軀擔起剷除奸惡的重任時,他就明白了,她已將自身榮辱,置之度外。
可是始終是自己的親妹妹,他不想她就此這樣犧牲。
「馨兒……」
凰權翎話剛出口,就被凰權馨出聲打斷:「皇兄先忙於政務吧,我先去看看景兒……」
凰權馨轉身離開,沒有絲毫猶豫與停留,她怕再多待下去一刻,她就會流露出不舍。
她的孩子一直在東宮由皇后照看,皇后心地純良,膝下有一兒一女,凰權翎的妃嬪並不多,卻始終獨寵於皇后。
她與皇后是兒時的夥伴知己,因此很放心把孩子交給她,在宮中與公主和太子正好有個伴兒。
到達東宮時,她便看到皇后正帶著三個孩子在外面曬著太陽,三個孩子圍坐在一方書案上,這場景其樂融融。
凰權馨沒有在上前,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後招了一個路過的宮女,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皇后娘娘,母親什麼時候才能接景兒回家呢?」正在寫字的小男孩抬起頭看向坐在一旁逗鳥的皇后詢問。
皇后逗鳥兒手一頓,一個宮女便端著一盆虎皮蘭走到皇后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皇后看向男孩的眼神充滿了悲憫,她從宮女手中接過盆栽,走到小男孩面前道:「景兒乖,這是你母親送你的花,等到花開時,她就來接你了!」
「真的嗎?那我會好好在這裡養著!」小男孩的難過的情緒一下子就煙消雲散,抱著花盆當個寶貝似的。
太子凰權御聞言,看向他盆中的虎皮蘭道: 「景兒,我們一起幫你養,等她開花了,皇姑就能來接你你了!」
小公主停了筆,也一起附和:「哥哥說的對,景哥哥,我也幫你一起養,我也想見皇姑,皇姑每次來都會給我帶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凰權御瞪了小姑娘一眼,斥責道:「凰權箐,你就知道吃和玩,在不寫完,太傅罰抄,我可就不幫你抄了!」
皇后看向三個感情要好的孩子,走向一旁詢問宮女:「公主她除了給景兒送花之外,還有有什麼交代嗎?」
「公主說,讓皇后娘娘注意鳳體,小世子就勞煩娘娘多關注一下。」
這明顯就是託孤。
皇后眼中泛著淚光,她自然知曉凰權馨在做什麼,只是沒想到,她竟然選擇犧牲自己,去換取臨越國的安穩。
對於凰權馨的魄力,她是佩服的,在這男尊女卑觀念根深蒂固的世間,凰權馨宛如一顆璀璨而獨特的星辰。
她用自己的智慧和無畏的勇氣,在波譎雲詭的權力旋渦中周旋,絲毫不遜色於那些自命不凡的男子。
她深知,凰權馨本可憑藉公主的尊貴身份,安享榮華富貴,在夫婿的庇護下度過一生。
然而,她卻毅然選擇了一條布滿荊棘的道路,以柔弱之軀扛起為國為民的重任。
在凰權馨的身上,她看到了一種超越性別的力量,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使命感和擔當。
原來,女子並非只能在男人的羽翼下生存,亦能憑藉自己的信念與力量,成為國家的脊樑、百姓的希望。
*
凰權馨回到府邸,踏入房間後徑直走向梳妝檯前,拉開抽屜,取出那封帶有雲紋印記的「先知」來信。
她目光冰冷,將信湊到燭火之上,看著火焰漸漸吞噬信紙。
剛處理完信件,門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門被猛地推開,一個身影踉蹌著沖了進來。
凰權馨抬眼望去,只見來人正是與她合作的秦家三公子秦遠。
此刻的秦遠狼狽至極,臉色慘白如紙,藍色的衣衫被鮮血浸透,一隻手臂齊肘而斷,傷口處還在不斷滲血。
「好一出坐山觀虎鬥,還是公主好手段!」秦遠咬牙切齒地怒吼道,雙眼滿含怨憤地瞪著凰權馨。
凰權馨微微挑眉,神色鎮定,朱唇輕啟:「秦公子這是何意?莫要血口噴人。」
秦遠怒極反笑,額上青筋暴起,傷口處的鮮血隨著他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加速滴落:「哼,別在這兒裝糊塗!沈懷安對我秦家的滅門之災,不就是你在背後精心設計的嗎?」
「真沒想到,平日裡一副端莊模樣的公主,竟然才是那在暗中操控一切的執棋之人!」
說罷,他強提靈力,欲要衝向凰權馨。
然而,房間中瀰漫的薰香氣味悄然侵入他的體內,瞬間干擾了他的靈力運轉。
秦遠只覺體內氣息一滯,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
凰權馨敏銳地察覺到秦遠的異樣,她身形一閃,迅速欺身而上。
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寒光一閃,直刺秦遠咽喉。
秦遠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卻已無力抵擋,咽喉處鮮血噴涌而出。
「你……你以為殺了我就能……高枕無憂嗎?」秦遠氣息奄奄,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我一死,自會有人將你所作所為公之於眾……」話未說完,他便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氣絕身亡。
凰權馨看著秦遠的屍體,眉頭微皺,她當然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是會瞞不住的,不僅秦遠有人會暴露,就連那交易的白珩,也是手握她計劃的把柄的。
不過這一切,她已經準備好了後路,她餘光瞥向桌上的一杯毒酒,那是她事先準備好以備不時之需的。
凰權馨眼神一凝,沒有絲毫猶豫,端起毒酒一飲而盡。
只有她死,就沒有人能威脅到他的皇兄。
她的阿兄就會一直是個眾人敬仰的明君。
此時,駙馬聽聞府內動靜匆匆趕來。剛踏入房門,便看到凰權馨倒在地上的身影。
他臉色驟變,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凰權馨緊緊抱在懷中。
「公主,你這是為何?」駙馬聲音顫抖,眼眶泛紅。
凰權馨氣若遊絲,臉上卻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邵安,我這輩子為了皇室而活,為了阿兄而活,可是唯獨沒有為了你,這輩子我沒有做好一個做妻子的責任。」
「如果下輩子你還願意等我,我願意為你素手調羹,安安樂樂的一輩子」
言罷,緩緩閉上了雙眼。
駙馬緊緊抱著她,看著她的面容,凰權馨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如紙。
雙唇失了血色,微微顫抖著,似是仍有未盡之言。
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眉頭輕皺,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長長的睫毛無力地搭在眼瞼上,投下一片陰影,原本明亮的雙眸此刻緊閉,再不見往日的靈動與聰慧。
她的臉頰消瘦,因中毒而泛著一絲青灰,幾縷髮絲凌亂地貼在臉龐,更襯得她楚楚可憐。
那曾經嬌艷欲滴、總是帶著自信與威嚴的朱唇,如今已沒了一絲血色。
「馨兒……」
駙馬的淚水奪眶而出,滴落在她冰冷的面龐上,卻再也喚不醒懷中深愛的公主。
與此同時,深宮內,凰權翎收到了一封信,是凰權馨早就準備好的遺言。
他背負雙手,望著窗外枯黃的樹葉,心中苦澀蔓延,幽幽長嘆:「朕如今,真正成為了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