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哥特星空上的戰爭(二十二)血肉磨坊
「去指揮大廳!」加爾文對尼古拉斯說道,這已經不是追責的時候了,如果哥特本土出現問題,那首當其中的就是鑄造世界的安全。
他倒是不會擔心這群萬機之神的信徒,對方的武德充沛在整個帝國也是能排的上號。
可在他的指揮下,戰區出現如此漏洞,這不單會對整個戰區的士氣造成打擊,更是會讓本就有自己小心思的鑄造世界,更加趨向保留的態度。
帝拳的副官直接走在隊伍前列作為嚮導,禁軍連長尼古拉斯則跟在加爾文的身後,短短十幾分鐘的路上,戰區各處防禦不利,關鍵地帶接連失守的消息紛沓而至。
佩斯瑪的方向:
外圍軌道的前三層防禦帶,在其標誌性的核心星堡被死亡守衛攻破之後,其附屬的周邊防禦體系隨即陷入崩潰;
佩衛五上正處在集結狀態,準備支援前線的十五個星界軍團,連帶著塔羅斯的一個完整連隊被困。
內環區域:
圖拉伯的部隊在軌道制宇權在手的有利條件下,處於對戰區次核心的戰略地位考慮,將淨化者的主力用於應對佩斯瑪大陸上的威脅;
連帶著他本人在內的總計八隻小隊,在120個小時的極限時間裡,以軌道打擊和靈能傳送的方式,向散落在大陸板塊各個位置的混沌污染源,進行了近百次的「手術刀」式打擊。
其效果不可謂不明顯,基本上完成了他對加爾文和塔羅斯的保證,在短時間內徹底的壓制住佩斯瑪本土可能發生的災難。
但……凡事都有代價。
淨化者被集中使用的代價,即是同樣被死亡守衛先期的自殺性攻擊所污染的軌道防禦內環,則成為了圖拉伯對本土重視下的犧牲品。
瘟疫、亞空間異常、混沌信仰傳播、大批量非戰鬥減員……
佩斯瑪軌道內環貼向本土的防禦帶上,諸多異常導致的士氣不穩已經趨於明顯。
而在審判庭和灰騎士部隊都全功率運作,根本無暇他顧的背景下,負責守備的塔羅斯和星界軍的將軍們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將成建制的星界軍團派出,以彈壓各個節點上的秩序。
可任誰都知道,在混亂和腐化的源頭沒有被查清楚之前,這種看似有效的措施,也只是在為日後更大的叛亂提供醞釀的溫床……
對此,無論是做出決策的佩斯瑪決策層,還是遠在星系另一側的加爾文都一清二楚。
甚至在哥特星系的軍令部內,一些常駐的審判庭成員,已經在軍方的主動配合下介入軍令體系,以旁觀者的角度,去記載每一條將那些軍團派向前方的命令。
而這種命令,就是這些軍團在日後如果真的遭受污染,並且叛變時,以審判庭為首的帝國官方對其進行淨化時,網開一面的理由和依據……
他們已經遇見了這些生命的命運,他們甚至早在最開始就為這些人準備好了結局……
他們都知道這樣做的風險,但也都在當下的情景中別無他選。
他們都在賭,賭在這場殘酷的遊戲中,敵我兩架無可阻擋的戰爭機器在全力運轉、並且殊死對抗時,先一步崩潰的不是自己這一方……
尤其是加爾文自己,在真正踏足到如此規模的戰場之後,他也終於明白了那些能在歷史中留下姓名的一世人傑們,又是因著什麼樣的理由或是思慮,去做出那些在後世人眼中充滿了爭議的決定。
這就是戰爭……
這也是龐大的戰爭機器轟然開啟後,其所涉及到的、無可計量的人與事的互相影響下,所必然出現的遲滯和低效。
而加爾文知道,這是他之前所主導的焦土策略,在透支性的發揮出守御部隊的戰爭潛力後,所不可避免的疲弱期。
整個戰局的防禦態勢,此刻就像是一張久疏戰陣卻又被繃緊到極致的弓弦,而此時此刻頂在一線承受混沌阿斯塔特軍團攻擊的,則是那隨著弓弦的「崩、崩」聲在掉落的漆層,還有正在努力支撐著的弓臂。
沒有絕對的防禦,焦土策略想要實現預期的效果,就必須要在關鍵的地點打出有效的反擊,對敵人造成重創!
沒有絕對的忠誠,即使是再堅定的士兵,也需要在犧牲之前,知道自己奉獻的生命不會被浪費……
要反擊,並且一定要一擊得手!
而這場反擊,甚至是加爾文早在戰爭開始,在定下焦土策略之初就已經開始準備。
對死亡守衛軍團的概念層面的攻擊,就是這場巨大反擊的先導!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知道這場反擊在醞釀,他也知道當下的堅守和犧牲的必要性。
但中下層的基層軍官和士兵們知道麼?
焦土策略造成的信息隔絕,會不會讓這些人誤以為帝國已經放棄了他們;
那些已經在陣線上已經堅守了足夠久的士兵,會不會崩潰在黎明到來前最後的黑暗裡……
「大人!」
人潮向兩側分開,向加爾文致意的人此起彼伏。
感受著他們身上散發的靈光,尤其是其中對自己的期待,加爾文在焦躁之中又被再次提醒,他是所有人中唯一不能浮躁的那個。
「起來!」加爾文提起嘴角,揚起手向兩側的眾人示意。
人群的歡呼聲中,他伸手將前來迎接他的審判庭代表扶起,然後在兩人視線交匯的瞬間,一道細微的聲音已經在對方的耳中響起。
「我要哥特本土的全息沙盤,有沒有?沒有就給我臨時建一個!
還有,建立遠程通訊,然後接通廷達羅斯和星界軍代表的指揮部。記住!別弄出太大的動靜!」
「如您所願。」這名審判官先是一愣,旋即反映了過來。
他交叉的雙手從肩上放下,然後一邊躬身後退,一邊向加爾文回答。
「沙盤在您的左前方,臨近舷窗的那個。」
交代完信息的審判官隨即告退,而與此同時,跟隨這黑石要塞一起,已經到達了哥特中心防禦樞紐的星界軍指揮部里,一個正在待命的審判官,突然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從處於待命的冥想中睜開雙眼。
大廳中央的人群熙熙攘攘,每時每刻都有成百上千條信息進出,參謀部的低階軍官們一手數據版,一手不時扶著耳機確認收到的消息;
而在他們的命令下,那些背著沉重信標的機仆,則在巨大的沙盤上實時的將代表無數士兵生死的標識一一更新。
邊角的一座小型星堡的沙盤前,11-25正和他的臨時搭檔——星界軍中將摩爾在激烈的辯論。
「我不管!我只要這個星堡!」
11-25扯了扯自己的軍禮服襯衫上的領帶,裂開的嘴角與加爾文如出一轍。
「可那個團的戰損已經超過6成!根本不可能撐到支援部隊抵達!」
「那就別支援,直接命令他們再反攻回來!」
「可那已經是一座孤島了!沒有拯救價值了!」
「有沒有價值……不是你我說了算!」
「是!我說了不算!可五個團!就為了這個星堡,我們已經投進去五個團了!」
「那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但它不值!」
摩爾還在爭辯,試圖改變對方的意志,可對面的11-25絲毫不為所動,哪怕摩爾的口水噴濺在臉上。
這已經是開戰之後的不知多少次爭吵了,兩個人完全相反用兵風格,讓摩爾作為副手簡直痛苦不堪。
一個星堡和配屬的十個武器平台,幾已經廢掉了摩爾手裡的六個整編星界軍團。
雖說星界軍作為帝皇的錢袋子家大業大,但這種不計成本、不要命的打發,也還是讓摩爾感到心痛。
他也是從基層軍官爬起來的人,儘管貴族出身讓他的晉升比別人順利,但在下級單位的服役履歷里,他自認不比任何人差。
而對所有的部下的一視同仁,也正是他能走到如今位置的最大理由。
仗不能這麼打!人可以死,但必須有價值!
摩爾因憤怒而瞪圓的眼睛,在看到對方胸口的玫瑰結時,有一瞬間的瑟縮,但一想到整個星系內的無數將士,他又在下一個瞬間把自己豁出去。
「我不同意!」
「可以!那就保留意見執行命令!」
「我要到原體那裡上訴!」
「可以!當然可以!」11-25臉上還有笑意,但摸向腰間的動作卻殺氣十足。
兩人間的氣氛幾乎逼近燃點,只差摩爾的再一次反駁。
身旁觀戰的副官們毫不懷疑,若是摩爾繼續抗命,那這個廷達羅斯軍團的將軍,也將毫不猶豫的掏出槍來!
然而……「將軍。」
帶著原體命令的審判官出現在人群邊緣,然後不等他們反應,直接擠開人群走到了11-25的背後。
被從身後扯住袖口的11-25略微的愣了一下,旋即聽到了來自審判官的提示:
「原體要見你。」
「見我?」
他放棄了與摩爾的對峙,下意識的將目光掃過沙盤,能在這個階段用上廷達羅斯的,勢必是極為關鍵的戰場。
可兩人之前爭論的焦點——佩斯瑪外圍的軌道防禦雖說重要,卻仍舊不符合這個要求。
那就只有,也只能是哥特的本土出事了!
面色瞬間嚴肅的11-25抿起嘴,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上的玫瑰結。
那是他曾經的第四任團長,在經歷了整團建制全滅之後,於犧牲前給他最後的禮物;
也是憑著這件信物,他才能從打碎重建的軍團中脫穎而出,在泰坦二號要塞群中經過培訓,走上了如今的崗位。
這件東西所屬的審判官,早就和他的兄弟們一起死在那個戰場上了。
而他知道也不止一次的,從摩爾對它眼神里看到忌憚,但他從未有過以此去要挾的想法,卻也更沒有向他解釋的意願。
而這一次,他是否有機會,把它再送出去呢?
「將軍。」審判官在催促,而11-25則看了對面的摩爾一眼,抬手整了整儀容後轉身離開。
而眼看著這個不近人情的傢伙走遠,剛剛放鬆下來的摩爾還未來得及喘息,就看到那名審判官在目送11-25的腳步離開後,又將目光向自己看來。
「帝皇庇佑!」摩爾還心存僥倖,試圖再次從對方的眼神里得到確認。
然而當那名審判官再次向他點頭,他終於忍不住向帝皇祈禱。
能在這個時候把11-25調走,毋庸置疑,只有極端重要的情況發生;
而他如果也在原體的會見名單里,那就只能說明——在外圍已經足夠慘烈的地面戰場之外,星界軍的四等馬潤們,又將多了一個流血的地方。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