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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鄉村故事01

2024-08-22 16:06:21 作者: 退戈
  蘇言奪門而出,撿起靠在院子裡的自行車,迎著風一路疾馳。

  方才在房間裡出口傷人的話還歷歷在耳。她母親蘇盼楠撫著額頭,眼睛發紅的模樣也讓她全身發燥。

  她知道自己口是心非,可看著站在旁邊的男人,就寧願倔強得不肯服軟。

  蘇言今年十六歲。

  如果這算叛逆的話,那她的叛逆期從七歲開始,到現在還沒有結束。

  七歲開始,她知道自己不是她爸親生的。

  她名義上的爸,也就是蘇盼楠的丈夫,叫吳建剛。

  小學到高中,她堂弟一直到處在學校說她媽勾搭男人,給吳建剛戴綠帽,家裡親戚看她的眼神帶刺,連老師也會對她指指點點。

  作為綠帽本帽,還隨母姓,蘇言過早地見識到了社會的濾鏡和所謂的冷暴力。長期生活在周圍人歧視的目光下,她性格逐漸敏感,脾氣變得火爆。連帶著遷怒起她母親。

  加上蘇盼楠是個女強人,記憶里經常失蹤。蘇言是在各親戚家裡輪流長大的。小時候不懂事,一見面就跟她槓,發泄自己的不滿,槓成了習慣,導致現在都不知道該怎么正常交流。

  而且她實在不明白啊,她媽既然跟真愛勾勾搭搭幾十年了,還有了自己這顆結晶,那當初為什麼不結婚?懷著她嫁給吳建剛,吳建剛沒錢又沒顏,圖什麼呀?

  ·

  蘇言憋著口氣,一個急轉過了前面的彎道,眼睛被吹得一片酸澀。

  ·

  蘇盼楠真挺不會做人的,雙方親戚全在指摘她,說她對不起吳建剛。說她平時作風過於冷酷,不講良心。明明有那麼多錢,卻連父母都不贍養。還有一些更難聽乃至不堪入耳的話,家裡一群長輩從不避諱在她一個小孩兒面前提及。

  蘇言知道那群親戚也不是什麼好鳥,見錢眼開,平時喜歡嚼舌根,說的話里十句有九句九都往裡灌了水,措詞還特別賤。市井無恥的形象表現了個十成十。

  可被揪著耳朵從小念叨到大,她也被近乎洗腦地認為是她媽虧心。

  你說給老公戴綠帽這種事,一般人能做得那麼坦蕩嗎?

  這次蘇盼楠打定主意要離婚,第三次遞交了離婚申請,準備好了所有的手續和證據,可謂勢在必得。

  她要求拿到蘇言的撫養權,畢竟吳建剛跟蘇言本來也沒有血緣關係。但吳建剛時常會在酩酊大醉後哭著對她說自己不想離婚,不想失去她這個女兒,他特別愛盼盼,願意為此付出一切。

  那蘇言能怎麼辦啊?她才十六歲,面對這種狗血情節,能給出什麼反應?

  她自己都覺得挺對不起吳建剛。誠然來說吳建剛對她是不錯的,從來沒短過她的吃穿,也沒嚴厲責罵過她。

  但現在都頹廢成什麼樣子了?眼看著這輩子就要廢了。

  蘇言其實還在無語跟茫然的狀態。

  她都快成年了,說實話爭個屁的撫養權?

  結果放學後,蘇言就被半逼迫地帶回了蘇盼楠的別墅。兩人加上她生理上的親爸,在房子裡面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爭吵。

  開始談得好好的,只是話不投機。

  隨後蘇盼楠口不擇言,說了句讓蘇言暴怒的話。

  她說:「你真拿吳建剛當你爸嗎?他就是一個二流子,好吃懶做無能自大,你用的錢那是我賺啊!你以為他是真心想要你的撫養權?他是要錢!拖著不跟我離婚,不就是為了錢嗎?你以為他是個好人嗎?這些年要沒有我,他早把你給賣了!」

  蘇言當即失控嗆道:「我自己有眼睛會看!你嫌他是個二流子你當初別嫁給他啊!他就算好吃懶做我也是被他帶大的!他知道我不是親生的也把我養大了,你呢?你就會自私!你眼裡除了你那點錢,還有什麼!」

  蘇盼楠痛心疾首道:「你寧願相信他你也不相信我?你就聽他這麼詆毀你的母親,也不會難受嗎?」

  蘇言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就跑出來了。

  ·

  蘇言想到別的地方,沒注意手下,騎著的腳踏車歪歪扭扭,險些躥到旁邊的車道里。

  身後的汽車遠光燈亮了一下。

  蘇言知道有輛車一直在跟著自己,應該是她的親爸林俊,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速度,從小區正門騎出去。

  小區外圍是一條六道的寬馬路,她順著自行車道一路向前。


  不知道騎了多長一段路,風從嗓子裡灌進來,兩腿開始注鉛似得發軟。那輛車依舊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蘇言回頭看了一眼,心中生起一股無名火。還是更相信吳建剛的描述。

  這麼關心她?怎麼以前不見冒出來?她媽有錢了之後,才忽然出現,圖什麼呀?

  一個吃過牢飯的人,這特麼不才是二流子嗎?

  蘇言在心中狂嘯嘶吼。

  為什麼呀!

  所以是為什麼呀!

  忽然,光線像被什麼東西吸了進去,前方一片漆黑。

  蘇言感到害怕,按住剎車,緊急停下,那一刻所有的黑暗都朝她湧來,蘇言張口無聲,緊跟著天旋地轉,不受控制地暈了過去。

  蘇言心慌了,那腦子裡就剩下一個疑問,這應該不會是什麼報應吧?她閒得沒事做什麼中二質疑世界?

  ·

  思緒慢慢沉下,蘇言能意識到自己正在昏睡,直到所有的情緒跟記憶都出現了一片空白,又悠然轉醒。

  她愣了許久,才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片略微有些熟悉卻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視野。

  蘇言眼珠子轉了兩圈,大腦開始活躍,才覺得真正活了過來,並認出這個地方。

  這不是她外婆方燕的鄉下老家嗎?!

  她記得院子可有些年頭了,前後翻修過兩次。但只修了一樓的主臥和二樓的倉庫。到後來舅舅乾脆在附近重新蓋了一棟樓,小一輩也慢慢離鄉去外地發展,這邊就更沒有人煙了。

  蘇言驚嚇,一下從床上跳起。

  她現在就住在老家的二樓,這個房間是她媽蘇盼楠以前住的地方,外婆領著她來看過。

  屋子裡有兩張木床,一直沒動過。牆上貼著的報紙跟海報此時還很清晰,發黃剝落的牆面也沒有當時的嚴重。比她之前來看的時候要新多了。

  不對勁啊。

  蘇盼楠他倆總不至於把她給弄到這地方來吧?

  蘇言努力保持鎮靜,躡手躡腳地走到桌子旁邊,小心地翻開桌上一枚鏡子,去照自己的臉。

  鏡子裡的人她認識,當然要是能再老個十幾年,她就更熟悉了。

  因為這是她大姨媽。

  蘇言不信邪地又照了一次,然後快速把鏡面蓋到桌上,用力撓了把頭髮,艱難接受這個事實。

  蘇言有個大姨媽,老被外婆叫傻子。蘇言溝通過,其實頂多算個智障。

  能交流能自理,就是邏輯能力太差,說話跟個孩子一樣。加上五官面相的問題,天生自帶一股呆氣,才讓人覺得是個傻子。

  大姨媽雖然笨,但對她是真的好啊,見面就給她塞吃的東西,然後滿臉母愛地看著她。小時候她去哪裡玩兒,姨媽也會在後面追著她「啊啊啊」地提醒。

  蘇言很喜歡這個有點傻傻的姨媽,她覺得姨媽其實是聰明能分清是非的。因為在她面前從來沒有紅過臉,可一面對外婆等人就是蠻橫地搗亂,叫幾位長輩氣憤不已又無從發泄。

  蘇盼楠對父母不好,但對這個姐姐是真的沒話說,一直帶在身邊照顧,給她買最好的衣服,請最好的老師。即便知道沒有用,也一直沒放棄過治療。

  這也是讓蘇言覺得蘇盼楠不是個壞人的原因。

  蘇言那些模糊的記憶被喚了出來,正在捋條理,突然打了個哆嗦。她看了一圈,拿過放在桌邊疊得整齊的衣服穿上,然後搓了搓臉。

  已經挺冷的了呀,就不知道現在是春天還是秋天。

  她從房間裡出來,下意識地想去找蘇盼楠。看看年輕時的人是什麼樣兒的。

  老房子的樓梯是直接用木頭搭的,老一輩人的自建房,如今因為上了年代,木板已經有被蠹蟲啃咬過的痕跡。加上這一代空氣潮濕,老房子裡全是木塊發霉的味道,讓那不安全感成倍加重。

  蘇言知道這道樓梯其實很耐久,起碼還可以撐個十幾年,但就是害怕。一路篤篤篤地小跑下去,奔到一樓。

  方燕正坐在樓梯正下方的灶台邊,打著把扇子生火做飯。同另外一位中年婦女聊天。見她下來只抬了下眼皮,沒有出聲。

  蘇言長大後跟長輩的關係也不好,當沒看見,徑直從側大門進了中間的小院。


  隔壁院的一戶人家搬了小凳在曬太陽。

  蘇言一時叫不出「我妹」這個稱呼,於是問:「蘇盼楠呢?」

  那人沒將她放在眼裡,繼續低頭織毛衣。

  蘇言撇嘴,討了個沒趣,乾脆自己去找了。

  從側面繞到大門,再原路繞去後門,都沒見到人影。

  蘇言對這地方其實不是很熟,不敢走遠去找,怕給自己弄丟了。只能站在原地觀望記路。

  這時看見一行人從黃泥路的另外一端結伴走來,說說笑笑,很是開懷。

  看打扮是一群十多,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為首的一個身上穿著夾克,看得出是嶄新的衣服。斜背著個包,應該是剛下班回來。旁邊還有幾人穿著單薄汗衫,腳上站著泥濘的男生。簇擁並討好著中間那人。

  蘇言定睛一看,目露驚喜。

  旁邊那不是吳建剛嗎?

  吳建剛老跟她說自己年輕時英俊瀟灑,在村子裡備受女人追求,當時蘇盼楠就是其中一個,還是最漂亮的一個。

  雖然對著他的臉,蘇言很難想像出他們村裡的平均顏值,但也著實沒想到他其實這麼邋遢。

  就這樣怎麼能那麼放肆地吹?是年代審美的差異,還是他給自己開了一千度的濾鏡?

  雖然覺得有種揭穿秘密的可笑,但見著人還是很高興的。蘇言樂顛顛地上前,想認真打量一下年輕時的養父。

  幾名男生也站住了,不遠不近地看著她,面帶揶揄。

  「看啊建剛,那傻子是不是在看著你偷笑?不會是喜歡你吧?」

  旁邊幾人鬨笑。

  吳建剛出現了絲絲窘迫。

  幾人見蘇言靠近,更大聲地喧譁,興奮道:

  「誒她過來了!」

  「喲!!真喜歡我們建剛啊!這電影裡叫什麼?魅力!我們建剛對傻子的魅力!」

  「哈哈哈該不是你去找蘇盼楠獻殷勤太多,結果沒勾搭上她,反而勾上了她姐姐?緣分啊剛!」

  「去啊建剛!愣著幹啥?你的女人!」

  幾人對吳建剛顯然不算多尊重,而吳建剛被推攘著更是黑了臉。後者狠狠對她瞪眼,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蘇言於是停住了。心中更是涼了半截。

  她又不是真傻,既然不被待見,轉身準備離開。

  「別走啊,快追啊建剛,那可是你媳婦兒!」

  當著蘇言的面,他們毫不避諱地耍黃腔開黃段。

  吳建剛被推了出來。

  蘇言忍不住,回頭兇猛瞪視。

  特麼的一群禽獸,打趣她跟她養父,還是人嗎?

  「別推了,大家看著啊。」吳建剛揮了揮手臂,笑嘻嘻說:「行了!」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直接朝蘇言砸了過來。

  蘇言大驚,匆忙躲開。

  看著石子落在她的腳邊,她都還是懵的。

  一群人看好戲般地說道:

  「這麼不憐香惜玉,她可是你媳婦兒啊!」

  「人雖然傻了點,可蘇盼楠是她妹妹,說不定你娶了她還能買一送一呢?」

  吳建剛叉腰嘲笑:「一個傻子。」

  蘇言愣在原地,滿臉的問號。

  吳建剛曾向她吹噓自己的正義跟強大,她知道有點水分。男人嘛,都一樣。現實允許打點折扣。

  他不站出來給蘇言撐腰,能理解,畢竟算不上什麼事兒。忍著不出聲,也能理解,算是隱忍。

  但現在這樣子,是什麼慫貨?!

  吳建剛見周圍幾人都沒跟著笑,又撿起一塊石頭作勢要丟。

  為首的男生不屑勾了勾唇角,終於揮手道:「算了,大家就開一個玩笑,你還當真?對一個傻子,至於嗎?」

  吳建剛悶悶閉嘴。

  幾人成群結隊,像無事發生一樣地從蘇言身邊走過。神情中倒是不帶鄙視,因為壓根兒就沒把一個智障放在眼裡。

  蘇言都快哭了。

  這時後面又出來一個人,騎著輛腳踏車,大踩著踏板過來。


  蘇言的目光不自覺就被吸引過去。

  不得不說,年輕時期的林俊,就是她親爸,那真是一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即便穿著白色的背心,衣服都被汗漬浸濕,又被塵土染灰,也帶著陽剛跟陽光的氣場。

  林俊踩著剎車停在她面前。見她呆愣愣地站在路邊,表情中有錯愕,還有受傷。低聲問道:「怎麼了?」

  蘇言抽了下鼻子,沒說話。

  就世界觀破碎了。

  林俊問:「有人打你了?」

  蘇言誠懇告狀:「吳建剛。」

  林俊抬頭,還能看見吳建剛的背影,直接摔下車,撿起地上一塊石頭,獵豹一樣衝過去,然後將石頭擲出。

  吳建剛被他砸中小腿,痛叫一聲轉過頭來。

  林俊豎起小拇指,囂張挑釁道:「看我幹嘛?老子沒警告過你嗎?再手賤一次打你一次!」

  吳建剛見是他,不敢出聲,跟在那群人身後快步離開。

  林俊見人走遠,又放聲大喊:「盼盼!你姐又被人打了!盼盼!!」

  他喊得夠大聲,蘇盼楠從隔壁院子裡跑出來。

  蘇言轉身,定睛看著她。

  此時的蘇盼楠留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穿著一件單薄又破舊的衣服,帶著年輕時的稚氣。皮膚有些粗糙,可依舊掩蓋不了她五官的出眾。

  她手裡拿著一件濕漉漉的衣服,氣道:「誰啊!」

  「就吳建剛那混球!」林俊踩著踏板說,「我走了啊,你自己看著點。」

  蘇盼楠應了聲:「誒。」

  林俊還有事,扶正腳踏車,又沿著小路向前。

  蘇盼楠朝蘇言走進,捏了捏她的胳膊,檢查一遍沒有問題,關係問道:「姐你沒事兒吧?哪裡被打疼了?」

  蘇言倒抽一口氣,訥訥出聲:「姐?」

  蘇盼楠知道她智商低,也沒有在意,牽著她嘮叨說:「你跟我來吧。怎麼起床也不出個聲兒啊?告訴你別一個人往街上玩去了,你看被人打了吧?」

  蘇言被動地跟著她走。

  聽蘇盼楠那斷斷續續地叮囑,眼眶犯熱,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她媽年輕時原來是這樣的人嗎?

  蘇盼楠給她帶到院子裡,從角落裡抽出一張小木凳,讓她坐邊兒上等,自己繼續在盆里揉搓洗衣服。

  長繩拉起的晾衣繩上,掛了滿滿當當的衣服。這盆里還有不少。簡直像是個做漿洗衣服的地方。

  蘇言看著那飄動的各式外衣,伸手摸了一把,驚道:「全是濕的呀?」

  蘇盼楠笑道:「都是今天洗的,當然是濕的咯。」

  「不是,怎麼那麼多衣服呢?」蘇言說,「我們家哪來那麼多衣服?這是攢了一年了嗎?」

  「你真是……」蘇盼楠直起上身,看著她無奈道:「我不跟你說過嗎?那大伯母拖家帶口地過來做客,還裝了兩箱子的髒衣服過來,這不要我給她洗?她跟她媳婦兒在裡面陪媽說話。」

  蘇言換算了下,她媽的大伯母,就是她的大外婆。

  蘇言怒道:「她神經病啊她!」

  蘇盼楠捶了捶自己的腰:「我從早上洗到現在,手都快麻了。」

  蘇言看一眼她的手,可不是,通紅通紅的,又因為浸了太長時間的肥皂跟水,表皮都被泡得發白起皺。

  蘇言站起來走了圈,一眼瞥見,又氣道:「這男人的內褲都要你洗,怎麼能這樣啊?」

  「噓——你想被罵呀?」蘇盼楠狐疑看著她道,「你今天是怎麼了?話這麼多。」

  蘇言說:「我生氣呀!」

  蘇盼楠笑了起來,又壓低聲音問:「肚子餓嗎?」

  被她這樣一問,蘇言才聽見自己肚子尷尬地響了一聲。

  「誰讓你那麼晚起來?我叫你你還不應。人家能給你留飯嗎?」蘇盼楠好笑說,「餓著吧,反正待會兒就吃午飯了。記個教訓,下次聞到飯香就早點起床。」

  蘇言走過去推了她一下,不自在道:「我來洗吧。你休息一會兒。」

  「你洗什麼呀你會洗嗎?」蘇盼楠努嘴示意,「趕緊進去等吃飯。大伯母那一家可不跟你客氣,去晚了就沒得吃了。去吧。」


  蘇言:「那你也一起去吧。」

  蘇盼楠沒答應,只說:「就要洗完了,你快去。聽話,啊。」

  蘇言一聽頓時戒備起來。想著自己早點去也好,能搶點吃的,不能兩人都全軍覆淪落吃剩菜。

  戰略部署跟重要啊。

  不等蘇盼楠再多說,一個箭步沖回家去。瞬間溜到廚房。

  她到時候,她的大外婆王玉蘭正從鍋里夾起一塊肉片往嘴裡送。而她熟悉的外婆方燕,冷著一張臉站在旁邊。

  蘇言正對她這人的不識趣心有怨言,見狀學著以前村裡的小孩一樣喊道:「大伯母偷吃!」

  王玉蘭立即啐道:「你這小孩兒胡說什麼呢!」

  蘇言逼近一步:「你吃肉!」

  王玉蘭拍下筷子,紅著臉道:「八輩子沒吃過肉似的,我這貪你家這點肉?」

  蘇言拿起筷子,也快速夾了一片,塞到嘴裡。嚼了一口。

  這是一碗肉湯,水放了有半鍋多,肉只有少少幾片。裡面還丟了幾塊芋頭,在奶白的湯汁里翻滾。

  其實肉的味道不大好,因為都煮柴了,她吃的全市肉的纖維。

  現場兩位婦女都愣在原地。

  蘇言反嗆道:「八輩子沒見過人吃肉似的,看什麼看?」

  王玉蘭:「你……」

  這時一個十來歲的男生跑進來,一身髒兮兮的泥巴,喊道:「媽,吃飯了嗎?!」

  蘇言認出他,他是自己的小舅舅,這具身體的小弟。

  方燕瞬間像見了自己的心肝一樣,笑道:「吃了,肚子餓了嗎?我們現在就吃飯啊。你爸今天去集市上買了雞腿,燉了給你吃啊。」

  小舅舅尖叫道:「有雞腿吃!」

  王玉蘭掀開旁邊的大鍋,裡面是紅軟的番薯,她放聲喊道:「吃飯啦!」

  不久後,一大伙兒人上桌。

  吃的是番薯飯,米放了一把,番薯占三分之二。

  米早就被打光了,盛到了小舅舅碗裡。蘇言打了一碗番薯,想把剩下的留鍋里給她媽暖著。

  蘇言見幾人就要動筷沒有等人的想法,出聲道:「我盼盼呢?不喊她吃飯啊?」

  「她衣服還沒洗完吧?」

  「真是的,都洗了一早上了還沒洗完?」

  王玉蘭說:「哎呀弟妹,我可跟你說啊,咱們家這麼一群人要吃飯的,光吃飯不幹活怎麼行?」

  方燕跟著應聲,埋怨道:「就是沒有自己孩子親近,畢竟不是親生的嘛。平時跟我都不說話的。你也不能指望她聽話啊。」

  蘇言:「??」

  嗯?

  蘇言說:「那究竟是誰那麼邋遢又不要臉,帶了一堆髒衣服到別人家裡做客?衣服要是不那麼髒,也早洗乾淨了,平時是在什麼地方打滾?」

  王玉蘭呆了下,才反應過來,站起來道:「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說的什麼呢!」

  「在座幾個人勞動了?不都是好吃懶做嗎?」蘇言看向王玉蘭的媳婦兒,準確來說是她的表舅媽:「你,就你,家裡衣服都不洗,還攢著送這裡來。這叫親近懂事?光長嘴吃飯,不做事怎麼行?活著幹嘛?浪費糧食嗎?」

  表舅媽舉著筷子頓在原地,左右看了圈,一臉無辜。

  「是不是那個小賤人教你說的?」王玉蘭對著旁邊的方燕道,「你女兒這不挺聰明的嗎我說?這嘴真是髒的喲,就讓她隨手洗個衣服,啊?她就這麼跟她姐挑唆?利用她笨來替她說話。這是什麼心機啊?」

  她走到門邊,對著院子的方向大喊道:「有本事來我面前跟我說呀!」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捋一捋關係

  穿越後的身份:女主她媽媽的姐姐

  蘇盼楠:女主她媽

  林俊:女主她親爸

  吳建剛:蘇盼楠的老公,算女主的養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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