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廣沒有想到面前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竟然會拒絕他們,從思維上來說——她不該拒絕的。
楊書書斜眼看著女孩:破舊的衣服,枯瘦的臉龐,髒亂的短髮,渾濁卻又清醒的眸子。
接著,楊書書轉頭看著蘇大田:打了補丁卻乾淨的衣服,憨厚的外表下卻奸詐的內心,看起來挺厚實的一個人。
他真的是你弟的女兒嗎?
楊書書傲然一笑,直接上手,抓住蘇語細小的手腕,冷聲道:「你有得選嗎?」
踏水村的村民被這一幕吸引過來,他們紛紛猜測著楊書書的所作所為,但卻沒有一個人上去……
李束白看著眼前的一幕,他想起來魯迅說的:他們一個個像沒有靈魂的殭屍,只會圍觀別人的痛苦和不幸。
「這個……吳幹部,這是怎麼回事……」村長爺爺有些不解的笑著,用手指向被楊書書硬拽過來小女孩。
「可能……有什麼事吧……」吳簽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自己的手下幹這種事情,他一時間也有點尷尬。
「楊書書,你在幹嘛呢?」吳簽高聲詢問。
「我……」楊書書看著所有人投來的目光,他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一個可以更快了解,更快行動的主意。
「你眼瞎!看不到嗎?」楊書書眼中閃過輕蔑,趾高氣揚的說,「這個女孩子,我看上了,覺得她不錯,可以來幫我煮飯。」
這義正言辭的聲音,傳遍了在場的每個人。
有人罵著,有人討論,有人看著,有人笑著,也有人沉默著…………
「我又不是不給錢……」楊書書淡淡地說:「一個月就三千吧……」
聲音如石頭落水,盪起萬般波浪。
踏水村的村民一下子變了口風,在場的人多少有點蠢蠢欲動,但他們始終不敢向前一步……
楊書書沒有再多說話,拽著蘇語來到李束白身邊,冷聲道:「脫了……」
聲音不大,但人們都能聽清楚。
李束白:???
李束白對上楊書書的目光——冰冷,無情。
仿佛這句話,是多麼的理所應當。
「我叫你脫了,沒聽到嗎?」楊書書冰冷,憤怒的聲音再次傳來。
李束白始終不知道他要幹嘛?想阻止,卻又怕壞了他的打算。
你到底想幹嘛?楊書書?
吳簽也看向這邊,他頭一次覺得楊書書的做法太過偏激;江廣沉默著,但眼睛裡面有別樣的光彩;
王頂湖在一邊開始動搖起來,他上去阻止,卻又知道楊書書的性格……
石彥予從兜裡面拿出一塊巧克力,吃了起來……
王程一感覺對他越來越喜歡,他們就像同一類的人……
人群躁動著,村長不說話,沒有一個人敢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不敢,還是村長不讓……
楊書書看著面前女孩顫抖著,卻沒有停下的手,他內心開始有些愧疚,但仔細一想,好像也不用愧疚。
畢竟,她……
挺願意的………
「夠了……一切都夠了……」李束白終於忍不住了,他一邊脫著外套,一邊蹲下來擋住眾人的目光,接著把外套給小女孩披上。
但是李束白懷中的小女孩,依舊沒有停下,她將一身破爛的衣服扔了出來,就這樣落在地上……
如同人們的道德,肆意的丟在地上……
楊書書笑了,李束白哭了,江廣沉默著,和他們一樣的人,就在看台之上…………
女孩很瘦小,看著十一,二歲了卻只有一米三,不知道該說的好,還是不好。
楊書書看著李束白的外套,剛剛好不讓女孩子「隱私」流露出來。
「看著幹嘛?還不過來。」楊書書說。
蘇語死死抓住外套,掙脫了李束白,站到了楊書書身邊…………
「老先生……您看這個……」吳簽不知道怎麼說了。
「不談這個,你們還是趕緊去扶貧幹部處,把東西放好之後再說……」老爺爺看情況不對勁,他感覺這裡有兩個領頭人。
「那就麻煩了……」吳簽緊張的,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裡。
「等一下……」楊書書開口。
原本要走的村民,紛紛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向這個喊住他們的——「人」。
「我們剛剛來這個地方,多有打擾大家,為了表示歉意,我打算送大家點禮物……」
人們聽說有禮物,內心的好奇更盛了一分,紛紛探出頭來,直勾勾的看著……
楊書書來的王頂湖和石彥予他們二人抬著行李旁邊,然後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從裡面取出來三堆半個拇指厚的錢。
然後當著眾人的面,把其中一堆,親手交給吳簽,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看了看老先生。
吳簽秒懂,立刻恭敬的把錢分成一半,拿給面前的老先生,另一半則是握在手裡。
「你這……使不得啊……」老先生看著手中的錢,推脫了起來,「年輕出門在外,沒錢可不行……」
「放心吧,老先生,」吳簽溫柔地笑著,輕輕的拍老先生的手,並看向站在後面的村民,大聲的說,
「鄉親們,我們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搞錢,讓大家走上正軌……」
「讓各位兜裡面有錢,家裡面也有錢……」
「所以大家跟著我們走……」
「一定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
吳簽剛剛說完,楊書書把手裡面的一堆錢直接給揚了…………
紅色的太陽,紛紛揚揚,
被風一吹,引得無數人追捧……
「好!……」
「這才是大學生……」
「別搶別搶……」
「這邊這邊這邊……」
「在樹上……」
………………
伴隨滿天飄灑的「紅太陽」,與他們一起的還有村民混亂的聲音,以及前仆後繼的人……
楊書書,江廣,石彥予,王頂湖,李庭飛,李束白,王程一我們看著眼前的一幕,內心平淡。
他們所有人沒有看不起,或嘲諷踏水村的村民,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出身的好,恐怕——也沒什麼區別。
江廣:一個人並不醜陋,醜陋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