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
導演組的主力還是拍攝訓練場地,只分了一個攝影師跟著廉晟和黎冉。閱讀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為了緩解氣氛的尷尬,黎冉最後還跟攝像大叔攀談了起來。
等到目的地的時候,黎冉才發現廉晟帶她去的是隊裡的醫務處,而今日的值班醫生是喬杉。
瞧見一前一後的兩人,喬杉的臉上當即漫上了笑意,「冉冉,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
話落,她眼尖地瞥見女生身上不同尋常的迷彩作訓服。
隊裡接了綜藝節目的拍攝她不是不知道,現在瞧見女生的裝束打扮,她才繼而注意到後邊跟著的一名工作人員。
周遭的視線變少了,廉晟似是完全不在意那位攝像師,牽過黎冉的手連眼神也不分給她一個,直接朝喬杉道:
「喬姨,她的臉好像有點過敏,您看看。」
聞言,喬杉的注意力才落在黎冉的臉上。
方才外頭陽光正盛,又有攝影師的到來令她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只單純認為是熱紅的。現在仔細一看,那白嫩的臉蛋上略微有些不正常的緋紅確實有些觸目驚心。
黎冉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按照喬杉的指示轉了轉兩邊的臉頰。
喬杉隔著手套輕輕碰了下她的臉蛋,在查看完畢之後擰眉道。
「你這個是曬傷誒,不知道自己敏感膚質不宜久曬太陽的嗎?」
她摘了手套,起身去後面的柜子里拿了一支藥膏。轉身的時候,數落的話也一併飄了過來,
「更何況還是什麼防曬措施都沒有,連個防曬霜都不塗!」
黎冉嘟了下嘴巴,稍稍帶了點逞強的意味在裡邊:「那廉晟他們曬得更久不也都沒事嗎?我不想搞特殊。」
聽到她的話,喬杉完全不心軟地拿藥膏打了一下女生的腦袋,表情嚴肅,一板一眼的:
「還頂嘴!拍攝歸拍攝,你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怎麼能和他們一幫皮糙肉厚的大男人比!」
說完,她又望向一旁沉默寡言的男人,沒好氣地說了幾句:「廉晟你也是,自己媳婦都不知道手下留情照顧著點,現在好了吧,曬傷了心疼的還是自己,何必呢。」
黎冉:…………
攝影大叔:???
氣氛有一瞬的凝固,黎冉略微有些僵硬的神情落在身後的攝像大叔身上,與後者顯然錯愕的神情撞在一起。
他是專門跟拍黎冉的,之前也因為一些拍攝接觸過幾次,但沒想到傳說中微博上的教官原來是此教官。
世界可真小呢。
思及此,他下意識地瞥了眼一旁的總教官,男人慵懶地靠著玻璃櫃,雙手抱胸少言又淡然地盯著正在那不知所措的女生。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在鏡頭裡看慣了各種妝容精緻的男明星,這回脫離鏡頭,直面的打量這位年輕的教官,才發現原來一個男人的硬朗也能體現得如此淋漓盡致。
他的五官生得確實不輸給那些小鮮肉,儘管是懟在沒有任何美顏濾鏡成分的鏡頭下,也藏不住那份英姿颯爽。
驀地,廉晟直起身板,從喬杉的手中接過那支藥膏,「我知道了喬姨,之後我會注意的。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喬杉:「沒什麼了,還好沒曬多久,藥膏塗一下應該很快就能消下去了。後面記著塗上防曬霜就行了,防曬措施還是能擋去一部分紫外線的。」
「好。」
廉晟看了眼黎冉,後者對上他的視線猛地站了起來。
跟著廉晟走出醫務處,攝像大叔一直在跟拍,也沒有過多詢問方才喬杉說漏嘴的事實,就仿佛沒聽到一般。
黎冉倒不在意這些,畢竟事後說一聲就可以剪掉的畫面,目前她最關注的還是廉晟的情緒。
從方才離隊之後的一路上,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就算在醫務室也不是對著她在說話。黎冉內心有了幾分忖度,估摸著他是在生氣。
應該說,鐵定會生氣。
誰被自己老婆瞞著這麼大的事情不生氣都說不過去,早知道有今天,那天她就應該趁著廉晟歸隊之前又或者是在之後的聊天中乾脆在手機上交代了。
來回一折騰,太陽已經往西邊落下了幾分。黎冉正低著頭,百無聊賴地盯著周圍的景色,前方廉晟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她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股腦地直接撞了上去。
疼痛傳來的時候,黎冉吃痛地「啊」了一聲。廉晟宛若沒聽見般只是雲淡風輕地瞥了她一眼,而後越過她望向她身後的攝像大叔。
廉晟:「不好意思,能暫時停拍一下嗎?」
黎冉:?
男人說得極其平靜:「我們夫妻之間有點事情要處理一下。」
攝像大叔尷尬地笑了一下,當即關了設備:「可以的。」
廉晟微微頷首,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便拉著黎冉往前方的拐角走過去。
眼看著攝像大叔的身影在視線中趨於模糊,黎冉被拽得沒有任何反抗能力。醫務處就在一樓,廉晟只是帶著她走到盡頭拐彎,便沒有再前進一步。
寬敞的樓梯口,這個時間段並沒有任何人經過。溫熱的陽光打在她的身上,黎冉稍稍不舒服地眯了下眼睛。
下一秒,眼前高大的身影突然往左移了下位置,輕而易舉擋住了身後強勢的陽光。
黎冉徐徐掀起眼帘,逆著光,他的頭頂暈著一圈光亮,讓人瞧著溫暖又渴望。那隱在帽檐下的雙眸因著此刻的身高差變得清晰起來,她就這麼靠著身後冰涼的牆壁,一言不發地打量他。
男人的目光只在她的臉上停留片刻便低下眼眸打開手中的藥膏,黎冉沒去注意他的動作,只是咬著唇瓣內心一陣複雜,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去道歉。
須臾,她突的抬頭,「廉晟,我……」
話還沒說完,臉上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
黎冉一愣,眨巴眨巴著大眼睛,盯著眼前突然湊近的俊臉。感受到男人指尖溫柔的動作在她的臉上一圈圈地抹勻藥膏,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次抹勻,他又低眸再擠了點在指腹上,而後再次擦在她的臉頰上,極其輕柔地觸碰著她的肌膚,一下又一下。
隨著塗抹的位置愈發的偏,男人稍稍偏了偏頭,湊近了些,借著被擋住後微弱的陽光看清她臉上的緋紅。
喬杉的話仿佛還在縈繞耳畔,廉晟的心裡瀰漫的是一股內疚。看著女生略顯乖巧無助的小表情,他不免蹙了下眉,放輕著聲音詢問:
「疼嗎?」
黎冉怔了一下,半晌沒說話的他,原以為會等來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句帶著柔意的關心。
她的眼瞼輕輕顫了一下,遲疑了幾秒鐘才道:「不疼,就是有點癢。」
廉晟鬆了一口氣,低垂的眼眸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而後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繼續專注手上的動作。
廉晟:「為什麼不說?不知道自己是敏感膚質嗎?」
「我知道,但不是不想搞特殊嘛。」黎冉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那誰想到反應這麼明顯。」
聞言,廉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面不改色地給她抹著藥膏。
有微風吹過,大概是樓梯口的設計,風力比方才大了幾分。明明是溫熱的風,吹過落著汗的臉頰時感受到的卻是通體的涼意,吹得她略微有些燥熱的心漸漸冷靜下來。
黎冉凝眸望著廉晟,看著他英俊的臉龐上寫滿了認真,看著他漆黑的眼睛裡滿是珍視和心疼的情緒。
她愧疚地低下頭,顫巍巍地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軟聲道:
「廉晟,對不起。」
廉晟的動作一頓,先是淡淡地瞥了她抓著他衣袖的手,才復而抬眸望向她。
女生低垂著眼眸,細長的睫毛蓋過那漂亮的瞳眸,隨著微微蹙起的眉毛,顯得既委屈又內疚。
他挺直身板,漫不經心地把藥膏的蓋子抿上,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接著她的話問:
「道歉的理由?」
黎冉抿了抿唇,認錯的態度極其端正:「參加綜藝這件事,我應該提前告訴你。其實上周我本來是想說的,但是我要說的時候你臨時歸隊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就隨便糊弄過去了。」
她越說越有底氣,「後來聊天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尋思著就這麼點小事也不一定會碰到你,就不想說了。可誰知道你是總教官……」
廉晟本來聽得還算心寬,聽到後邊這認錯好似變了味道,怎麼越聽越像是他的錯一樣。
男人眼眸里的情緒很淡,在聽到某個詞的時候冷了幾分。他並沒有多大的耐心去聽她後面還會說些什麼,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輕輕一抬,讓她直接望向自己。
「你再說一遍。」
他的嗓音清冷,沒了方才塗藥膏時的溫柔,讓黎冉不經意地打了個寒顫,猜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怎麼感覺這人現在開始生氣了?
黎冉聽話地重複:「可誰知道你是總教官……」
廉晟打斷她的話:「前面一句。」
黎冉:「聊天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尋思著……」
廉晟:「再前面一句。」
黎冉稍稍想了想:「你臨時歸隊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就……」
下巴上的力道緊了幾分,她被迫直視他的面容,就瞧見男人擰了下眉毛,隨即念出的兩個字似是帶著十足的疑惑和不可置信,輕飄飄地落入她的耳中:
「麻煩?」
廉晟斂了斂眸,質問道:「難道你覺得自己的事對我來說是麻煩?」
黎冉噎了一下,一時間竟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潛意識裡,因為鄭和臨和黃述的事情,廉晟的心理受到創傷她是看在眼裡的。所以那之後很多瑣屑的小事她都爛在心裡也不想再給他平添憂慮。
不知從何時開始,只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她竟然養成了習慣,害怕自己的事情會給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廉晟不知道她思慮了這麼多,但隱隱約約還是猜出了幾分緣由。思及此,他鬆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轉而垂下去牽她柔軟的小手。
「我沒事的。」
沒由來的一句話黎冉卻是聽懂了,瞧見她被說中心裡話的心虛和不知所措,廉晟只是嘆了一聲,俯身靠在她的肩膀上繼續道:
「冉冉,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沒必要逼著自己成長來遷就我。」
「我說過的,我會練就本領,許你平安。右手敬禮,左手牽你,此生不離不棄。」
「該敬的禮我會好好地敬,該牽的手我也會牢牢地牽著,你沒必要擔心會鬆開。」
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就像是深淵中低聲的呢喃,聽得黎冉心窩酸澀。
「前段時間確實是我沒有照顧好你的感受,讓你徒生懼意也是我的失職。」
他頓了頓:「冉冉,對不起。」
察覺到眼眶的溫熱,黎冉抬起下巴,任憑清風拂過臉頰,吹散她眼裡漫上的淚意。
她回握住廉晟的手,吸了吸鼻子,哭腔伴隨著顫音被風聲掩蓋:
「笨蛋,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我都知道啊……」
天邊的太陽一寸寸地降落,逐漸變得橙黃的光芒落在樓梯口那依靠在一起的兩個身影上,漸漸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藥膏的冰涼還在臉頰上殘留著,但黎冉能感受到的只有胸腔內肆意瀰漫的暖意,和掌心傳來的溫熱。
——
當天晚上錄製結束,其他幾位嘉賓都去做了一下護理,黎冉趁著這段時間悄咪咪地跑到廉晟的宿舍,這條路在結婚前她還是走過很多次的。
她笑著推開門,明亮的光線滲出的同時,傳來的是一道鞭策的訓斥聲:
「廉晟,你怎麼回事!我今天聽喬杉提了才知道,冉冉去參加節目都曬傷了?」
「這才第一天,你一總教官就是這麼對待自己老婆的?是不是平時冉冉寵著你,你就給我飄了!?」
黎冉:…………
看著廉晟舉著手機無奈接受訓話的模樣,黎冉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下嘴角,不動聲色地關上了門,挪著步伐往裡走。
厲琴的聲音還在繼續傳來,聲音響到偶爾還能聽到電流的嘈雜聲。
「廉晟你給我聽好了,節目錄製結束之前,冉冉要是再受點什麼傷,你給我等著!」
她話音剛落,畫面里突然探出了一個小腦袋,緊接著一張笑意吟吟的臉蛋露了出來。
「媽,我沒事,就是沒做好防曬措施。」
厲琴頓了一下,目光透過屏幕打量了一下她的臉頰。塗了藥膏之後見效還是很明顯的,不說全褪,但至少開始的緋紅已經淡得差不多了,如果不仔細對比只會以為是給熱的。
厲琴的身上還穿著白大褂,顯然是在辦公室臨時打了個電話過來:「冉冉你別替他說情,咱家姑娘金貴著呢,就這麼暴曬,不曬傷都說不過去。」
聽到自家老媽突然轉變的語氣,廉晟無聲笑了一下。
方才接到厲琴電話的時候他就知道逃不過這一頓臭罵,沒想到一接起來那嗓門大得頗有種現在就能衝過來揍他一頓的氣勢。
黎冉還在那和厲琴聊了幾句,廉晟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間,想著馬上就要到熄燈點了,還要給她塗藥膏。
他從黎冉手中拿過手機,淡然地結束話題:「媽,我知道了,冉冉還要塗藥,先掛了。」
厲琴嗤笑一聲:「現在知道心疼了吧,你給我寫篇思想匯報,好好悔過,周末交給我。」
黎冉:……啥?啥思想匯報?
廉晟好似一點也不意外,嘴上應得很快,「好的我知道了,掛了。」
掛了電話,黎冉第一時間就是詢問:「什麼思想匯報?真的還要寫這東西嗎?」
廉晟從她手中接過藥膏,拉著她一併坐在床邊。他眉眼間的情緒很淡,沒有半點想要反抗的意思,瞭然的「嗯」了一聲,不緊不慢道:
「我們家的家規,惹老婆生氣就得寫,我媽定的。從小到大,我爸每次犯錯都得寫,現在已經寫了幾十份了。」
黎冉尷尬地笑了一下:「啊,這樣的嗎?」
說到這,廉晟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如墨般深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黎冉,故意帶著點委屈的情緒短嘆一聲:
「哎,沒想到我也逃不過。」
黎冉:…………
別以為我沒聽出你在賣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