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2月5日,是夜。
雖然寒冷的冬季已經到了尾聲,但現在依舊有著細白的雪花飄落。
觀布子漫天飄雪,點點雪白靜靜的落在房屋、地面上。
觀布子此刻的氣溫底下,冷風簌簌的吹著,但漫天潔白的雪花也讓整座觀布子看上去像是一座雪白的童話王國。
寒風凜冽,漫天落雪。
或許是因為落雪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因為深夜,在此刻的觀布子市的街道上並不能看到多少行人,就算是有,也是將自己完完全全包裹起來撐著傘出來,行色匆匆,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待在外面般。
在清清冷冷的街道上偶爾會有幾個還未睡去的孩童好奇的把門打開探頭探腦,好玩心重的直接邁出家門想要捧起幾塊雪來仔細瞧看,好奇把玩,不過很快就會被大人拉回家中。
而就在兩儀家族,族地當中偶爾能看見幾位為兩儀家服務的僕人會在族地中掃雪。
當然,這只是定時清理一定的積雪而已,並非要把全部雪都清理,如果要將積雪全部清理沒有大量的時間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清理後要不了多久積雪便又會達到之前的那般程度。
在靠近主屋的一間屋子內,屋內看上去整潔無比,而就在其中的榻榻米上,一道幼小的身影正安安靜靜的躺在上面。
不過片刻,他便稍微有些迷迷糊糊的睜開了他那雙晶瑩剔透的湛藍色眼眸,神色迷茫的打量著四周,並不清楚自己到底處於何地。
好半晌他才堪堪反應過來,而就在反應過來後他馬上的坐了起來,卻不料這一動作反而牽扯到了他腦袋上的傷口。
「……頭好痛。」
淺夜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看清周圍後第一反應就是陌生,並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個充滿了日式風格的房間之中的。
在猛然坐起來後,未等他仔細打量起周圍,就忽的感覺到了腦海傳來一陣疼痛,以及腦袋上那明顯的刺痛感。
突如其來的痛苦讓淺夜皺起眉,難受的閉上了雙眼,同時下意識的伸出手捂住腦袋。
但是剛剛碰到腦袋就讓那一股刺痛感更加強烈,引得手上的力氣鬆了松。
反應過來的淺夜也只能放棄了觸碰,轉而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淺夜撐著床邊,忍受著疼痛,勉強的藉助疼痛來精神腦海,讓自己思考起來,雖然因為痛苦而偶爾無法集中注意力斷開思緒。
但通過剛才的觸碰淺夜也勉強判斷了出來頭部的疼痛不光是因為腦海的疼痛。
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外傷。
看來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什麼意外。
現在的淺夜,可以說是內外皆傷了。
但很快,淺夜腦海之中的疼痛感就消失了,轉而是一種撐脹,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強行的塞進來了一般。
這股撐脹感讓淺夜愣神了好一會,連疼痛都忘了顧及。
「好陌生的記憶,這些是?」
片刻後淺夜才回過神來,通過零零散散的記憶勉強的知道了這些記憶的主人是誰。
「淺夜……羽?」
這是他從腦海之中所翻出來的名字,不,應該說是這具身體的名字。
淺夜有些難以置信自己會成為另外一個人,但腦海之中實實在在的撐脹感與記憶無一不是在說明當下的情況。
隨著撐脹感的退去,腦海中的疼痛與腦袋上傳來的刺痛感覺也減弱了不少,讓他得以趁著這空隙打量起周圍的一切。
也就在這時,淺夜才注意到了之前一直沒注意到的東西。
在視野中左上角的兩個數字。
99
淺夜看見後,直接伸手去揮了揮,並沒有覆蓋住那數字,但也沒有揮散那數字。
見此,淺夜稍微有些訝異。
摸不到……是建立在視網膜上的麼?
所以這或許是什麼進度條?
比如說——
金手指之類的?
看了約莫幾分鐘,那數字一動沒動,淺夜便放棄了觀察,轉而打量起自己稚嫩的雙手起來。
前世他的工作是一位公墓管理者,基本上各種毛骨悚然的情況都經歷過了。
所以即便是面對穿越的這個極其離譜又不合科學理論的情況也是很容易的接受了下來。
畢竟半夜在人家墳頭上睡覺的事情都幹過了,還有啥是能讓他平穩的心情出現震驚的?
雖然剛才小小的「驚訝」和欣喜了一下,但也不能叫震驚不是嗎?
梳理了一番腦海之中的記憶,淺夜確定了一件事情。
現在的他並不知道這裡是哪。
因為腦海中屬於淺夜羽的的記憶最後只停留在他被一輛黑色轎車撞上的剎那,隨後便直接失去了意識。
所以——
「這裡到底是哪?」
以及——
「腦袋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就在淺夜陷入沉思的時候,門忽然被拉開了。
是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男子,臉上看不出什麼明顯的神色變化,但他看見淺夜醒來靠著的時候明顯的有了一絲絲變化。
硯木秋隆見淺夜醒來,明顯的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淺夜醒來的這麼快,但在片刻後就很好的管理住了情緒與表面的神色變化。
硯木秋隆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溫和關心,在這方面上硯木秋隆因為某些原因倒也顯的得心應手。
「醒了?」
淺夜想了想,還是沒有表現出孩童般的迷茫與懼怕,而是緩緩的點點頭。
然而就是因為這一下點頭讓淺夜又是感受到了腦袋上的疼痛,引得他齜牙咧嘴的。
見淺夜沒有如同孩童般哭鬧,也沒有如同孩童般發現自己醒來後處於一個陌生地方的慌張與懼怕,硯木秋隆心下微微一凝,片刻後有了決斷。
既然醒了,那就需要叫家主過來了。
家主對這個孩童——顯的很是上心。
雖然硯木秋隆並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但他也並不打算了解這些。
「請稍等,我去叫家主過來。」
說完,硯木秋隆又仔細瞧看了眼淺夜,確定了淺夜並沒有出現什麼嚴重的問題後,才走出門外,同時輕輕的拉上了門。
在硯木秋隆走後,淺夜蹙眉,低頭想著剛才進來的那人,也就是硯木秋隆的樣貌。
那人,好眼熟的樣子,好像在哪裡見過……
但一時之間淺夜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了。
此刻,淺夜雖然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現在的他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自己頭上的這傷多半就是他們導致的。
雖然關於淺夜羽的記憶缺失,但這不代表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過了約莫數十分鐘,房門再次被拉開了。
這一次從外面走進來了一位威嚴的中年男子以及剛才離去的那人。
中年男子勉強的露出一抹笑容,不過這一抹笑容怎麼看都像是強行擠出來的樣子,加上他那顯的威嚴的國字臉,這一抹笑容仔細看去反而有一種可怕的感覺。
而他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笑容有些可怕,他在露出笑容後又收了回去,化作了一張嚴肅而又沒有什麼明顯表情的神色。
「醒了?傷還沒好,還是躺著好一點。」
中年男子開口了,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但若是仔細聽去就能發現他話語之中一絲絲的關心。
旁邊的硯木秋隆沒有開口,但人卻是緩緩走到了榻榻米邊緣,溫和的將躺坐在榻榻米上的淺夜平躺在了床上,手上動作顯的小心翼翼。
見淺夜沒有說話,中年男子又靠近了些許淺夜,似乎是想要確定些什麼東西。
「頭還痛麼?」
淺夜看著他,心中在想著他身份的同時,表面上緩緩的搖搖頭:「還有些刺痛感,但並無大礙了,謝謝您的關心。」
中年男子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不過很快就被他隱藏了下去。
「抱歉,是我們的責任,在開車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你。」
這時硯木秋隆才緩緩開口,語氣之中帶著一絲歉意。
哈?
車禍?
淺夜隱晦的抽了抽嘴角,他感覺有些不妙。
這狗血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什麼離譜的展開嗎?
不要啊!
思索了片刻,淺夜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反而是故意露出一抹迷茫的神色在臉上:「這裡是哪裡?」
中年男子仔細瞧了瞧淺夜,在片刻後回答了淺夜的問題,他道出的答案讓淺夜心中一震。
「這裡是兩儀家,我是兩儀家的家主。」
兩儀?
淺夜瞳孔不自然的收縮了一下,隨後恢復原樣。
我就說怎麼感覺眼熟,原來眼前的人是管家硯木秋隆。
不對,現在的他應該還不是管家,成為管家應該是在兩儀式出生後的時間,但是淺夜並不知曉現在的時間段。
看來,得探查一下現在的時間線了,不過既然硯木秋隆在這裡,那也就是說式姐很有可能已經出生了。
在知道這裡是哪裡後,淺夜的身體明顯的輕鬆了下來,原本的警惕也微微散去了些許。
兩儀家主敏銳的捕捉到了這情況,瞳孔變得深邃了些許,但也沒有說什麼。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麼?」
兩儀家主一看就不知道怎麼對付小孩,甚至連語氣都不帶變的,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可能就變得不知所措了,但要知道眼前的孩童是誰。
淺夜沒有猶豫,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反正對方都是因為意外而撞到的了,如果不是意外的話,以兩儀家目前的影響力,自己壓根就不可能還能安全的躺在這裡,屍體可能都已經都不知道沉哪去了。
「淺夜,淺夜羽。」
原來的名字……
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那就以這個名字自稱吧。
兩儀家主聽見前面的話語還沒有什麼,但聽見淺夜的時候明顯的愣了幾秒。
「淺夜……麼?」
硯木秋隆也是一副極其驚訝的樣子,同時他還刻意的看向了兩儀家主,像是想要訴說什麼,但直接被兩儀家主用眼神制止了。
淺夜羽捕捉到了這情況,心下若有所思。
知道淺夜這個姓氏麼?
如果不是當前社交或者是周圍的家族,那就是跟魔術界有關的姓氏。
看來現在的時間段,兩儀家還沒有完全斷絕與魔術界的來往啊。
在知道了淺夜羽的名字後,兩儀家主也沒有打算繼續在這裡多待了,淡淡的說了一句「在這裡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吧,在傷勢好轉之前,我不會趕你走的。」
也就是說傷好了以後我就待不了了嗎?
淺夜羽暗戳戳的吐槽了一句。
說完,兩儀家主徑直的離開了房間,在臨走前,還給了硯木秋隆一個眼神。
硯木秋隆對著淺夜羽溫和的笑了笑:「淺夜君,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由我來照顧你了。」
聽見這話的淺夜羽明顯的愣了一下。
啊,你來照顧?
那式姐呢?她由誰來照顧?
心中如此想著,淺夜羽嘴上卻是:「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畢竟也是因為我才導致你變成這樣的。」
「那麼現在就淺夜君就先靜養吧,雖然只是在身體上沒有受到嚴重傷害,但在腦袋上受的傷可是比身體上的嚴重多了,在中午我會送飯過來的。」
淺夜羽躺在床上,面對硯木秋隆的話語也是應了一聲:「好的。」
在硯木秋隆離去後,淺夜視野裡面左上角的那數字忽然跳動了一下。
100
————
「家主,淺夜……」
「淺夜是那個仍與我們有來往的……」
在遠離了淺夜羽所在的房間後,硯木秋隆追上了兩儀家主的步伐,欲言又止,話說到一半就頓了下來。
兩儀家主抬手制止了硯木秋隆繼續說下去,看向了在庭院柳樹下的那道身影。
「也算是誤打誤撞吧,聽聞前段時間淺夜被屠殺滅族,但沒想到還有人存活。
現在——
淺夜一族只剩下他一人了,接下來的日子就由你來照顧他吧。」
硯木秋隆顯然是早有預料,不然之前也不會直接對淺夜羽說接下來的時間由他來照顧了。
「那關於那個世界那邊,我們……」
硯木秋隆的話語還沒說完就直接被兩儀家主打斷。
「你先去準備日常用品吧,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了與那邊的關係,以後沒有必要再提起了。」
話音落下兩儀家主便直接離開,顯然是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
聞言,硯木秋隆也沒有再說什麼,朝著兩儀家主的背影微微躬身,隨後便直接離開了這裡。
而在柳樹下的那道身影,也若有所思的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惑色。
兩儀家主來到了稍微偏僻的庭院之中,敲了敲庭院外的門,隨後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而在這庭院周圍,除了兩儀家主的腳印之外,幾乎都是雪白的一片。
甚至連僕人的身影都甚為稀少。
兩儀家主走入庭院之中就停下了腳步,本打算開口說什麼的他,注意到了在庭院中間柳樹下的紅色紙封,他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心下已經有猜測,他將柳樹下的紙封撿起,默默的離開了這個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