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在遠處,通過望遠鏡看見黎青陽帶著同伴又折回了藥店,秦康拿起了對講機。
「收隊!停車點集合!」
地上的一灘白雪似暗流涌動,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秦康的身邊。隨即從下而上升起,外形也發生了變化,那正是謝瀾。
他整張臉凍得通紅,牙齒也有些打顫。
秦康從懷裡掏出個扁酒瓶遞了過去,謝瀾接過擰開蓋子就往喉嚨里猛灌了一大口。
「咳咳……」他被嗆得說不出話,「這什麼酒,那麼烈!」
「67度蘅水老白乾,拿來燒菜我都覺得味兒太沖,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秦康伸手幫謝瀾撣掉了些粘在肩頭的雪粉:「其實你把那個老鼠一樣的傢伙拍暈就可以回來了,怎麼花了那麼長時間?」
「用拍的不是動作大嗎?我是先把這傢伙的腿腳黏住,拖到地上,再一寸一分地掐上他的喉嚨。撤的時候也是一點點地往回挪。保證沒人看得出來。」
「嗯,我看到了。只是……噯,你往回爬一半的時候,烏鴉已經飛走了,你趴地上看不到,也沒辦法通知你……」
「艹!」
兩人收拾好東西,趕到停車點時,侯奕澤早就等在座位上了。
他見秦康他們走了過來,提溜著一串煙霧彈的空殼問道:「這個我帶回來了,怎麼處理?」
秦康抬手從他那兒接過,拎手上打量了兩眼:「等下車子開到半道,隨便找個小樹林扔裡頭就是了。」
他上前拍了下侯奕澤的臂膀:「幹得不錯!」
何止不錯,秦康只是讓他用藤條卷著煙霧彈從底下穿過雪地,在附近的點位放煙。回收空殼倒是他自己的主意,這個侯奕澤心還挺細的。
侯奕澤的嘴角向兩邊扯開一個弧度:「好說好說。只是有一點不明白,我們就這麼回去了嗎?不是還有一個嗎?」
秦康知道他說的是黎青陽,但現在他活著要比死了更有用。
「從今天起,南越人可是一戰成名,調查局的紅名榜上他要是排第二就沒人能排第一。有這麼個大兄弟幫我們吸引火力,就能過幾天逍遙日子了。」
「嘿嘿!這倒是。只是這一趟除了跟人干架,也沒啥收穫。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秦康也沒理他,自顧自鑽進駕駛座,招呼兩人上車。
車輪滾滾向前,沒一會兒就開出了幾里地。
侯奕澤在后座冷不丁發問:「我們這是往哪開?這不是回家的路啊!」
秦康往後視鏡瞄了一眼,笑了笑:「你不是說缺了點什麼嗎?這就安排上。」
按照聶傲冰給的地址,靈修會的道場就在徐埔大橋下面。世紀初的時候為了辦世博會,在那一塊毗鄰黃埔江的地方專門辟出了一塊綠地公園。選址在那裡,也算是傍水而居,吸取天地間靈氣了。
穿過圍繞四周的柵欄,本來大概是草坪的地方都已被冰雪掩埋。園子裡稀稀拉拉搭著幾個塑料大棚,雖然也裝設了人造光和取暖,但種植的作物看著都蔫吧吧的,長勢很不樂觀。
侯奕澤蹲在地頭,撫摸著一片黃綠色的菜葉子:「你說他們有幾百號人,就靠吃這個嗎?」
秦康一手橫於胸前,撐起另一手摩挲著下巴,習慣性的動作差點沒把粘上的假鬍子拽下來。
這點東西怎麼看都不夠吃的,靈修會一定還有別的門路。
「來都來了,先進去看看。」
那是一棟占地寬廣的兩層樓木質結構長方形建築,門前和四周的積雪都被人細心地清掃過。從外頭看建築的格局,二樓像是宿舍,一樓就應該是修行所在。
推開門,三人魚貫而入。進門的牆上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照片,都是那所謂靈修大師與別人的合影,秦康又看到了王思遠,還有幾張臉也覺得挺熟悉,一時卻叫不出名字,只認得是新聞報導里的常客。
侯奕澤說,那裡頭有各地的政要,商界巨子,運動員,電影明星。
再往裡走,沒有遇到過一個人,耳朵里卻聽到啪嘰啪嘰像是腳踩爛泥地的聲音,是從正前方一處大開間裡傳出來的。
與此同時,一股檀香味也鑽進了眾人的鼻孔。
房間的門是掩上的,兩側牆上開了幾扇方窗。交換過眼色,三人躡手躡腳移步到牆邊,透過窗戶朝裡頭張望。
地板上聚著不同膚色與種族的四十幾對男女,兩兩相抱,圍成了一個圓圈。大圈裡頭還套著一個小圈,那是一個又一個的火盆。兩個圓圈圍繞的中心,擺著一個紅木打造的神龕,一尊神像供奉在頂上,那是一頭犄角彎如兩輪新月的公牛,盤腿於一朵蓮花上打坐,公牛的額頭上張開了第三隻眼,赤著上身,一條昂首吐信的眼鏡蛇像念珠一樣盤掛在他的脖頸上。
結對的男女維繫著各種姿勢,有的秦康連見都沒見過,似乎對身體的柔韌性有著相當高的要求。迎來送往中,大多數的信徒都是一臉的沖淡平和,莊重肅穆。偶有幾個道心不堅的,看著忍得辛苦,終於也咬著牙沒有哼出一聲。仿佛此刻正在舉行一項神聖的儀式,不容褻瀆。
過程中他們過於忘我,模糊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也沒有發現外頭窺探的眼睛。
秦康他們摸過來時,儀式似已到了尾聲。男性紛紛站起了身,一個模樣看著像是大師兄的人,往身上披了件袍子,來到神像前恭敬地拜了一拜,隨後蹲下身打開神龕底下的小門,從中取起一隻碩大的金色缽盂,走開幾步往旁邊地板上一放。
女性挨個過來,蹲坐在缽盂之上,跟著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響。
等全都收齊了,大師兄再一次端起了金色缽盂,來到神像前。參拜之後,取出一把刷子,往缽盂里一蘸,塗抹在神像的額頭。
其餘人圍在他後頭跪下,雙手合十,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口裡喃喃不絕似是在誦經。
秦康和謝瀾、侯奕澤大眼瞪小眼,沒人搞得清狀況,但看著就挺邪門的。
砰的一聲,大殿的門被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