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始皇四十五年,還有一天。
劉邦帶著樊噲,周勃,想盡辦法搭上了不列顛國王子的車,開啟了謀畫不列顛國的旅程。
這也算他走向了命運的另一個王座。
雖然最終沒能入主中原,但入主西方一國,還是可以的。
而改變他命運的趙昊,此時也迎來了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半個時辰前,始皇帝嬴政突然通知國內外,要讓位給太子,尊太上皇。
國內外得到消息,無不大驚失色。
所有人都自發來到長安皇宮,順天城,想要確認這一消息的真實性。
他們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讓始皇帝打消這樣可怕的想法。
如今的大秦國內,新舊朝堂劃分,逐漸明晰。
如今大多數政令,實際上都是出自鎮北王府掌控的新朝。
雖然太子趙昊對此事一直採取的是默認的態度,但這並不是說,他會將皇位拱手讓給鎮北王。
而一旦始皇帝將皇位傳於太子,那鎮北王又該如何?
權力能讓,位置怎麼讓?
總不可能,一個王朝三個皇帝吧?
另外,始皇帝讓位,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趙武靈王的慘劇。
趙武靈王一生威風赫赫,他十五歲即位,將瀕臨滅國的趙國,從泥潭中拉了回來,最終奠定霸主的地位。
後來,他也是突然宣布讓位給兒子趙何。
自己作為趙國國君的父親,自稱主父。
當時的情況與現在何其相似,但是,趙武靈王最終什麼下場?
因為交出了大部分的權力,趙武靈王被兒子和部下困在皇宮之中,變相軟禁。
後來的沙丘之變,更是被活活的餓死在了宮中。
而那段時間,他的兒子,趙惠王就一直守宮外。
正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舊例在前,始皇帝讓位,又會是怎樣一個下場呢?
此時此刻,已經下定決心的嬴政,打開了電台,通曉國內外。
「朕,始皇帝,嬴政,不是趙雍,太子,趙昊,也不是趙何!」
這話通過電台,在國內外陸續播報。
無論是跪在鎮北宮的文武百官,還是跪在順天城的官吏,都聽得清清楚楚。
甚至連其他擁有大秦官方收音機頻道的地方,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朕即位不過十三,當時內有呂不韋把持朝政,外有六國虎視眈眈,時局何其混亂?而今如何?我大秦國內一片安寧,國外建立新都,百姓遍布世界各地,可謂太平盛世!」
「朕相信,沒有人能達到朕的成就,也沒有國家能達到大秦的高度,沒有誰能篤定未來,至少現在,太子就是最合適的!」
聽到這話,眾人無不佩服。
然而,嬴政的話卻沒有說完:「太子自理政以來,大秦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朕傳位於太子,難道還有人敢質疑乎?」
「難道還有人覺得自己的功勞能比太子大乎?」
「若是如此,那就站出來,證明給朕看!」
「若是沒有,從今以後,我大秦的二世皇帝,就是趙昊!」
一言定乾坤,沒有人敢質疑趙昊做皇帝的資格。
即使是長安城裡,神色複雜的扶蘇,與心有不甘的蒙毅,也只能默然地聽完始皇帝的傳位宣言。
那麼,嬴政為何要在這時候突然傳位呢?
主要還是地道的挖掘工作,取得了新的進展!
他需要在進入地道之前,將一切後事安排好,因為這算是一次不小的冒險。
「父皇,現在那個時空通道還沒有穩定,你這麼著急傳位給我,會引起很多麻煩的!」
趙昊有些無奈地說道。
其實他早就知道嬴政有傳位於自己的想法了,但一直都裝著不知道的做自己的事。
如今,嬴政既沒有跟自己商量,也沒有跟其他任何人商量,直接就對著喇叭,向國內外宣布了傳位的事,搞得他措不及防的同時,也滿心無奈。
本來他想維持的局面是,東西兩個政權,讓扶蘇負責大秦國內本土,而他自己,負責大秦海外。
剛開始的時候,這種想法是得到了嬴政支持的。
可自從嬴政聽完他的平行時空理論後,就改變了主意。
他說,平行時空有這樣一種情況,就是夢境裡發生的事,有可能是平行時空真實發生的事。
而在另一個時空,卻只是一個夢。
就是這種情況,讓嬴政最近這段時間,輾轉反側。
他不相信自己經歷的一切,會是一場夢,所以,他要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做出最大的改變。
而傳位給趙昊,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大改變。
「行了,廢話少說,我都已經向國內外宣布了,君無戲言,就這麼決定了。」
嬴政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然後隨手拍開酒罈子上的封泥,隨意的給趙昊和自己倒了一杯滿滿的美酒。
「這可是五十年的陳釀!整個大秦都沒有多少,是朕登基那時候存的,那時朕就在想,有朝一日,朕傳位給兒子的時候,一定要跟繼任皇帝喝一杯這酒!」
「只可惜,那麼多年,朕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繼任者,直到你小子出現!」
說著,嬴政端起酒杯,感慨似的笑道:「朕還記得在博士宮的時候,看到你臉上帶著土色,以為又是一個廢兒,沒想到,竟是個麒麟兒!」
「來!先干一杯,慶祝我大秦終於有了繼任之君!」
「呵呵!」
趙昊聞言,不禁露出了笑容。
估計政哥做夢都想看一看大秦的繼任之君,到底如何,只可惜,歷史上的政哥,直到死的那一天,都沒有看到。
如今能在活著的時候,得償所願,確實是一件值得他高興的事情。
「謝父皇!」
既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他也不含糊,於是舉起酒杯,跟嬴政的酒杯碰撞了一下,便一飲而盡。
「哈!」
喝完杯中酒,父子倆相視一笑,砸吧砸吧嘴,心神都有些微微搖曳。
這不愧是五十年的陳釀。
雖然那時候的釀酒技術,與現在天差地別,但經過歲月的沉澱,這酒的味道里,那種獨特的醇厚,絕對不是任何釀酒技術能比的。
再高的釀酒技術,也造不出歲月的醇厚滋味兒。
「再來一杯!」
嬴政見趙昊喝完,笑著提議了一句。
趙昊聞言,微微一笑:「過了今天,就是明年了,喝一杯,怎麼能盡興?不如連喝三杯?」
「哦?」
嬴政眉毛一挑:「你小子該不會是想灌醉朕吧?」
「彼此彼此!」
「哈哈哈!」
父子倆仰頭大笑。 「好小子!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喝?」嬴政一邊倒酒,一邊笑著打趣道。
他與趙昊喝酒的時間,確實少之又少。
而且趙昊在他面前的時候,大部分都是逆子的形象,哪有跟他父子情深,喝酒的時候。
不過,父子倆都很享受那種與眾不同的父子感情,所以一直保持著原來的相處方式。
而如今,仿佛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父子倆,兩代皇帝,都很享受現在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
「行!三杯就三杯!今天咱們喝個痛快!」
面對兒子的提議,嬴政也沒有含糊,當即哐哐哐的喝了三杯。
而趙昊也是如此,同樣對著酒杯,就是一頓牛飲,直到三杯酒下肚,才長長的打了個酒嗝。
或許是因為上了年紀的緣故,嬴政這幾杯酒下肚,已經開始出現幾分醉意了。
畢竟這酒,後勁很大。
再加上他本來就不是喝酒高手,這幾杯酒下肚,不暈乎才怪。
但喝酒,喝的主要是氣氛,氣氛到了,即使腦袋暈乎乎的,也很享受。
就跟要登臨仙境一般,妙不可言。
「嗝~~」
嬴政看到趙昊打嗝,自己也長長的打了一個酒嗝。
「你這個逆子,總是愛氣朕,說實話,有好幾次,朕都想將你屁股打開花,可是,你知道,朕為何最後又沒動手嗎?」
借著酒勁兒,嬴政似笑非笑的看著趙昊問道。
趙昊遲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他還真不知道。
原以為是父皇刀子嘴,豆腐心。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卻聽嬴政笑道:「這麼多年來,朕心中一直有個秘密,那就是,朕從未感受過父愛,所以,朕一直想像你這樣,在父親的面前,肆意放肆,做那些朕當年想做都不敢做的事情!」
「看到你在朕面前的時候,朕就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啊!」
趙昊吃了一驚:「原來父皇居然也想當逆子!」
「哈哈哈!」
嬴政仰頭大笑,然後倚靠在椅子上,有些放浪地道:「朕從小在趙國當人質,而後回到秦國,又要奪權,在老師呂不韋的幫助下,才坐穩了王位,但最終,呂不韋成為了朕的掣肘,所以,朕剷除了朕的老師!」
「朕這一生,哪天不是在逆流而上?他們越反對,就越說明朕做對了!就越說明朕應該逆流而上!朕要逆天改命!」
「所以,最終的結果是,朕贏了!」
「朕從一個質子,一步一步逆流而上,成為了一代至尊!」
「這」
趙昊聽到嬴政這番話,心神劇震。
這番話,聽起來是何等的霸氣。
他們越反對,就說朕應該逆流而上,逆天改命。
「可是,當朕成為一代至尊,權力達到巔峰的時候,朕忽然發現.」
說到這裡,深深看了眼趙昊,然後面帶感懷地嘆道:「這,是一個多麼孤單的位置啊!」
「舉目無親,所有人都敬畏你,你也得讓所有人敬畏,否則,便會是災難。」
「當朕逆流到最高點的時候,朕就註定會變成一個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啊!孤家寡人!」
聽到這裡,趙昊不動聲色的又給嬴政倒了一杯酒。
然後接著聽嬴政追憶往昔。
「當初你在博士宮論政的時候,那一番言論,可謂鞭辟入裡,入木三分。」
「後面,再次博士宮論政的時候,舌戰群儒,將滿朝諸公震懾得心服口服,而那時候,朕就打定了主意,你就是朕百年之後的繼承者!」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朕是什麼心情嗎?」
趙昊微微一歪頭:「欣喜若狂?興高采烈,喜大普奔?」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嬴政沒好氣地瞪了趙昊一眼,然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嘖嘖搖頭道:「都不是。」
「朕當時最大的感受就是,鬆了一口氣。」
「我嬴政,並非是沒有優秀的兒子,扶蘇其實已經很好了,包括朕後來才發現的高,他們都是不錯的兒子,可惜,他們距離朕的理想繼承者,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趙昊『哦』了一聲,而後嘿嘿直笑。
這算是始皇帝給自己的彩虹屁嗎?
可真難得啊!
「但是,你這個逆子,居然視朕的太子之位為無物,偷偷跑去挖地道!若非朕後來才發現,真是要氣死朕了!」
說完,又沒好氣的瞪了趙昊一眼。
趙昊見狀,有些委屈地道:「我那時候確實沒想過要當太子啊,是你非要讓我當太子的!」
「更何況,挖地道有什麼不好的,既可以得獎勵,又可以壯大我自己!」
「再說後來,父皇不也愛上了挖地道嗎?」
「呵!」
嬴政呵了一聲,隨手給趙昊也到了一杯酒,道:「挖地道是挺好玩兒的,只可惜,朕知道得太晚了!」
「不晚不晚,以後父皇不當皇帝,每天挖都行!」
「行了,廢話少說!快喝!」
砰!
兩人乾杯,咕嚕嚕的又是一大杯酒下肚。
嬴政,更醉了。
他的臉都放低了,幾乎貼在了桌上。
而趙昊,同樣暈乎乎的感覺眼皮都有些重了。
「兒啊!朕不希望這是一個夢,你知道嗎?」
「朕希望我大秦真的有一個合格的繼承者.」
嬴政眯著眼睛,呢喃似的說道:「朕的大秦,不會二世而亡,朕希望它永遠存在.」
「父皇放心,有你在的大秦,永遠不會二世而亡」趙昊昏昏沉沉地應付了嬴政一句,然後就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嚕。
「zzz」
「zzz」
父子倆的呼嚕聲此起彼伏,越來越響亮。
直到月亮掛上枝頭,直到周圍一片寂靜。
直到兩道身影出現在嬴政背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