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前兩層隨處可見的凶獸,自打進了第三層後一隻也沒見到,我正納悶呢,突然感知到晶壁這邊有股強大的戰鬥波動,就想來看看。」
一邊說著,李奕一邊將從孫廷身上搜刮下來的財寶交給林驍。
「路上正好遇到他倆,就一道過來了。」他指了指身後一男一女,向林驍引見。
男子墨發白衣,神情冷傲,懷抱長劍,見林驍看來,他微微欠身,算是行了一禮。
「趙星澤。」白衣男子惜字如金,只是簡單地說出自己的名字便不再言語。
李奕瞪了他一眼,對林驍吐槽道:
「世子,你別看這小子人模狗樣的,其實可悶騷了,平日裡寡言少語,力氣全都留到出招前念他自編的那一串的打油詩了。」
「那是風雅。」趙星澤冷哼一聲,卻遭到身邊女子的白眼。
女子身著黑色勁裝,一頭長髮束成高馬尾,身材高挑,英姿颯爽,與趙星澤相比,她顯得熱情很多,上前一步朝林驍抱拳道:
「在下燕州武家,武遂川,拜見世子。」
林驍點點頭,燕州武家他早有聽聞,與大王子走得很近。武家大小姐武遂川天資不凡,力壓燕州一眾權貴子弟。傳言如果不是王城尚有林清在,她可稱燕州第一天才。
此外,她與長公主私交甚篤。
赫連裕恢復些氣力,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跟眾人打招呼。看得出來,這幾位年少成名的天才關係還算融洽,除了孫廷。
「世子,他怎麼處理。」李奕踢了腳渾身上下只剩下一個底褲的孫廷,又晃晃手裡的玉簡。
「呸,這種卑鄙小人就應該直接餵凶獸。」赫連裕狠啐了一口。
林驍斜了眼一臉正派的赫連裕,你這種一見面就搶積分的選手還好意思說別人卑鄙。
他接過李奕遞來的玉簡,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塞進孫廷嘴裡。手掌發力,玉簡登時破碎,孫廷唇齒炸裂,血肉翻飛,下半張臉滿是傷痕,面目全非。
「口蜜腹劍,毀掉這張嘴便好了。」
白光閃過,原地只留下一攤猩紅血跡,刺得人眼生疼。
「夠兇殘。」林驍的淡漠令赫連裕脊背發寒,雖然剛才他說的是要拿孫廷去餵凶獸,但那也只是逞一時之快,斷不能真在大庭廣眾下此狠手。
「多虧我慫的快,不然大概率也是這種下場。」赫連裕後怕地咽了口唾沫,看向其餘人。
李奕雙眼放光,仿佛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不愧是世子」。
趙星澤捏著下巴微微點頭,一副「學到了」的表情。
武遂川嘴角含笑,星眸中神采漣漣。
赫連裕突然感覺外面世界好可怕。
「不愧是世子!」李奕脫口而出,放聲大笑,「哈哈哈,痛快!孫廷這小子,盡不干人事,我早就想收拾他了。可惜在秘境,不然一定要喝一杯。」
趕走煩人的東西,周遭空氣都清新不少。
「對了,世子,聽說你在第二層跟二王子一伙人打起來了,沒受傷吧。」李奕面帶憂色地問道。
林驍淡然一笑:
「沒事,憑他們還傷不了我。」
「那就好,就知道世子沒問題的。」李奕長舒一口氣。
離開第二層後不久,李奕便發現了排行榜的變動。震撼之餘,立即折返第二層查探。待他趕到那片綠洲的時候,卻只看到了一群看熱鬧的人,和人群中被揍得不成人樣的孫肖文,其中並沒有發現林驍的身影。
一問之下,他才知道事情的經過以及林驍與二王子之間的恩怨。
「沒想到世子在王宮竟然過得那麼煎熬。」李奕的心裡有些沉重,既為林驍的遭遇鳴不平,也為北燕王室的視而不見感到心冷。
「那漢陽公呢,漢陽公知情嗎?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他滿腹困惑,只覺千頭萬緒將他緊縛,眉心擰作一團。
注意到李奕的眉宇間的細微變化,林驍猜出他可能是知道了什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
「奕兄,不必多想,相信我能改變這一切。」
寥寥幾字,語氣雖輕,卻如同當頭棒喝,李奕虎軀一震,豁然抬頭。
林驍墨發飛揚,眼底涌動著熔岩般熾熱的光芒,這是足以燒穿一切束縛的強大自信。
李奕怔住了。
如果說之前尊敬林驍更多是出於對漢陽公的崇拜,那麼現在,無論是實力還是心志,林驍那不可一世的風采已經讓他心悅誠服。
他用力握住林驍的手,堅毅的面龐如刀削斧刻般硬朗,深灰色的瞳孔折射出鐵質的光澤。
「世子,我李家世代從軍,為國戍守燕喙關。邊關勞苦,家父最初只是一名下等戍卒,幸賴漢陽公整軍有方,才不至於病餓而死,後又得漢陽公賞識,擢用為將,大展拳腳。今世子天驕絕代,李奕願秉家父之志,伴世子左右,但有差遣,萬死不辭!」
莊重的誓言猶如滾雷在山林間迴蕩,震得其餘三人頭皮發麻。赫連裕、趙星澤紛紛瞪大雙眼,有些不明白李奕為什麼會突然反應這麼大。
武遂川面露沉吟之色,她長年身居燕都,對王宮內發生的事情了解不少,自然知道二王子與林驍的爭鬥,並且對此有一些更深層次的思考。
「王室無親,上位者的博弈殘酷無比,林驍敢於向棋盤之外邁步,不愧是溫晴看重的人選。」她心道。
林驍神情肅穆,同樣握緊了李奕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了,時間緊迫,諸位快去繼續試煉吧。」林驍掃視幾人,在赫連裕的身上頓住,打趣道:
「尤其是你。」
赫連裕氣得鼻孔冒煙,啥也沒說就悶頭離開了。
趙星澤懷抱長劍,與武遂川一同向林驍行禮作別。臨行前,他頓了頓,冷峻的臉上扯出一絲笑容:
「你很不錯,有機會一起探討一下詩詞歌……呃。」
話音未落,就被武遂川一把揪住衣領拖走。
林驍哭笑不得,看向一旁的李奕:
「你也去吧,拿個好名次,抓緊提升實力。」
李奕僅遲疑一瞬,便鄭重點頭應下,轉身奔入林間。
望著他的背影,林驍喃喃道:
「酒劍客傳承干係重大,線索未清晰前,不能告訴任何人。」
這句話,輕飄飄的,像是交待,又像是對自己的提醒,微風一吹,便消逝在風中。
「呼——」
微風自第三層一處幽深山洞的洞口灌入,八頭體型巨大的猙獰凶獸俯瞰著面前的神秘人影。
試煉開始前,一枚枚玉簡憑空出現在各頭九重凶獸的領地中,玉簡上書:「試煉最後一夜,秘境中見。」
凶獸們驚疑不定,連忙共議此事,最終一致決定先蟄伏起來,等待神秘人的出現。
「很好,都來了。」
神秘人掃視在場八頭凶神惡煞的九重凶獸,滿意道。
「吼!」位居最左側的銅甲犀牛不耐地晃了晃巨角,鼻孔中噴出兩道熱氣。
神秘人背負雙手,身上猛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震得山洞搖搖晃晃,石灰碎落。眾凶獸瞬間就被壓倒在地,瑟瑟發抖。
中間的暴齒魔猿驚駭無比,瞳孔中閃現出一抹人性化的驚恐。
這是築基期的威壓!
神秘人氣勢再漲,五頭實力較弱的凶獸齊齊噴出一口鮮血,其餘三頭凶獸也是面部鼓脹,頭暈目眩。
「我只給你們兩個選擇,臣服,或者死!」
淒白的月光自洞口照落,將神秘人的影子拉得細長,恍若一隻惡鬼,要將面前的凶獸一併吞吃。
暴齒魔猿用盡全身力量,獠牙巨嘴一張一合,發出求饒的嗚咽。
神秘人得意一笑,氣勢盡收,山洞恢復平靜。
八頭凶獸剛從鬼門關打了一轉,渾身冷汗淋淋。暴齒魔猿帶頭朝神秘人低下碩大的頭顱,以示臣服。
「很好,我的時間有限,儘量長話短說。」神秘人清了清嗓,「今夜,山河寶珠將收蓄力量用以明日開啟秘境光門,所以這是秘境陣法最薄弱的時機。」
神秘人又掏出一根造型奇特的釘子,吩咐道:
「我要你們用這根破靈楔摧毀陣法晶壁,引動獸潮,擊殺北燕天才。」
此言一出,山洞內靜得落針可聞,眾凶獸皆呼吸一滯,燈籠眼裡儘是濃濃的不可置信。
秘境內的陣法是由北燕學府首座邱巍親自布下的,他可是北燕國第一陣法大家,憑它們幾個不過鍊氣九重的凶獸,怎麼可能做到破壞陣法呢?
神秘人冷哼一聲,森然道:
「好了傷疤忘了疼,不願意就去死!」
刺目紅光閃過,銅甲犀牛頃刻間爆成一團血霧。神秘人鼻翼微張,血霧呈一條細線進入鼻腔,他發出一聲舒爽的嘆息,舔了舔嘴唇,雙眼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還有哪個有異議麼,站出來,我可還沒吃飽。」
如此詭異的手段令其餘凶獸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沒異議就按我說的去做。」神秘人冷喝。
隨即他語氣稍緩,看向凶獸中最強的暴齒猿王:
「不過你們放心,不會讓你們白干。」
聞言,眾凶獸眼睛發亮,仿佛一下子有了活力。
「破靈楔在破壞陣法後,能吸取部分陣法靈力反哺,助你們增進實力,甚至晉升半妖。」神秘人循循善誘,許以重利,「更何況,你們各自的族群被捉進秘境中任人屠戮已有百年了吧,難道就不想出去嗎?」
「我的人就在外面接應,事成之後,定會助你們重獲自由。」
眾凶獸呼吸陡然急促,山洞中颳起一陣大風。先以威逼,再以利誘,現在它們已完全信服神秘人。
暴齒魔猿最後深深地看了神秘人一眼,率領眾凶獸離開山洞。
見它們走遠,神秘人冷笑一聲,身影漸漸變淡,直至完全消失。
「嗬嗬嗬,亂世將至,這就是點燃戰火的薪柴。」
嘶啞的聲音在山洞中迴蕩,盤旋著飄向東縱橫洲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