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暴齒魔猿咆哮,驅使獸潮再次涌動。
它伸手將身邊一棵大樹連根拔起,揮舞著粗壯的樹幹殺向林驍,每一步落下都震得大地隆隆作響。
林驍舉拳沖天,與魔猿攻勢相撞。
轟——
巨響雷動,林驍這一拳發狠,轟碎大樹後仍余勢不減,竟生生將魔猿打退上百丈。魔猿那龐大身軀倒下,砸死一片凶獸。
最原始、最狂暴的肉搏總能讓人腎上腺素飆升。眾人見林驍如此神勇,殺得更起勁了,各種武技術法不要命似地使出。
獸潮中,刀光刺目,劍影凌厲,拳風漫天席捲。
除林驍外,還有幾道身影最為突出。
「哈哈哈哈哈,世子威武!李奕來也!」
「寒光化千刃,斬盡天下魍魎!」「風雪鑄一劍,劍光耀九天!」「寒芒破空,力劈百丈冰原!」「長劍……」
「趙!星!澤!你給老娘閉嘴!」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冰巨人的怒吼)
經過休息後,林清此時氣力充盈,他持劍橫空,劍勢如疾風驟雨,獨自壓制三頭九重凶獸。
暴齒魔猿掙扎站起來,甩了甩身上的血沫,它怒不可遏,腦後毛髮根根豎起。
懸掛高天的日輪仿佛突兀漲大一圈,縷縷大日精氣垂落。日精入體,魔猿閉目,再圓睜時,它瞳孔周邊已浮現一圈金色花紋,只是這些花紋雖玄奧,卻仍有許多銜接不上的地方。
「這是……妖術?」林驍面色凝重。
凶獸有共九重,分別對應著人族修士鍊氣九重。九重凶獸接引日月精華入體,便能進化為妖獸,並自動掌握一門伴生妖術。
暴齒魔猿受到破靈楔反哺,如今臻至半妖之境,妖術雖然還未完滿,但其中散發的,卻已是真真切切的妖力,相當於人族築基的力量。
「好強的威勢,林清那小子當年怎麼做到三劍斬半妖的?」妖術凝聚,一股壓制力驀然而來,令林驍肩膀微沉。
「吼!」
正出神間,暴齒魔猿已蓄力完成,它咆哮一聲,兩道璀璨金光自它雙瞳中激射而出,有幾隻倒霉的凶獸正好處在行進路徑上,被瞬間洞穿,崩解成一地血水。
金光速度極快,轉瞬即至。勁風襲面,林驍的身上傳來陣陣撕扯感,但他並不懼怕,反而頗有些躍躍欲試:
「我可不能比林清差,他三劍,那我便一招!」
林驍眸光如電,肉、靈、神三力合一,全身勁力極致壓縮,還未出招,僅靠波動便掀翻大片凶獸。
「還不夠!」林驍心中大喝。
[完美煉化]功率全開,瘋狂抓取周圍靈氣,形成一圈真空地帶。紫玉身同樣效果拉滿,竟直接在林驍的手臂上結出一層紫玉臂鎧。
虎嘯、豹吼、雷音齊鳴,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激昂,直至蓋過廝殺聲,蓋過戰場上一切聲響的那一剎那。
天地皆寂。
所有凶獸畏縮不前,所有人驚悸不已,就連天上的太陽都好像失去光熱。日精收斂,魔猿的妖術再無以為繼,金光消逝。
就在世界被按下靜音鍵的這一剎那,不管是人還是獸,都將視線投向戰場中心的林驍。
在這樣的寂靜中,雷霆乍現,祂來自本源,要對膽敢不敬者施以最暴虐的刑罰。
道力·天譴之雷!
儘管只有微不足道的一毫,卻也足以鎮殺魔猿。
林驍心神一空,循著本能揮出這一拳。
轟!
巨響過後,所有人耳鳴心顫良久,再回神時,半妖暴齒魔猿已無影無蹤,只在原地留下一大灘焦黑的痕跡。
一拳,鎮殺半妖,轟碎凶獸不知凡幾,恐怖如斯。
雖然代價很大,道力太過狂暴,讓林驍的血量銳減近半,但[傷痛數值化]的存在還是讓他能夠維持淡然風度,留給眾人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我嘞個乖乖,林世子這麼猛,我居然跟這樣的猛人打過。」赫連裕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心有餘悸,「慶幸我還活著。」
林清一窒,握劍的手微微顫抖,林驍這一拳給他的心靈造成極大的衝擊。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其餘人震撼歸震撼,但也僅限於感官上的刺激。那麼大的魔猿就這麼一拳沒了,聲光特效拉滿,任誰看都不得不說一聲,林世子牛批。
而林清不同,他已經可以說是站在了鍊氣境界的頂峰。越到山巔,便越能感應到鍊氣與築基之間那何止雲泥的差距。就算是半妖,也不是鍊氣修士能夠輕易撼動的。
他確實曾經僅用三劍便斬殺了一頭半妖,但那是靠他師父先把那頭半妖打到重傷,再讓他用來磨劍練手。
記得那時師父曾言道:「所謂仙凡有別,仙基成而凡塵莫之能侵,你能以鍊氣之身斬破半妖,已是世間罕有了。」
因此在林清的觀念中,這是一道堪稱無人能夠跨越的鴻溝。
可是林驍他……
林清猛地握緊劍柄,劍勢越發凌厲,與他對打的三頭九重凶獸只能苦苦支撐,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
嘭——
劍華綻放,凶獸化作血泥。
他沒有停留,又找上了另外兩頭九重凶獸,不斷傾瀉力量。他的心裡戰意澎湃,將這些凶獸當作磨劍石,勢必要砥礪出最懾人的神鋒。
再去與林驍一較高下。
半妖魔猿已死,八大九重凶獸也只剩下一頭,不過眼看著就要被圍毆而死。眾凶獸群龍無首,再也升不起抵抗的念頭,四散潰逃。
獸潮攻破,二百多人無一陣亡,斬殺凶獸數千!
「我們勝利了!」
戰場上迴蕩著歡呼聲,人們相擁而泣,慶祝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獸潮退散,留下一地斷肢殘骸。
林驍當然不會錯過這戰後撿漏的機會,他四處遊走,專撿那些珍稀的獸材下手。一些同樣在撿拾獸材的人一看是他,紛紛拱手讓與,甚至還有人主動交出了自己的收穫,不過他並沒有收下這些別人辛苦拼殺得來的戰利品。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只要我應得的。」
林驍揮一揮衣袖,轉身就走,背後頓時響起一片讚揚他「高風亮節」、「真君子」的聲音。
「不對啊,按理說現在獸潮已經散去了,我的任務應該完成了啊,怎麼系統還沒有提示呢?」林驍掃視著戰場上每個角落,左看右看也沒有看出是哪裡出了問題。
「難不成Boss還有二階段?」
此念一出,他的視線正好投到遠處那最後一頭九重凶獸的身上。它的原形是一頭穿山甲,周身遍布著堅硬的甲冑。
此時,它正在眾人圍攻下蜷著身子一動不動。
林驍眼皮一跳,感知中傳來危險的訊號,他連忙大喊:
「快散開!」
可為時已晚,穿山甲發出一聲尖嘯,身軀驟然鼓起,像一顆皮球。
很明顯,它要自爆!
九重凶獸的自爆可不是兒戲,威力堪比鍊氣九重修士全力一擊,並且波及範圍極廣。更何況現在圍攻它的大多是修為境界只有七、八重的人,不可能承受的住。
林驍極速爆發,想在將它在自爆前擊殺,但隔得太遠,此時怕是來不及了。
「快,再快!」
凶獸自爆前迸發出的滾滾光熱已經撲到了林驍臉上,他目眥欲裂,大腦瘋狂運轉,思索對策。
怎麼辦,怎麼才能救下他們,誰能來救救他們!
似是感應到林驍的祈求,天邊傳來一聲厲喝:
「孽畜,還敢傷人!」
秘境的天空中裂開縫隙,一道身影從裂縫中鑽出。身影伸手虛按,秘境時間一滯,那隻九重穿山甲瞬間飄散成灰。
有驚無險,無人傷亡。
林驍長舒一口氣,與此同時,系統提示音終於響起:
「叮,恭喜玩家完成任務。」
他心中大喜,正要打開面板領取任務獎勵時,一道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邱巍見過漢陽世子。」
林驍一驚,轉頭看去,面前站著一位身著星斗紋玄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林驍拱手回禮:
「林驍拜見邱首座。」
邱巍忙道:
「世子不必多禮,邱某慚愧,受之不得啊。」
說罷,他神情肅穆,向林驍鄭重躬身道謝:
「此次若不是世子出力,怕是要把天捅漏了。多謝世子保全秘境二百多人的性命,讓邱某不至於鑄成大錯。邱某無以為報,日後世子但有吩咐,自當盡心盡力。」
林驍扶起邱巍:
「邱首座快快請起,我也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
眾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圍了過來,向邱巍行禮:
「我等拜見首座。」
邱巍環視一圈,所有人都帶著傷,一張張染血的面龐上卻儘是看穿生死的勇毅,他眼眶含淚,對眾人長鞠一躬:
「此番是我邱巍失職不察,對不起大家。」
眾人連聲道:
「不不不,不怪首座。」
林清抱劍出列,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問:
「邱首座可查到此次異變是何人所為?」
邱巍面色陰沉:
「回三殿下,已經有所猜測了。」
「可方便告知一二?」林清追問。
邱巍咬牙切齒道:
「八成是南梁國的賊子!」
「果然如此!」李奕將大刀插到地上,怒聲道。
「嗯?李公子這是何意?」邱巍不解。
眾人便七嘴八舌地將神秘人的事情一一告知與他。
邱巍聽罷,怒意勃發,罕見地爆了粗口:
「娘希匹,南梁狗賊!欺我北燕太甚!」
他氣得胸膛起伏不定,金丹之力流轉也難以壓制心中憤懣。
「大家放心。」邱巍音量拔高,向眾人作出承諾,「出去後我一定會稟明王上,找南梁國要一個說法!」
語畢,他袖袍一揮,米粒大小的光點在秘境入口處閃爍,眨眼間便擴大千倍,形成一道光門。
「秘境已修補完善,諸位可以出去了。」邱巍朗聲道。
「我宣布,學府試煉,到此結束!」
嘩——
眾人歡呼,懷揣著激動的心情向光門涌去。
秘境外,一片愁雲慘澹。
據學府放出來的消息,秘境陣法出了些許問題,引發小範圍的凶獸暴動,目前正在全力修繕。
可這麼長時間過去,秘境光門遲遲沒有開啟,任誰都明白,恐怕事情沒有學府說得那麼簡單。
「唉——」
學府山門前廣場,人頭攢動,哀嘆之聲此起彼伏。
林溫晴倚靠在車駕內的軟墊上,手裡捧著書卷,眼睛卻看向別處,時不時還要問問車廂外的采荷,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得到采荷有氣無力的答覆,她佯裝鎮定地「哦」一聲,不一會兒,便又會重複以上流程。
與千千萬萬個縱使已經心生絕望,但還要固執等待的人一樣。她,他們,都在渴求一個奇蹟。
突然,車廂外炸開了鍋。聲聲如潮,由遠及近,由近及遠,一浪接著一浪。
仔細分辨,那是震耳欲聾的歡呼!
「采荷!」
「殿下!」
林溫晴與侍女的聲音同時響起,只不過一個是驚疑,另一個是歡喜。
林溫晴的心臟怦怦直跳,她意識到了什麼,但仍然想從侍女的口中聽到那句她最想聽到的消息。
采荷掀起車簾,將半個身子探進車廂里,激動地說道:
「殿下!排行榜又出現了,三殿下、武小姐還有林世子,他們都活著!」
「不止如此,林世子與三殿下並列第一……殿下您慢點!」
顧不上手中書卷散落一地,林溫晴跌跌撞撞地跑出車廂,她已經聽不清采荷後面都說了些什麼,腦海中只迴蕩著一句話:
「林驍,還活著!」
學府大門處,光門洞開,一群從中走出,他們雖然渾身血污,臉上卻儘是神采飛揚。
林驍氣宇軒昂地走在人群的最前列,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讚揚。他左右張望,終於捕捉那道關切的目光,撥開湧上來道喜的人潮,徑直走向她的車駕。
「殿下,幸不辱命。」林驍笑道。
林溫晴輕「嗯」一聲,眼波似水,隱隱有霧氣升騰。
「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