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驍從靜室中出來後,快速梳洗一番,換上一身乾淨衣服,便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看到仍然是一襲青衣的林清閉著眼倚在院牆邊,見林驍出來,才睜開眼,定定地看著林驍。
「早上好啊,殿下。」林驍朝他打了聲招呼。
林清點點頭,不咸不淡地回了聲「好」,隨即便轉過身,走在前方帶路。
「跟上我。」
林驍笑著答應,心裡卻吐槽道:
「人如機。」
隨即邁開長腿,快步跟上林清。
二人宅邸所在的巷子名為「梧桐巷」,取「鳳棲梧桐」之意。
梧桐巷道路寬廣平整,以青石鋪就,便於車馬通行。兩旁栽滿梧桐,樹冠如傘,擋住夏日的火熱,為地面灑下一片清涼。
由於距離王宮較近,故而不乏有達官顯貴居住於此。
林驍跟在林清後面,步行前往王宮。
「好歹也是堂堂三王子,怎麼也沒個車啊。」他看著林清寬闊的背影,咕噥道。
想想每次林泰出行的陣仗,必定是三頭異獸寶駒拉車,兩匹高頭大馬在前開路,十數侍從駕後隨行,前呼後擁,端的是聲勢浩大。
再看林清,未免有些寒酸了。
「我輩修士當以砥礪己身為要,驕奢淫逸,實不可取。」林清頭也不回地開口說道,「如今你受賞無數,切不可沉迷物慾,否則……」
他轉過頭來,雙眼中熊熊燃燒的,是熾盛的戰意。
「你會落後我太多。」
「這小子,果然圖謀不軌。」林驍一愣,心裡沒來由地生出一絲悚然,「他……他想要超(越)我啊!」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在我上面的。」涉及到尊嚴問題,林驍十分鄭重。
這下輪到林清愣住了,他本能地感覺林驍這話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只能把這當作是林驍的邀戰。
於是,他亦是神情莊重,點頭應下:
「好,我在築基期等你一戰。」
長街風起,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仿佛是疾風驟雨般落下的鼓點,更加襯托出二人對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
「玄幻世界就是不一般嗷,擱街上裝個比都有伴奏。」林驍心道。
「誒,不對,好像是真有車朝這兒來了!」
林驍回頭,就看到一輛裝潢華貴的車駕在道路上橫衝直撞。拉車寶駒筋骨強健,腿壯蹄寬,踐踏石板路面「隆隆」作響,直直朝二人衝來。
駕車的車夫滿臉橫肉,膀大腰圓,手中揮舞長鞭,一邊抽馬,一邊驅趕著路上的行人,嘴裡罵罵咧咧:
「高亭侯出行,閒雜人等速速退開!若是哪個不長眼的阻擋了我家侯爺的路,要你好看!」
林驍不欲生事,拉著林清退到道路一旁。
車駕自二人身邊飛速掠過,捲起疾風將車窗上的帘布吹開,露出一截搭在窗邊的手臂。那手臂肌肉虬結,其上的黑色獠牙刺青頗為扎眼,仿若擇人而噬的惡魔之牙。
雖然只是一晃而過,但以林驍那觸摸到七彩級門檻的精神力,還是成功捕捉到了這一幕。
他偏頭問林清:
「殿下,這高亭侯什麼來頭?」
林清想了想,道:
「高亭侯是本朝三等侯爵,主管……王宮物資採買。」
「氣焰這麼張狂,就是個負責買東西的?」林驍疑惑。
「沒錯,算是個閒散侯爵,不過他這個爵位是世襲來的。」林清解釋道,「老高亭侯能征善戰,是實打實的軍功二等侯。但現在這個高亭侯能力略有不足,就給他召回王城,分了一個採買的閒散職位。」
「這還是大王子幫他爭取到的。」他補充一句。
「還有大王子的事?」
「嗯,他倆自小相識。」
林驍恍然大悟,那很明顯了,這高亭侯妥妥的大王子一派啊。
聊完,二人繼續出發。
從梧桐巷出來後,再繞過幾棟宅邸,便可看到一條大道。此大道名為玄鳥大道,為王城主幹道,直通王宮大門,是北燕官員每日早朝的必經之路。
此時的大道上,處處都是前來上朝的官員。
林驍二人先是找到李奕他們九人,共計十一人,也就是受詔入宮領賞的學府試煉前十名。再一同跟著大流向王宮走去,最終在王宮正門前停下。
王宮坐北朝南,清晨的陽光打在朱紅大門上,閃爍著金燦燦的光輝。
「好雄偉的大門。」林驍驚嘆道。
雖說他之前一直住在王宮中,但向來是沒資格從正門出入的,自然也就沒見過這番景象。
還沒到開門的時間,官員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相互寒暄。
在這群官員中,最顯眼的當屬站在最前列的兩位。
一位身著金甲,腰間挎劍,淵渟岳峙,威武不凡。另一位一襲長衫,羽扇綸巾,清瘦儒雅,智珠在握。
二人周身空出一圈位置,仿若鶴立雞群。
林驍混在人群中,望著那道金甲身影,心緒複雜。
「他……就是我那便宜老爹,漢陽公林陽麼,還真是英雄氣概。」
似是感應到背後的窺探,林陽扶劍的手指微微一顫。
一旁的宰相寇槐向後瞟了林驍一眼,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低聲說道:
「漢陽公真是好福氣,培養出個麒麟兒,可與三殿下比肩,共為我北燕雙璧。」
林陽還是一臉肅穆,看不出表情:
「寇相謬讚,驍兒能有今天的成就,全仰賴王上的栽培,以及他個人的努力,本公不敢居功。」
寇槐雙眼微眯,明明面對正前方,瞳孔卻斜睨著林陽:
「漢陽公謙虛。大公手握兵權,將漢州打造成鐵板一塊,內蓋群雄,外震敵軍,勞苦功高,當世無二。如今後繼有人,在下是真心為大公高興啊。」
林陽閉上眼,搖頭道:
「寇相所言,非本公所欲,不過都是為北燕盡心罷了。若驍兒能夠平平安安地過完此生,哪怕庸碌一些,本公也無憾了。」
寇槐輕笑,不再搭話。
鐺——
一聲悠遠鐘鳴響起,昭示著早朝時間已至。
群臣肅靜,整理儀容。早起的睏倦一掃而空,個個抖擻精神,神采奕奕。
林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緊張的情緒。
鐺——
鐘鳴再響,大門緩緩洞開。
這殿堂之上,又該是何種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