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進來的?」
林驍問道,想試試看能不能套出什麼情報。
「你……你問這個幹什麼?」
陶宇一窒,眼神一陣閃躲,偏頭看向別處。
「就好奇問問,沒別的意思。」林驍觀察到了陶宇神色的不自然,語氣玩味,「怎麼?原因很難以啟齒嗎?」
「死鄉巴佬,你!」陶宇似乎被戳中痛處,惱羞成怒正欲發作,卻突然泄了氣,支支吾吾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看來確實很難以啟齒了。」林驍不急不躁,「不願說就算了,反正我也沒打算聽。」
說完就轉過身去,背對著陶宇。
「你!」
陶宇伸出一隻手,似是想要阻攔,但隨之又放下手。
沉默良久,見林驍還是背對著他,他急得抓耳撓腮,總覺得胸中有一股鬱氣不吐不快,開口道:
「不是,你真不聽啊,我說,我說。」
林驍勾起嘴角,他早就知道陶宇那性格不可能憋的住,所以故意晾著陶宇,以退為進。
「我……唉!」陶宇的臉上浮現掙扎之色,隨即嘆了口氣,「我是來領獎的。」
?
幹什麼來的?領獎?
什麼獎需要到這裡來領?夜市地牢終身免費體驗獎啊。
林驍愣住了,他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向陶宇。
陶宇一臉羞憤,雙手用力地抵在雙膝上,低著頭恨恨道:
「可惡的夜市規則,它騙了我!」
「規則騙了你?什麼意思?」林驍追問。
「什麼什麼意思?」陶宇詫異道,「你木牌上沒寫規則?」
林驍看著他那張「天真無邪」的大臉,有些無語,合著這小子是真的一點兒都沒動腦思考過唄。
他撇撇嘴,簡明扼要地解釋道:
「我是買家,你是賣家,咱倆適用的規則不一樣。」
「啊?還有這個說法啊。」陶宇撓頭,嘴裡嘟囔著,「怪不得營長特意囑咐我要跟登記的人說是來賣東西的……」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趕緊閉上嘴,心虛地瞟了林驍一眼。
林驍面無表情,卻在心中冷笑。他聽得一清二楚,營長和陶宇這兩個人完全就是把自己當作炮灰了。
「惹到我頭上,不讓你倆飛起來,我林驍『林』字的兩個『木』調位置寫。」
「你接著說,別停。」
反正也到任務最後的階段了,林驍索性不再維持「郎江」的人設。他抬抬下巴,示意陶宇繼續。
「啊,好的……」
陶宇下意識地應承,正要開口時才反應過來,怒氣中藏著一抹震驚。
這鄉巴佬,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他死死盯著林驍的面龐,試圖發現一絲端倪。
樣貌、身形、修為……確實是那個「郎江」無疑,可是……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呢?
其實剛在地牢中見到林驍時,陶宇就有了一種淡淡的異樣感,但是他又怎麼會在意一個卑賤的炮灰呢?
但剛剛……林驍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絲氣度讓他悚然一驚。
他明白是哪裡不對勁了。
是氣度,「郎江」的氣度變了,現在的他,只是隨意地坐著,渾身上下就散發著一種輝煌強大的無形氣度。
陶宇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他小的時候,漢陽公率軍攻入燕都王城,迎當今國主登基即位。他隨父親混在人群中,遠遠地看了漢陽公一眼,只是這一眼,便險些將他灼傷。
他仿佛看到了太陽!
面前的這個「郎江」,竟給了他相似的感覺,只是一個是正午時分的烈日,另一個是早上七八點鐘的朝陽。
「怎會如此,他不過就是個無權無勢的鄉巴佬,一定是我感覺錯了。」陶宇咽了口唾沫,壓下心頭的畏懼,「對!就是我感覺錯了,他什麼東西,也配與漢陽公並列?」
他昂起頭,竭力向林驍投去一個輕蔑的眼神,只是在接觸到林驍的視線時,又迅速把頭低了下來。
林驍卻不知道陶宇的內心活動,疑惑地看著他的一系列「表演」,腹誹道:
「這人怎麼回事兒?幹什麼虧心事了?」
「你快說啊,磨磨唧唧的。」林驍催促道。
陶宇深吸口氣,心中暗暗發狠,等從夜市出去了一定要讓這個鄉巴佬好看,誰讓他這麼裝,竟「差一點」將自己唬住了。
「我木牌上的規則,有一條是這樣寫的……」陶宇開口道:
「一販一攤,商品自帶。如果發現攤子上有不屬於你自己的商品,恭喜你,你中獎了,可持該商品前往守衛隊兌換。」
「當時攤子上多出來一塊黝黑的石頭,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這條規則,喜滋滋地拿到守衛隊來兌獎,誰知道……」
「我剛到大門口,就被兩名守衛拿鐵鏈綁住了,然後就給我押到這個鬼地方來了。」陶宇語氣憤恨,額角青筋暴起,「瑪德,我就是信了它的邪!」
「這條規則……可還真是惡趣味啊。」林驍捏著下巴,陷入沉思。
目前已知,所謂的夜市「規則」中有一部分是夜市守衛自行制定的「規定」,只是還不能完全確定具體哪幾條是「規則」,哪幾條是「規定」。
不過,能確定的是,凡帶有「守衛」或者「守衛隊」的,都是「規定」。也就是說,陶宇剛才說的這條「規定」大概是夜市守衛用以誘騙賣家攤主自投羅網的手段。
總之,他被坑了。
藉此機會,林驍打算順勢問出一直積壓在心裡的疑問:
「我想問一下,為什麼你之前會對守衛那麼抗拒,也是規則所致嗎?」
「額……對。」陶宇想了想,掏出木牌想要扔給林驍,卻受到了「牢籠」限制,扔不過去,只能念道:
「我這邊規則上說……守衛並不友好,請避免與它們有過多的接觸。」
林驍更無語了,這人就是活該。規則上都說了要遠離守衛,還屁顛屁顛地去守衛隊領獎,你不中招誰中招。
「誒,這條規則與那個領獎的規則矛盾啊。」陶宇這下終於發現了這個問題,「那應該遵守哪一條……」
「不管遵守哪一條都沒用了好吧喂,難道現在不是更應該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嗎?!」
雖然槽點很多,但林驍並不打算干擾陶宇思考人生,左右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他一人圖個清靜。
「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後半夜了,大概凌晨三、四點鐘的樣子。」林驍揉揉眉心,喟然長嘆,「唉,時間緊迫啊,該怎麼從這裡出去……」
他倚著樹根,一個人苦苦思索。
周圍靜了下來,冥冥中,好像有一道輕微但尖細的聲音自寂靜中響起。
這聲音,連綿,冗長,好像是……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