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聰明的陳小東
村東頭的陳家也正在做飯，剛到家的陳小桃，在放下肩膀上的那大半袋毛栗子後，重重呼出一口氣。
「阿爺，阿奶，哥，小花，小西，小北，我回來了。」
隨著她這聲音一落，已經回來的陳家人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
二姐，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一會兒該天黑了。」
「二姐，你今天都摘了什麼東西，有葡萄沒有？那個可精貴了，不能破。」
「小桃去洗洗臉，該準備吃飯了。」
……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的話，陳小桃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
這時小花端了一碗水過來，她伸手接過喝了一口後，這才慢條斯理地從胸口處掏出了一個白面饅頭。
這是靳多多今天下午給她的，她沒吃留著。
因為怕掉了，還刻意摘了一個芭蕉葉包著放在胸前。
「小花，把這個熱一熱，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大家一人吃一口。我還有東西沒拿回來，需要阿爺阿奶去幫忙。」
她說著，在眾人驚喜的目光中，又添了一句：「這個白面饅頭是靳多多給我的，裡面還夾著用臘肉炒得油汪汪香噴噴的酸菜。小花你蒸饅頭的時候，注意一些。」
隨著她這話落，小西和小北頓時歡呼出聲。
他們兩人，一個六歲一個四歲，就算在早熟，也不過是個孩子。
面對自己從未吃過的好東西，自然無比的渴望。
白面饅頭，他們向來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看到別人吃過。而這些從來都沒有他們的份。
沒想到，有一天他們也能吃得上。
哪怕只是一口，那也夠了。
陳老頭的年歲並不大，不過四十多，連五十都沒有。
因為多年來生活的壓迫，使得他頭髮早已發白，就連背脊都佝僂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個過了花甲之人。
此時他看著自己的孫兒因為一個白面饅頭而歡呼，眼眶發脹，心中更是酸澀難當。
「老頭子，走吧。咱們早些去，早些回來。今年咱也買上一斤白面，到時候做幾個饅頭，讓他們高興高興。」
徐老婆子跟了陳老頭一輩子，見他這神色，哪裡不懂他此刻的心情。
可就算懂又如何，日子該過還是要過。他們家就是這麼個情況，能吃個半飽就不錯了，哪裡還能奢求更多。
不過一斤白面罷了，到時候他們咬咬牙，還是能夠買得起！
陳小花看著二姐帶阿爺阿奶去拿東西了，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白面饅頭，便轉身進了廚房。
「大哥，這是二姐帶回來的白面饅頭，說一會兒熱了，大家嘗嘗。」
陳小東是陳家的大兒子，今年十三歲，是個很聰明的人。
可惜上天也許看不慣他過於聰慧，故而在他不滿五周歲的那一年開春時節，讓他掉進了剛化冰的河中。
雖然最後撿回了一條命，但因此也變成了一個藥罐子。
陳家之所以會那麼窮，也是因為他經常要看病吃藥。
他痛恨自己自己拖累了家裡，無次數想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卻也因為阿爺阿奶，還有爹娘的眼淚，而斷了這個念頭。
方才他沒跟著出去，卻也聽到了小西小北的歡呼聲。
眼看著小花拿過來的白面饅頭，他忍不住深深看了一眼，最後撇開頭眨了眨有些泛著淚光的眼睛，輕聲道：「你們吃吧，大哥不愛吃。」
小花對她大哥是有愧疚的，她清楚大哥之所以會這樣，那都是為了她。
娘說，那一年娘生了她，因為家裡窮沒有奶水，她餓得哇哇哭，大哥聽人說她娘只要喝魚湯，就會有奶給她喝。所以大哥一個五歲都不到的孩子，背著家裡人去釣魚，卻不想最後被魚拖入到河中。
哪怕他被救上來，在昏迷時，還惦記著魚簍中的小魚，嘴裡一直說著魚，魚，魚……
這些年，大哥看著家裡人為了讓他能夠活下去有藥吃，而忙得團團轉，也會儘自己所能得為這個家付出。
只要他不生病，就會幫忙做飯，還會幫忙給家裡人縫縫補補，好讓大家有時間忙活其他，比如上山撿柴火賣。
大哥他聰明，很多東西看一遍就會記得。所以他只要身子骨還撐得住的時候，就會去三堂叔祖（陳夫子）那邊學識字。
他簡單的學一邊後，回家自己琢磨透了，就慢慢教給小西小北，就連她和二姐都會簡單的寫和算。
三堂叔祖說，大哥有念書的天分，不讀書考功名，太可惜了。
她無數次想，要是大哥不掉入河水中，那現在是不是已經在鎮上念書了？
又或者可以去考取功名了？
憑著大哥的聰慧，肯定能夠考上秀才公或者舉人老爺的吧？
可惜這些她只敢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想！
眼下她聽到大哥說不愛吃時，差點沒哭出來。
大哥哪裡是不愛吃，肯定是想讓他們多吃一口罷了。
這世道，哪裡會有人不愛吃白面的，那多好吃啊？
光是手這麼捧著，哪怕是冷了，她依然感覺很鬆軟。
「大哥，二姐說大家一起的。你就算不愛吃，也得咬一口。」
陳小東低頭燒火，沒有說一句話。
直到饅頭熱好了，他才道：「小桃說沒說，這白面饅頭哪裡來的？」
小花愣了一下，又忙點點頭：「說了，說是靳多多給的，就是金寶哥那個後娘生的倒霉鬼妹妹。」
陳小東聽到小花這形容，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之後看向小花道：「小花你要記得不要人云亦云，以訛傳訛。你沒和人接觸過，又怎麼能輕易下定論？金寶的妹妹要是真的不好，你二姐又怎麼會願意要她的饅頭。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等你二姐回來我問問。」
小花對她大哥是盲目的相信，哪怕這個大哥並沒有健身的身體，不能在她被欺負的時候保護她，可她依舊是那樣的相信他的話。
這會兒被她大哥一說，瞬間羞愧地紅了臉。
「大哥，我知道錯了。」
陳小東見狀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本該很快回來的阿爺阿奶和小桃，並沒有像他們所想的那樣，很快回來。
直到天黑了，家家戶戶都點上油燈，又或者準備睡覺後，他們才聽到熟悉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