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不堪一擊的幸福
「沒什麼大礙,廚房能住人,就是在北山腳下,不大安全,回頭得要他自己攢錢,讓村民幫忙重新修下圍牆。」
靳多多知道,大雪封山的時候,有的野物可能會下山覓食,聞言便也沒說什麼。
這是石頭的事,她一個外人不好管。
小阿銘聽到這話,拉著石頭,努力地壓低自己的聲音,「石頭哥哥,你不能出事!要不,阿銘和你一起去鎮上討錢吧?」
石頭知道她的意思,當即伸手揉了揉她那蓬鬆亂翹的短髮,安撫道:「石頭哥哥會沒事的,阿銘別擔心。從今以後,阿銘不用去乞討了,這裡很好。石頭哥哥也會自己想辦法賺錢修牆,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阿銘聞言便乖巧地站在一旁,她對石頭的信任堪比靳多多對她哥的信任。
深秋的天,黑得比夏日來得早。
靳磊這段時間,因為兒子忙著摘山貨,故而家裡的柴火什麼,都是他在砍。
他回來的時候,在院子裡看到阿銘和石頭,便好奇地望了一眼,之後視線落在阿銘的臉上。
不是說是個男娃,怎麼瞧著,像是個女娃娃?
似乎她身上穿的裡衣,還是前陣子多多娘給多多做的。
他沒眼花吧?
房裡聽到動靜的錢氏走了出來,見他回來,便道:「她爹,你去拿兩塊乾淨的木板,到多多的房間,在外間給阿銘搭一張床。」
靳磊聞言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頭將帶回來的柴火放到柴房去後,這就去找木板。
從錢氏開口說的那句話,他就已經肯定了。
不是他眼花,而是這個叫阿銘就是個女娃,只不過是多多之前認錯,所以他們也就自然給誤導了。
養個女娃也好,多多可以帶著。
要真是馮小姐生的,是宋府的嫡女,那往後對多多也有好處。
總歸,有個助力!
金陽鎮的醫館中,柳志毅一家此時身心疲憊。
終於把村長家人都送走了,總算可以清淨清淨。
吵了一天了,最後還是得陪二十兩。
溫氏這會兒背著柳志毅,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抹淚。
想到這些天來的不順心,她這會兒心頭憋著得或無處可發。
他們家現在是沒銀子,村長要錢,沒辦法只能答應等回去後,用田契抵。
其實光是抵也就罷了,偏生還得寸進尺,非得不讓直接過戶,而是把地契給張家的同時,柳家必須得寫個契約。
等同於那兩畝地是張家掛在柳家名下,明面在衙門那是柳家的,實則是他們張家的。
往後他們張家的兩畝地,不用交田地稅,是占用他們家免交的名額。
溫氏這會兒心口憋得生疼,怎麼看自家男人,怎麼不順眼。
以往她總是以自家男人是秀才,日後的舉人或者進士為榮。
可現在怎麼看,都是個孬貨。
芽兒嘴裡那沒擔當的男人!
柳志毅在得知家裡出事後,便連夜回來了,也跟著忙了一天。
好不容易腦子清淨了點,見自家以往體貼懂事的媳婦又鬧上脾氣,當即也有些氣不順了。
「你說你好端端的不在家裡帶著,跟著那些村婦跑到山上去做什麼?你要不是去山上,怎麼會出什麼多事?」
溫氏聞言一下子炸了,當即流著淚低吼道:「你當我願意去的啊?你也不看看咱家現在是什麼情況。金寶他尋了一個新的收貨商,價格比牙行開給我的都高,村民們知道了,會樂意讓我再幫忙賣?一個個的,全都把東西拿回去了。咱們家剩下多少銀子,你心裡沒數?你自己算算,光是你一年筆墨紙硯要多少,還有置辦出門的衣服,出去會友花銷。你一年一文錢沒拿回過,家裡除了我和芽兒,豫華也不少花。我要不是為了你們,能跟著去?」
她越說越是難過,淚水越流越急:「志毅,我們成親這麼多年,咱們家是怎麼過來的,你不清楚?我給你生兒育女,賺錢供你和兒子念書,把女兒養大,我容易嗎我。」
此時的溫氏,滿腦子都是芽兒說的話。
男人靠不住,哪怕是日後考上了進士,只怕她不是被逼死,也得退位讓給別人做。
與其那樣,倒不如現在就這樣,別考了,好好尋個工作,賺點錢養家才是上策。
柳志毅本來一肚子火,聽到溫氏的話,頓時也硬氣不起來。
「好了,我知道你不容易。可現在都已經這樣,我們能怎麼辦?到底是因為芽兒把寶林給撞倒的。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芽兒被人以故意謀殺的罪名,扭送到衙門去?」
溫氏:「我看誰敢?」
別看她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好好哄柳春芽,其實她心裡是感激的。
那會兒要不是芽兒回來拉她,只怕她現在比寶林更嚴重,說不準命都已經交代了。
說來,這次雖然倒霉遇到了野豬群,但沒人死,也可以說是雅兒氣運好。
要不然,這事擱在任何人身上,肯定要有人傷亡的。
照她說,寶林也就看著嚴重了點,其實也沒多大的傷。
不就是右腿被扎了個血窟窿嗎,骨頭又沒事。
村長家作天作地拿著芽兒來說事,無非就是知道他們家有錢,想從他們這弄點罷了。
豫華昨天到現在,一直高熱不止。寶林就流了點血,上了藥包紮過後,也沒啥事,只是躺著不能動而已。
村長他們家,真是好狠的心,虧他們兩家還有親戚。也不怕她相公日後中舉後,找他們算帳!
這次且先讓他們得意,等明年秋闈過後,看他們還笑得出來不。
現在他們笑得有多歡,倒時她就要他們哭得有多慘!
柳春芽手中拿著兩個饅頭,看她娘面色那又狠又恨的神色,心底暗自嘆息一聲,走了上去:「娘,吃點吧,你一天都沒怎麼吃了。」
她說著,把其中一個饅頭遞了過去。
之後把剩餘的一個遞給她爹:「爹,你也吃點!」
滿懷心事的溫氏和柳志毅伸手接過,直接啃了起來,也不曾問一句芽兒,她是否吃過。
柳春芽一直以為,自己的家是幸福的。
可直到昨天,才發現以前的一切,都不過是她所以為的。
她家的幸福,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