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臉上笑意不減，甚至愈發的燦爛，眼中滿溢的寵溺，與方才面對李娜時的虛與委蛇截然相反。
他們家大小姐啊，有脾氣呢。
聞人沐月盯著他那一雙滿盈笑意的桃花眸子，心中惱火更甚。
「啪——」聞人沐月惱羞成怒，用力地將滑鼠擲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聞人沐月背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臂，雙唇緊抿，神色愈發冰冷，清凌凌的一雙鳳眼似淬了冰一般。
秦歡繞過桌子，蹲在聞人沐月一邊，仰起頭看著聞人沐月。
「小棄錯了，沐沐不生氣好不好？」秦歡聲音很輕，輕到堪堪能被聞人沐月聽到。
聞人沐月瞳孔急縮，想起了埋藏在心底的往事。
……
「秦歡，你怎麼了？」十二歲的聞人沐月垂眸看著八歲的秦歡，聲音還有些未褪去的稚嫩。
「我沒事。」八歲的秦歡還沒有那份少年意氣，聲音依舊是唯唯諾諾。
聞人沐月也不廢話，轉身將秦歡房間的門關上，復走到秦歡床前，抓起被角「唰」一下將蓋在秦歡身上的被子掀開。
她揚起小下巴點了點秦歡身上的青紫，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臉色是秦歡前所未見的冰冷嚴肅，目光灼灼的看著秦歡。
秦歡抓緊了手裡的藥膏，一言不發，也不敢去看聞人沐月的眼睛。
在焦灼的氣氛中，聞人沐月盯著他看了幾分鐘，見他沒有反應，重新將被子扯回到他的身上，一言不發的出了秦歡的房間。
當時的秦歡很慌，他想叫住她，卻直到她出了門都沒逼出一句話。
晚飯時間，秦歡下樓，家裡人基本都到齊了，卻唯獨沒有看見聞人沐月的身影。
「小歡，快下來吃飯。」白靜初招呼著，聲音依舊似以往那般溫柔。
「媽媽，姐姐不吃飯嗎？」秦歡坐上了桌，向白靜初詢問。
「月月在忙，我們先吃。」白靜初將盛好的粥放到秦歡面前，還不忘囑咐一句「好好吃飯」。
一頓飯秦歡吃的很沉默，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何謂味同嚼蠟。
大人們心照不宣，沒有主動規勸明顯不對勁的兩個人，就連兩個最小的都識趣的保持了緘默。
秦歡吃完就回了房間，他不想給聞人沐月添麻煩，這點小傷比他在村子裡挨得任何一次都要輕，現在他還有藥可以塗，沒關係的。
可是他每每想到剛剛聞人沐月的那種眼神——表面似冰封般平靜，其下翻騰的是怒火，還有……失望。
秦歡心裡很慌，很慌很慌，幾欲窒息。
他最終還是向自己妥協，他敲響了聞人沐月的房門。
「進。」
秦歡開門進去，看到聞人沐月雙腿伸直坐在床邊的地毯上，背靠著大床，腿上擺著筆記本電腦。
「有事？」聞人沐月抬眼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了頭。
她戴了一副銀邊眼鏡，在燈光下閃著冷光，襯得她五官更加精緻，也更凸顯出她的清冷嚴肅。
「你為什麼不吃飯？」秦歡怯怯地開口問道。
「不餓。」聞人沐月重新看向秦歡，冷聲問：「還有事嗎？」
聲音中難得的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我……我……」秦歡囁喏。
「出去！」
「姐姐，我……」
「我讓你出去，聽到沒有？」聞人沐月堪稱是聲色俱厲：「還有，不要叫我姐姐，誰是你姐姐！」
秦歡不知所措，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去了，還不忘將門帶上。
回到房間，秦歡沒開燈，蜷縮在床上，他感到心臟在一抽一抽的疼。
漸漸地，別墅熄了燈，秦歡眸中映出了陽台灑進來的斑駁光影，一行清淚緩緩滑進了鬢角，沾濕了枕頭。
秦歡爬下床，打開門看了一眼聞人沐月房間的方向——光影晃動，她還沒有睡。
秦歡輕手輕腳的走下了樓梯，拿了一個小凳子進了廚房，不一會一碗麵就做好了。
咚咚咚——
秦歡敲了三下門，也不等聞人沐月回應就開門走了進去。
映入眼帘的是聞人沐月僅穿著一件小背心的光滑白皙、線條分明的脊背、被一條小短褲堪堪包裹的初現規模臀、白皙修長的腿。
秦歡咽了口唾沫，忙轉過身，將門關好，自覺的閉上眼睛。
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沙沙聲。
少頃，聲音消失，房間恢復了安靜。
隱約間，秦歡似乎聽到了一聲輕嘆。
「你要在那站到什麼時候？」聞人沐月的聲音依舊是清清冷冷，話語中卻不難聽出妥協的意味。
「我給你做了面。」秦歡轉過身，扯起一個略顯僵硬的笑。
聞人沐月已經穿好了睡衣，倚靠在床頭上，整個人顯得慵懶隨性，沒了平日裡的清冷。
秦歡麻利的幫她撐起小桌板，將面和筷子放在小桌板上。
聞人沐月拿起筷子挑了幾根面——味道不錯！
一轉頭就看到秦歡蹲在床邊，揚起小臉看著她，原本清瘦的小臉上被養出了些肉，一雙桃花眼中還漾著一點晶瑩，眼眶泛著微微的紅，可憐又可愛。
「姐姐——」
「不許叫姐姐！」
「沐沐。」
聞人家並沒有人這樣叫聞人沐月，但直覺告訴秦歡，這樣叫她一定會開心。
「嗯。」聞人沐月應得平淡，也沒有看秦歡，只是專心吃著麵條。
秦歡感覺，她似乎開心了一點。
「小棄錯了，沐沐不生氣好不好？」
「下不為例。」
時光交錯，看著這張愈發清俊溫潤的面龐，聞人沐月有些許的恍惚。
那一次，聞人沐月做主開除了家裡的花匠，去了秦歡所在的學校為他主持了公道。
從那以後，每每聞人沐月生氣，秦歡都會這樣去哄著她。
聞人沐月輕輕將手附上秦歡的臉，將臉扭向秦歡的方向，瞳孔卻不聚焦，神飛天外。
「小棄。」她無意識地呢喃著。
她真的好久好久沒見過這樣的秦歡了……
好像已經五六年了吧。
良久，聞人沐月才從回憶中抽回思緒，視線聚焦在秦歡的眉眼之間，細細地尋著昔日的痕跡。
「小棄，你可不能離開沐沐，知道嗎？」聞人沐月微微湊近秦歡的臉，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