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到了下午就開始暗淡,濃雲低垂,灰色的雲和不時沉悶的雷聲緊緊攥著人心。
醞釀著,醞釀著一次浩大的洗禮。
雷聲沉悶地響著,孫勇的今夜沒有了一切疑慮。
孫勇很早地就呼呼大睡,王夢也由於昨天一夜未眠,早早地進入了夢鄉。
整個世界,此刻只有清醒的四個人,誤入沉眠的異界,等待著最終的篇章。
「雖然不知道為何昨天沒出現,今夜希望她能出現吧。」李紅果對著賈婷說,她實在沒想通為何一直準時的鬼魂昨夜會休假,最後他們只能選擇靜觀其變,安靜地等待著紀愛的鬼魂。
「嗯,今晚應該會出現。」賈婷看著熟睡的王夢輕聲回答道。
在男寢里的賈仁和賈儀緊繃著神經,靜靜等待著異變的出現。
孫勇今夜睡得很安穩,心中的一塊石頭卸下後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許多,躺在床上感受著周圍的溫柔。
夢鄉之中,孫勇仿佛深陷雲中,鬆軟綿密的雲朵輕柔地帶著他飄來飄去。
他伸手伸進雲朵里,綿軟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狠狠捏了一把,鬆軟的雲朵仿佛海綿一般,沁出液體,孫勇從雲朵中抽出手來。
粘稠的綠色液體流淌在整個手掌。
「啊!」孫勇立刻甩手,但那噁心的綠色粘液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瞬間開始蔓延。
孫勇驚恐萬分,被雲朵環繞的舒適感瞬間變成了令人窒息的沉悶。
他拼命地想將綠色液體甩開,但一股股奇異的觸感從雲朵上升起。
環顧四周,原本鬆軟的雲朵此刻顯現出一種皮質的光澤,那蒼白的,黏膩的人的皮膚觸感。
雲朵環繞此刻變成了一團團臃腫腐爛的人皮,那是紀愛的皮膚。
一聲尖叫,皮膚瞬間破裂,無盡的綠色惡臭黏液從皮膚的每一處毛孔噴涌而出,淹沒了孫勇。
「呼~呼~」孫勇大喘著粗氣從噩夢中驚醒,該死的紀愛,該死的賈仁,該死的賈儀,該死的所有人。要不是讓我把那噁心的東西搬到墳里,我怎麼會做這種噁心的夢。
心中怨懟地想著,眼神陰沉地朝向賈儀方向刮去。
大概是綠色液體的刺激,尿意也突然降臨,孫勇急匆匆地從床上下來, 趿拉著拖鞋就走了出去。
「咦,你也上廁所啊。」一道身影和孫勇撞在了一起,定睛一看是老二。
「嗯。」雖然說孫勇解決了紀愛鬼魂的事情,但依舊昏迷不醒的兄弟們讓老二對這個曾經的大哥心懷芥蒂,並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話。
「老二,這件事我孫勇承認是我拖累了兄弟們,可這歸根結底還是紀愛那婊子,咱們兄弟這麼久了,你也知道我對兄弟的感情,老四耳朵被割的時候,我第一個就沖了上去,我是真的對不住他們,但現在紀愛鬼魂都被我消滅了,我為兄弟們報仇了,我不求別的,就想著咱們兄弟能和以前一樣。」孫勇這番話在黑暗中迴蕩,激動的音調在走廊上扭曲沒入沉默。
老二沒有搭話,靜默地走在一旁,孫勇見狀,伸手搭在了其肩膀上。
老二僵硬了一下,卻並沒有掙脫開,於是孫勇更加變本加厲,一手環繞老二的脖子笑著說:「我就知道,這麼多年來的兄弟情不是假的。」
「等老三他們出院後,我們下館子搓一頓,這幾天被紀愛搞的真晦氣,不過現在她,呵呵,已經魂飛魄散。」
就這樣孫勇有一句沒一句的,二人來到了廁所前。
「唉,你說當初老三他們來到廁所是什麼情景啊,紀愛這婊子,當初不過是在廁所里給她拍了幾張照片而已,連死了都惦記著廁所。」孫勇毫無忌憚地開口,紀愛鬼魂消失後,孫勇越發地放蕩,對紀愛的侮辱與蔑視濃郁到發臭。
老二沒有回應,與孫勇那壓抑後的肆意不同,最近的事情激起了老二心中那所謂人性的良心,儘管虛偽且渺小,但遏制了他對死者的謾罵與諷刺。
見老二沒說話,孫勇反而更加來勁,拉著老二來到廁所前。
黑夜裡的廁所著實有些陰氣繚繞,孫勇滿不在乎地手指著角落。
「你還記得嗎,也是這樣的廁所,紀愛那婊子就被咱們扯著褲子扔到像那樣一樣的角落。」
「哈哈哈,你別說,紀愛臉長得確實不咋地,但沒想到,身子也挺丑的,哈哈哈。」像是說了什麼好笑的玩笑,孫勇拍著老二的肩膀大聲地笑著。
「不過,和姚燕說的一樣,她用的衛生巾還真的是塊破抹布,哈哈哈,你還記得你把她褲子扒下來後,老三老五還好奇地湊近看那是啥玩意兒,沒想到是片沾血的破布。把倆人噁心的兩天沒吃下去飯,我讓你們拍照發網上,一個個噁心地都走開了,就老四聽話,拿著手機認真拍了幾張,哈哈哈。」
孫勇越說越開心,聲音越發地響亮,老二看著面前的孫勇,仿佛看到一雙猩紅的眼睛悄悄地在他身後睜開,流露出粘稠的惡毒。
老二感到一陣惡寒。
孫勇手臂依舊環繞著老二,像是來了興趣,拉著老二就來到剛剛他手指的角落。
「被拍照的時候,紀愛還護著臉,真是笑死了,就她那身破校服,誰不知道是她,還藏什麼藏。」
孫勇笑聲在黑暗中流淌,蜿蜒成一片泥沼。
黑暗越來越濃郁,老二此刻感覺一股冰冷的氣息在前方向他蔓延。
角落裡仿佛蜷縮著恐怖的事物,只要眼睛一睜一閉,那怪物就會來到你的眼前和你不死不休。
孫勇的笑聲戛然而止,宛若被卡住嗓子的烏鴉,發出嗚嗚的怪叫。
老二還未有反應,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身側衝撞而來,把他甩了出去,在閉上眼睛的剎那,他看到孫勇狂奔的背影,和紀愛慘白的臉頰在他的瞳孔中不斷地放大,放大直至完全占據。
孫勇腦海中排練了無數次的逃跑,如慣性般,在他看到那魂牽夢縈的臉時掌控了他的身體。黑暗中,紀愛依舊保持著當初被欺凌的姿態,凌亂的短髮,被扯皺的衣裳,和紅色與黃色混雜的衛生巾,緊緊地被夾在下體,黑色的污水一滴滴從那裡流淌。
孫勇來不及思考為何紀愛的鬼魂依舊存在,恐懼占據了理智,一把將身側的老二推出去,發了瘋似地向後逃去。
紀愛的鬼魂不會拒絕送上門來的禮物,紀愛那冰冷虛幻的手輕輕地握住了老二的手掌,如積木般,老二的手掌脫離了身軀,連痛苦還未傳遞到大腦,就軟爛地倒在地上,留下一雙斷裂的手掌靜靜地陪伴在一旁。
確實見鬼的孫勇在走廊上狂奔,驚恐的他大聲呼救,但周圍仿佛陷入了死寂,沒有任何回應,就好像世界被剝奪了聽力留下的只有詭異的無聲。
但好在,老二拖住了紀愛的步伐,讓孫勇多了幾秒的求生時間,可是,一個凡人又怎麼能跑得過幽魂。
除非。。。
一雙強有力的手從天上伸來,兩道身影從上方憑空出現,拽住孫勇的衣領就如風般在走廊上穿梭。
在孫勇下床之後,賈仁和賈儀就用鏡子通知了賈婷二人,然後如蜘蛛般攀爬在天花板上,一路尾隨著孫勇和老二,他們可不會讓孫勇就這麼死去,至少要堅持到賈婷她們的到來,紀愛的鬼魂似乎並不急著收割孫勇的性命,任由賈仁和賈儀把孫勇帶回宿舍。
「呼呼呼~」驚魂未定的孫勇,背倚靠著門低著頭喘著粗氣。
「紀愛不是魂飛魄散了嗎!!!你們是在戲弄我!我要我要。。。」孫勇臉色漲紅,眼中的怒火擇人而噬。
「啪~」巴掌聲清脆地在孫勇耳邊響起,火辣辣的感覺讓他瞬間鎮靜。
「笑死了,你在怪我們?你臉呢。事情的因是你,最後的果你可真是都想推給別人,你好像一直沒理解我們是什麼關係。」賈儀甩了甩手,臉上戲謔地看著孫勇,似乎是在看小丑一般上下掃視。
孫勇面色陰沉,一腔怒火卻不敢發泄分毫。
「你想活的話,就收起你的不滿和質疑,我不保證你能不能在紀愛的追殺下存活,但我能保證的是,如果你膽敢有任何小動作。」賈儀手掌輕輕地捏住孫勇的胳膊,嘎吱聲響起,刺痛感讓孫勇瞬間臉色發白,「我能確保,你不會在我手下存活。」
前有虎後有狼,兩難的境遇讓孫勇備感折磨,硬要讓他選擇,他會跟著賈仁和賈儀,雖然這兩兄弟的氣力和喜怒無常的性格讓人絕望,但至少比起一心想要折磨他的紀愛鬼魂,這兩個還是處於常人能理解的存在。
「好了,田計,你應該也醒了,別裝睡了。」賈儀頭也不回地說,他早就發現田計的身影在床上細微的顫抖。
一道身影緩緩從床上爬了下來,小小的,稍帶佝僂的身影。
「田計,既然你在這個寢室里,就必不可免地被牽扯到,不要驚慌,會沒事兒的。」賈仁用溫和的語氣安慰著田計的情緒,這幾天下來,他們對田計的認識並不充分,只知道這是一個一心學習的貧窮孩子。他的身影似乎只是背景版,點綴在故事主角身邊。
田計要比賈仁想的鎮靜許多,沉默中點了點頭,甚至過於鎮靜,沒有絲毫的疑問和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