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蔓看著那雙幽深卻沒有任何焦距的眼睛,怔愣了幾秒就聽到江執輕聲開口道:「季蔓。」
聽到江執初醒略微有些暗沉的聲音,一下子就回過神來了,隨即應了聲:「嗯?」
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卻看不見,實在是可惜了,季蔓想到這心裡搖了搖頭,不自覺地想道。
「有事嗎?」江執說話間就起身坐了起來,面朝季蔓。
聽到江執這麼說,季蔓反應了過來,沉默了半秒,便開口說道:「沙發太窄了,你去床上睡吧。」
「不用了。」江執溫聲說完,不知道想到什麼又繼續補充道:「你不用這樣,你可以反悔的。」江執說完便垂下眼瞼,微微閉上眼睛。
可以反悔?
季蔓怔愣了半秒,便反應過來了。江執剛剛這意思是認為她反悔不離婚了,對他這樣只不過是好跟他離婚而已。
一時間,季蔓心裡有些五味雜陳,明明她之前都說過了不會跟他離婚的。
看樣子,這男人是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同樣的,季蔓也感覺到了自己對江執關注過於多了,她不是同情心豐富的人,這男人愛睡哪睡哪?
心裡這麼想著,卻開口道:「我沒有要反悔,也不會反悔。」停頓了一秒,又有些彆扭地說道:「床夠大,夠我們兩人睡。如果你不想睡床,也沒關係。」
說完也不管江執的反應,就徑直往浴室走去,只留江執一人在臥室裡面。
聽到浴室門被「砰」地一聲被關上,江執漫不經心地掀開眼帘,眉眼低垂,低不可聞地說了句:「不會反悔嗎?」
浴室里水汽繚繞,熱水緩緩流過全身,一直處在緊繃狀態下的身體逐漸得到放鬆,也讓一直處於虛無縹緲的心有了一瞬間的實感。
半個小時,關了淋浴,季蔓習慣性地從旁邊的衣物架上拿睡衣,卻發現抓了空。
季蔓沒有辦法就只能從衣物架上取了塊最大的浴巾,裹好身體,赤著腳拉開浴室的門走了出去。
走到床邊就看見江執閉著眼規規矩矩地躺在床的一側,目測只占了床大小的三分之一,季蔓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
「睡了嗎?」季蔓的頭髮還沒有吹乾,怕打擾江執便出聲問道。
沒有人回應,季蔓以為江執已經睡了的時候,便聽見他的聲音:「沒有。」
知道江執沒睡,季蔓就沒什麼顧忌了。憑著記憶,季蔓找到吹風機,吹起了一頭烏黑的直發。
吹風機的聲音並不大,江執閉著眼睛,空氣中除了洗髮水的味道,他還聞到了一股從季蔓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也不知過了多久,吹風機的聲音停了,江執也慢慢的陷入到了睡眠之中。
——
早晨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紗映射在啵啵床上,季蔓皺了一下細細的柳眉,臉在柔軟蓬鬆的枕頭上不自覺地蹭了蹭,半晌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隨手撈過旁邊的手機開機一看,竟然都十點了。
看向一旁床邊早就沒有人了,摸了摸旁邊的溫度,人怕是早都起床了。
昨天晚上,季蔓睡得並不踏實,斷斷續續地做了一晚上的夢,一醒來就全忘了,什麼也記不清,回想起來只聽到滴滴答答的雨聲。
季蔓睡眼惺忪地從床上起來,就去浴室洗漱去了,當洗漱完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季蔓兩手撐在洗漱台上,看著鏡中的人的臉,有一瞬間的恍惚。
原主的臉和自己的臉長得一模一樣,要說有什麼區別,那就只是髮型不一樣而已。原主是非常清純的黑長直哦,而季蔓本身的髮型卻是風情萬種的栗色大波浪卷。
季蔓的長相不如女主那樣清純可人,而是一種具有直觀性的美,眼窩略深,眼尾微微上揚,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有種魅惑的神韻暗藏在裡面,眉眼都是極具攻擊性的,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往下看鼻子小巧挺拔,輪廓很有立體感,五官組合在一起看起來又甜又欲還帶著些囂張不羈的感覺。
這麼一張臉頂著這樣清純到的黑長直髮型,不適合就算了,還有些彆扭。
季蔓去到衣帽間,就看見原主的衣服絕大多數都是清新素雅的。季蔓木著臉想到,沒想到原主不僅要和女主留同一個髮型,還要模仿女主的穿搭。
問題是兩人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的,這樣生硬的模仿照搬,只會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季蔓隨意挑了件裙子穿上,期間想著什麼時候再去重新買一批衣服把這些都換掉,再去燙個頭髮染個色。
收拾好自己,季蔓走出房間就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拿過手機,看見來電人,季蔓嗤笑了一聲,「有事?」
「蔓蔓,我跟你說,我打探到了一個消息,是關於江焰的。」電話里傳來一陣激動的女聲,聲音格外的大。
江焰?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那麼耳熟,是誰來著?一時半會間,季蔓有些想不起來。
季蔓顯然被她的大嗓門震到,眉心微皺,把手機從耳邊離遠了一些,隨後才漫不經心地說道:「哦,關我什麼事?」
季蔓說完,沉默了幾秒,只聽那電話里又傳來一陣更大的聲音:「是江焰啊,怎麼不關你的事啊。」
哦,想起來了。她怎麼感覺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這不是男主嗎?
隨後季蔓非常慶幸剛剛自己把手機拿遠是多麼的一個明智之舉,要不然這耳朵是真的遭不住。季蔓神遊天外的想到,有這能力當什麼牆頭草,當個女高音不是更好。
電話那頭的顧瑤瑤沒聽見季蔓的說話,又自顧自地說道:「我跟你說,江焰這次要去港城出差,這次機會你一定要把握住。」
說到這,季蔓倒是想起來了,小說中的確有這麼一段劇情。原主在得知江焰要去港城出差,就連夜買了飛往港城的機票。
誰知道,江焰臨時改變主意根本就沒去港城。原主去了港城,知道江焰不在,又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現在她又不是原主,這江焰幹什麼都和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倒是這顧瑤瑤可是原主不斷作死路上的一把好手,這原主做的一系列的「好事」,大多都是這顧瑤瑤在一邊慫恿的。
關鍵是這原主還被人當槍使不自知,還以為她倆是什麼感天動地閨蜜情。
這顧瑤瑤一邊為原主出謀劃策,一邊又在和那些人說原主的壞話,原主的名聲在海城豪門圈都被百了個乾淨。
季蔓想到這,冷笑了一下,隨意「嗯」了聲,就把電話掛了。
在季蔓沒看見的地方,門外的影子停留了一會兒,又消失不見。
電話那頭的顧瑤瑤對著被掛斷的通話記錄,有些茫然。這季蔓今天是怎麼了,竟然敢主動掛她的電話,而且在聽到江焰的消息還能那麼淡定冷靜,不,這一點都不像她。
會不會是她剛和江執結婚,心裡不樂意,這才給她甩脾氣,這倒是講得通。要不是江執發生車禍成為一個廢人,失去繼承權,哪裡會輪的上季蔓嫁給他。
顧瑤瑤心裡跟自己說道,這次非讓季蔓給她道歉,她才勉強原諒她。
雖是這麼想,但顧瑤瑤對於季蔓今天這反應隱隱有些不安,好像什麼事情突然間失去了控制。
季蔓可不關心那頭顧瑤瑤的心思,走出房門來到餐廳就看見江執坐在餐桌旁。走進餐桌,江執挺近聲響便放下手裡的書,緩緩抬起了頭。
季蔓順著他的動作,看到那本書,書上全部都是盲文。
看著上面滿是凸起小圓點的書,季蔓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一件事。通常這個時候,江執都是打開電視機,聽財政新聞。但在和原主結婚第一天後,這個習慣就不再有了。
原因在於原主和江執結婚心裡就憋著一股氣,看江執哪哪都不順眼。早上吃早餐的時候,就看見江執在聽新聞,說是什麼吵到她了,很明顯的故意找茬。
江執沒說什麼就把電視機關了,但原主仍是不依不饒,並嘲諷道:「都是個廢人了,聽這些有什麼用。現在江氏的繼承人可是江焰,你算什麼......」什麼最傷人最扎心的話,都說了個遍,就差往人心窩子裡捅刀子了。
最後江執什麼話也沒說,早餐都沒吃就回房了,但在那以後江執再也沒有聽過財政新聞了。
回想到這,季蔓都想把原主錘死,乾的都是些什麼好事。
一想到原主那些操作,季蔓不得不感慨果然惡人自有天收。
其實在原主做那些事,最後不得善終的結果,季蔓是一點也不同情的。喜歡一個人可以,但是因此傷害到無辜的人,是沒有什麼好值得可憐和同情的。
季蔓拿過旁邊的遙控器把電視打開,調到江執經常看的財經頻道,才走到江執對面的餐桌旁,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股份預計本季度歸屬於上市股東的淨利潤盈利9500萬元-112000萬元,同比下降52%-65%......」
餐廳格外的安靜,只有餐具碰撞和電視機傳來的聲音,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午餐接近尾聲,季蔓才開口說道:「江執,今天我要出去一趟,晚餐就不用等我了。」
江執聽到季蔓跟她說話,心裡有些驚訝,平時季蔓出門從來不打招呼,有時候好幾天都不回來。這可是季蔓第一次跟他主動說要去哪裡,平時兩人幾乎零交流。
轉念一想,這女人要去哪裡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江執面上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嗯」了聲。
江執這冷淡的態度,季蔓也不生氣。只是摸了摸下巴,想到,不知道江執這男人好不好哄?
畢竟她從來沒有哄過誰。
季蔓收拾好東西,拎著個白色的珍珠包就準備出門去了。走到門口,看著離門不遠的江執,笑著說了句:「江執,我走了哦。」季蔓說這話時聲音嬌嬌柔柔的,尾音上揚,仔細一聽讓人會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聽到季蔓的聲音,江執移動輪椅的手一頓,幾秒後才說了句:「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