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孤獨

2024-08-22 17:44:22 作者: 林疏放
  江執吃完蛋糕,還以為季蔓會跟他談關於離婚的事,但季蔓看他吃完蛋糕什麼話也沒說,就徑直往浴室走去,仿佛剛剛書房裡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時間讓江執摸不清季蔓到底想做些什麼。

  而後江執回到臥室,準備移動自己的身體在沙發上睡覺,就聽到不遠處季蔓的聲音:「我昨天晚上不是說床夠大的嗎?」

  不是她非要和江執睡在同一張床上,但這棟小別墅只有兩個房間,一個房間是江執的臥室,另一個則是阿姨偶爾過夜休息的客房。

  原主厭惡江執,自從和江執結婚後,江執就把床主動讓給原主,兩人就沒在一張床睡過。

  江執沉默了一會,轉動著輪椅往床的一邊移動,雙手撐在輪椅的兩側,雙腿架空,動作嫻熟地躺落在床上。

  季蔓在一旁看見江執的動作,才發現他的身體有些虛弱,小腿下的褲管看起來空蕩蕩的。

  季蔓洗漱好也躺在床的另一側,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遠的還能在躺下一個人,輕輕笑了下並說道:「睡那麼遠幹嘛,我又不會占你便宜。」

  江執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才往季蔓的方向挪了一下位置。

  季蔓看江執不會像剛才那樣一翻身就摔下床,才伸手把燈關了,只留下床頭一盞昏黃的小檯燈。

  許久,季蔓突然開口輕輕喊了一聲:「江執。」卻沒人回應。

  片刻之後,她側身轉向江執的方向,又輕輕對他喊道:「江執?」

  仍舊沒人回應,透過昏暗的燈光,季蔓能大致看清男人閉著眼睛,呼吸平緩,一副已經睡著的樣子。

  她不再喊他,而是支著臉盯著他的睡顏看,江執睡著時,輪廓清晰,眉目清朗,少了些清醒時的冷淡疏離,很是好看。

  季蔓感覺有一瞬間,自己的心好像被戳動了一下。

  第二天,清晨地陽光透過白色的窗紗,一束束地散落在淺色的被子上。

  季蔓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看向床的一側,果然江執早就起床了,下一秒她就聽見浴室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砸在了地上。

  季蔓的睡意瞬間沒了,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起身連拖鞋都顧不得上穿,就大步往浴室走去。

  走到浴室門口就看見江執在洗手台的面前,輪椅旁是倒下的衣物架和一大堆瓶瓶罐罐。

  看著面前的一切,季蔓眉心跳了跳,馬上就反應過來了。昨天她洗澡的時候,順手就把衣物架換了個位置,也忘了把放在衣物架上的那些身體乳護膚品拿了回去。

  江執看不見,憑著習慣肯定會撞到那個衣物架。

  怪她,這都怪她。

  季蔓連忙走到江執的身邊,走進才發現江執臉上有一道被刮傷的傷口,還隱隱滲著血,她看著眼裡也帶著擔憂之色。

  她半蹲在江執的面前,傾身湊近江執去看他的傷口,語氣小心翼翼的:「江執,沒事吧?」辛虧傷口不深,只是表面的皮被刮破了。

  江執的臉色蒼白,所以剛剛看起來有點嚇人。季蔓想著應該是衣物架倒下來,砸到他了。

  看過不是很嚴重,季蔓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低聲慶幸道:「還好不會毀容。」

  季蔓就蹲在江執的腿前,兩人離得很近,他又聞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莫名讓他覺得安心。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面上沒有什麼反應,只淡淡地說了句:「沒事。」

  季蔓起身把地上的瓶瓶罐罐踢在一邊,並將衣物架扶起,然後才推著江執往外面走去。走到客廳,季蔓就去把醫藥箱翻了出來。

  她坐在沙發上和江執平視,拿出棉簽和碘伏,深吸了一口氣,用棉簽小心翼翼地將他臉上的血跡拭去,然後沾了些碘伏輕輕塗在傷口上,邊擦邊輕柔地說道:「不怕,不疼的。」

  臉上有微微刺痛的感覺傳來,江執繃緊了臉,季蔓感受到他細微的動作,連忙放輕了手上的力度,下意識地吹了吹他的傷口。

  「對不起,昨天晚上我忘記把衣物架放回原位了,害你撞到。」季蔓有些愧疚地說道,同時擦藥的動作愈發輕柔了。

  江執一下子就僵住了,動都不敢動。

  「沒關係,你不用道歉。」就算他因季蔓受傷,在和她說話仍沒有半點怨言,給人一種沒有什麼鋒利稜角似的感覺。

  聽見江執這麼說,讓原本心裡就愧疚的季蔓心裡更加愧疚了。

  江執的臉色原本就蒼白,現在還添上了一道傷口,顯得愈發脆弱和可憐。

  季蔓看著他,不小心對上他漆黑沒有任何焦距的眼睛,像是深不可測的深淵,她突然間有種自己仿佛要跌進去的慌張感。

  她不自在地低垂下眼帘,拿過一個創可貼撕開,直接貼在他的傷口上,有些慌張的動作像是在掩蓋什麼。

  晚上吃飯的時候,江執果然只吃麵前鮑汁杏鮑菇,其他的地方菜很少見他夾。

  季蔓心裡清楚,他看不見,不方便夾菜,乾脆只夾自己面前的。

  季蔓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拿著小瓷盤夾了一些菜,然後遞到他的面前,溫聲說道:「你嘗嘗,今天陳姨做的菜還不錯。」

  江執沒有拒絕,把她夾的菜都吃完了。季蔓看江執沒有拒絕他,夾菜更起勁了,邊夾邊說:「這個好吃,你多吃點......」

  最後還是江執吃不下,季蔓才堪堪停了手,看樣子還有些意猶未盡。

  吃完晚飯,江執會照例去書房會一個人呆著,如聽些時事新聞或做些別的事。季蔓知道江執的習慣,不知道想到什麼就突然開口說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嗎?」怕江執拒絕,她又說道:「我想去找點書看看。」

  江執沒有拒絕,兩人就來到書房,江執率先開口說道:「可能沒有你喜歡的書。」

  書房裡的書是江執收藏的,雖然現在他看不見,但他還是一併帶來了。

  季蔓跟著江執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看書,她隨手從書架上拿過一本書便說:「沒事。」

  江執也就沒在管她了,拿起書桌上的盲文,兀自摸索了起來。

  季蔓根本就沒看書,看著江執,他獨自坐在書桌後,面容清冷淡漠。

  書中,原主和江執結婚沒多久就離婚,而後江執的情況就沒有詳細寫出來,後面的劇情中提到他也只是幾筆寥寥帶過。

  可以這麼說,江執在這本小說中的劇情和存在感少得可憐。

  一件事,是季蔓和江執接觸過才清楚明白的事情。

  孤獨。

  江執太孤獨了。

  她忘記不了那天晚上江執獨自坐在書房,黑暗像是要把他一點點淹沒,而他卻一點感知都沒有,任憑黑暗將他侵蝕。


  她想在他身邊陪陪他。

  「江執我好無聊,我給你讀書吧。」書房太安靜了,季蔓一時間也不知道和江執說些什麼,就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季蔓話音剛落,江執手指的動作也隨著她的聲音停了下來,淡淡地「嗯」了聲。

  得到江執的同意,季蔓翻開手裡的書讀了起來。季蔓讀的是一本金融股市分析的書,內容十分枯燥無聊。

  季蔓的聲音嬌嬌軟軟的,尾音上揚時會給人一種撒嬌的錯覺。就算是那麼枯燥無聊的內容,通過她的聲音讀出來也很是好聽。

  讀著讀著,她停頓了一下,不自覺的小聲嘟囔道:「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書?」

  季蔓沒看見江執淺淺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了起來,嘴角的弧度淺的不仔細看就根本看不出來。

  嘟囔完季蔓又繼續讀了下去,只不過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後面完全沒有了聲音。

  江執移動向前,停在季蔓所坐的沙發不遠處,果然他聽到了一陣均勻平緩的呼吸聲,這是睡著了。

  他確認季蔓沒有睡著,並沒有離開,而是睜著一雙漆黑空洞的眼睛望著季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見他張口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不知過了多久,季蔓慢悠悠地睜開眼睛,一動身子,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身上滑落了下來,她低頭一看是一張淺灰色的薄毯。

  這是江執的。

  抬頭往書桌看去,果然就看見江執仍然坐在書桌後,脊背挺直,姿勢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

  「謝謝你,江執。」季蔓揪著薄毯的一角開口說道。

  「不用。」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客氣。

  「對了,我明天要出去一趟,可能不回來了。」季蔓想著明天要把原主留下來的那堆爛攤子解決了,一直放著也不是個事。

  江執放在書上的手指一頓,薄唇抿緊。

  明天,不回來了?這是要去哪?

  他無比清楚明天是他那個好弟弟江焰前往港城談項目的日子,而她明天要出門,不回來。

  這麼會有這麼巧的日子?

  早在之前他就知道季蔓有多麼喜歡江焰,所以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江執,這跟你沒關係,你在懷疑什麼?

  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想清楚之後,江執嘴角微微勾起一個自嘲的笑,淡淡地回應:「嗯。」

  不知道是不是季蔓的錯覺,她感覺江執的語氣的格外的冷淡,像是要和她劃清界限似的。

  想到這她心裡有些煩躁,柳眉微皺,略微帶著賭氣的語氣說道:「你就不問問我去哪裡嗎?」

  「這是你的自由。」他的回答客氣而又禮貌,卻透著顯而易見的疏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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