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執這麼抱著,季蔓也慢慢閉上了眼睛,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太陽逐漸高升,白色的窗紗被微風輕輕吹起,室內一片明亮。
不知過了多久,季蔓慢慢睜開眼,只見床上只有她一人,江執不知什麼時候起身了。
季蔓從柔軟的被褥里坐起身,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才慢悠悠地下床趿拉著拖鞋去浴室洗漱。
等洗漱完,季蔓在換衣服,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動靜。
是輪椅摩擦地板的聲音。
季蔓回頭看去,是江執在門口。還沒等她說話,江執就推門進來了,並說道:「起床了嗎?」
「嗯,起了,我在換衣服。」季蔓的衣服才穿到一半,江執就進來了。剛開始季蔓有一瞬間的無措,但一想到江執看不見就釋然了。
在她說完,江執果然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耳根子一下子就熱了起來。
片刻,他只說了句:「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但說完並沒有離開。
季蔓知道他又不是故意的,便說:「沒事。」反正你又看不見。
把裙子拉上,季蔓發現這條裙子的拉鏈竟然在背後,拉到一半就拉不上去了。
無奈之下,季蔓只能求助房間裡的另一個人。
「江執。」
「嗯,怎麼了。」
「我裙子的拉鏈在背後,我拉不上。」季蔓的聲音有些煩躁,又透著不易察覺的委屈。
江執抿了抿薄唇,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一頓,片刻後溫聲說:「過來。」
聽到江執的話,季蔓就朝他走去。他坐在輪椅上,為了配合他,季蔓就背對著他主動半蹲在他的面前。
「可以了。」
江執伸手向前摸去,一下就觸碰到了季蔓光滑細膩的皮膚。
他的手指有些冰涼,剛觸碰到,季蔓就輕微地動了一下身子。
有些粗糙的指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在背後魔挲了一下,片刻後才找到拉鏈,手往上一拉。
「可以了。」拉好,江執說道。
說完,就把手放到一側,在沒人看見的地方,指尖相互魔挲了一下。似乎手指還殘留著剛才的溫度和觸感。
「好麻煩呀,下次不穿了。」季蔓嘟囔著站了起來。
不麻煩,江執聽到她的嘟囔聲,心聲說道。
今天是個好天氣,吃完飯季蔓就退江執到院子裡曬曬太陽。
微風拂過,季蔓就聞到了淡淡的花香。側頭一看,就看見微風把江執的額發撩起,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清俊。
「江執,你聞到花香了嗎?」季蔓看了他一會,邊出聲問道。
江執一時間沒說話,鼻子微動,好像在聞空氣中是否有花香的味道。
「嗯,我聞到了淡淡的香味。」片刻後江執才回答了季蔓的問題。
「江執,玫瑰花和薔薇花盛開了。」季蔓看著不遠處零散的玫瑰花和角落一小片的薔薇花,輕聲說道。
接著又繼續說道,「你喜歡玫瑰花嗎?」
江執並沒有聞到玫瑰花的香味,也不喜歡玫瑰,確切的說他什麼花都不喜歡。
「你喜歡玫瑰嗎?」江執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她。
「嗯,我喜歡玫瑰。」季蔓看著盛開的玫瑰花,紅唇上揚。
江執的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一朵綻放盛開著的玫瑰花
和她一樣,美卻帶著刺。
「江執,我們在院子裡種些花吧?」還沒開始種,季蔓就想到了花盛開的樣子,「還可以多種一些玫瑰和薔薇,等明年這個時候,薔薇花就會爬滿柵欄……」
江執沒說話,用看不見的眼睛看著她,眉眼舒展,薄唇勾起。
江執覺得以前沒有那一刻比現在更好。
到了下午點,雖然不是陰雨天,季蔓還是給江執的小腿按摩著。教她按摩的老醫生說,平時多按摩一下,這樣能緩解疼痛,還能預防小腿萎縮。
邊按摩,季蔓就邊說:「江執,我請了老醫生給你按摩,一周三次。」
江執不知道季蔓做這些有什麼用,連他都差不多放棄了這雙腿。半晌,他眼睫微垂,聲音低沉:「其實不需要做這些無用功。」
聽他這話,季蔓停下了動作,仰著頭看向江執,神情執拗:「怎麼會是無用功?」說著不知道是誰給誰聽,又堅定地說了句,「會好的。」
江執扯了扯嘴角,他自己的腿他最是清楚不過,「醫生曾說過,我這腿痊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沒有截肢已經是萬幸了。」
季蔓理智上清楚,只是感情上抗拒接受這個事實而已。看江執像是已經接受腿一輩子都不會好的樣子,有些難受,就直接說了句:「我不管。」
江執不想和她爭辯這個,便轉移話題:「不按了,那麼久手酸不酸?」
季蔓現在有些不高興,但又不是生江執的氣,看著他那溫柔的臉,好半會才瓮聲瓮氣地回答道:「酸。」
江執聽到她的回答,輕輕笑了一下。季蔓聽到他的笑聲,就下意識地抬頭看他。
他薄唇上揚,眉眼稍稍彎了一下,濃密的睫毛低垂,拉長了眼尾,這一刻的他看起來格外的溫柔和好看。
「你笑什麼?」季蔓有些不滿地問道。
「沒什麼。」江執說完,趁季蔓沒注意就牽起了她的手。
季蔓的手與他相比小了一個號,能很好的握住她的掌心。
季蔓猝不及防地被江執牽著手,疑惑地問道:「你幹什麼?」說完,動了動想要把手收回來。
她一動,江執便抓緊她的手腕說:「不是酸嗎?我給你揉一下。」說完便動作輕柔地揉了揉她纖細的手腕。
聽江執這麼說,季蔓一下子就老實下來了,任由他給她揉手腕。
才揉了一會,季蔓就感覺手腕沒有那麼酸了。她仰著頭看他,就發現江執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就連給她揉手腕,也是一副認真到不行的樣子。
「江執,我明天要回學校了。」季蔓明天有課得回學校一趟。
聽到她的話,江執的動作停下了,剛剛上揚的嘴角又恢復成原來之前那冷淡的樣子。
季蔓也注意到了江執這個變化,於是繼續說道:「現在有課的時間不多,我上完課就會回來。」
江執放開了季蔓的手,低聲說:「沒關係的,你不用這麼做。」
真的不用這麼做嗎?季蔓看著他的臉,表示對這段話持懷疑態度。
「哦,那不用的話,我剛好準備去實習。」季蔓語氣不緊不慢的,但眼睛卻緊盯著江執的臉。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破綻。
只見江執抿緊了薄唇,神色暗淡,片刻才低聲說道:「嗯。反正我一個人習慣了。」
江執說這話時,語氣很是平靜,但季蔓卻能從中聽到了不易察覺的失落和委屈。
江執絕對是故意的,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果然,就聽到季蔓柔聲說:「騙你的,我沒打算去實習。」
季蔓確實沒打算去實習,她想參加學校組織的調香比賽,後面的事情再慢慢的計劃。
季蔓說完,半晌江執才矜持地回了一個「哦。」
季蔓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真是個傲嬌鬼。
明明就是捨不得她。
晚上,睡覺的時候,季蔓拿著書靠在床頭上,說:「要我給你念書嗎?」
季蔓知道江執的失眠很嚴重,就想著睡前給他念書,多多少少起到一些催眠的作用。
「不用。」江執拒絕季蔓的提議,片刻又不太好意思地問,「我可以抱著你嗎?」
季蔓一時間沒說話,江執早上說過他抱著她就能睡得著。再說了就算江執不抱她,她也要抱著江執。
季蔓的沉默讓江執以為是無聲的拒絕,他便開口說:「不好意思,我唐突了。」
聽到江執的話,季蔓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想到江執看不見,就立馬說道:「沒有。」停頓了一會又說,「可以的。」
說完,季蔓感覺有些不自在,耳根處有些熱熱的。
她跟江執……
可能江執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就單純地為了能睡著,她想那麼多有的沒的幹嘛。
想到這季蔓也就沒在想其他亂七八糟的,耳根後的熱度才好不容易降下來一點。
季蔓把燈關了,縮進被子裡。感受到季蔓動作,江執緩緩靠近她,然後伸手把她摟進懷裡,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頸窩處。
在這麼清醒的情況下,被江執這麼親昵地抱在懷裡,季蔓的身體有些僵硬。
江執也感受到了她的僵硬,輕笑一聲,然後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放輕鬆點。」
兩人貼得很近,江執笑時和說話時的聲音就在她的耳畔呢喃,弄得她的耳朵痒痒的,噴灑出來的氣息像是帶了電一般,讓人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季蔓想到抱著她的那個人是江執,也慢慢放鬆了身體,本以為會睡不著,誰知沒多久就在他的懷中睡著了。
夜深,江執聽到細微的呼吸聲傳來,虛虛搭在她腰間的手霎時間收緊,把整個人完完全全地攬在自己的懷中。
清晨,突兀的鬧鐘鈴聲在安靜的臥室里響起,瞬間叫醒了正在沉睡的季蔓。
鬧鐘才剛響,季蔓就伸手從床頭柜上拿起並關掉。她昨天晚上怕自己起不來,就調了一個鬧鐘。
季蔓關掉鬧鐘,就看見江執慢慢地睜開眼,聲音暗啞:「你要走了嗎?」
「嗯,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早飯我叫阿姨叫你。」季蔓貼著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調鬧鐘的時候沒想到江執的睡眠這麼輕,一點動靜就容易醒。看見江執醒了,季蔓就習慣性地哄了哄他。
聽到季蔓的話,江執的臉不自覺地在柔軟蓬鬆的枕頭上蹭了蹭,片刻才低聲「嗯」了聲。
季蔓被江執的動作可愛到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意外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