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硬幣。
準確的說，是一枚像硬幣的幣，上面印著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女孩兒，女孩兒提著裙擺，很優雅的俯身，像是在參加一場舞會，在回應舞伴的邀約。
「這個有什麼講究嗎？」
「可以從我這裡兌一樣東西。」
「任何東西？」
葉婉晴詫異，顧靳淵卻答得沒有絲毫猶豫：「任何！」
只要她想從他這裡得到的，不管是什麼，他都會給她。
「那我先把這個東西留在這兒，等我以後想到什麼再問你要吧。」葉婉晴把硬幣擦乾淨放進包里收好。
她對現在的生活和自己的狀態都非常滿足，一時想不到有什麼需要找顧靳淵要的。
顧靳淵對她的回答並不意外，點點頭表示認可。
吃完飯，顧靳淵送葉婉晴回家，到樓下以後，葉婉晴準備下車，顧靳淵突然開口：「對不起。」
「什麼？」
「以前的事，對不起，那個時候，我很不溫柔，弄疼你了。」
葉婉晴怔住。
這個道歉遲到了很多年，而且還是在她主動剖析了心理之後，顧靳淵才說的，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三個字，穿越瀲灩的時光，奇異的有那麼一點治癒到當年那個十八歲剛成年還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她只是為了救母親走投無路才選錯了路，承受了許多那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東西，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而且在那麼多暗黑的經歷之後，她沒有忘記初心，又找回了最初那個真實的自己。
「顧靳淵，如果時光倒流，你還會做和之前一樣的選擇嗎？」
「如果我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即便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那條路，但如果是現在的我回到過去，我還會想要和你相遇，但我不會讓你痛。」
我不會讓你痛。
葉婉晴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從顧靳淵口中聽到這樣讓人心軟的一句話，甚至遠超過「我愛你」和「我陪你」這兩句話對葉婉晴的衝擊力。
眼眶有點發熱，雖然很不想承認，葉婉晴還是必須要說，這一刻的顧靳淵，符合了她如今所有對愛情的美好想像。
他會是她這個離異女性最優質的戀愛對象，但葉婉晴不確定，他是不是合格的結婚對象。
婚姻不是兒戲，他們之間還有三個孩子，就更不可能是兒戲了。
如果再來一次，葉婉晴不確定自己還有勇氣堅持自己的想法和顧靳淵離婚，也許為了孩子，她甚至會纏著顧靳淵不放。
那樣的姿態應該很難看，葉婉晴不想變成那樣，所以她就算對顧靳淵動心，也會逼迫自己很快清醒過來。
「顧先生，你能這樣說，我很開心，那些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我會慢慢和過去的自己和過去的事和解，也謝謝你還願意為了過去的事跟我道歉。」
葉婉晴覺得很幸運，她在洛沐修那裡享受了兩年時間的寵愛以後，回到自己的生活，遇見的是一個脾氣很好的顧靳淵。
他雖然還不夠體貼，也不夠了解要怎麼去愛一個人，但他現在願意改變，不會像之前那樣，只一味的追求自己掌握主動權，也會聽取一點別人的意見。
「我以前，一直都讓你很痛苦是嗎？」
「其實說痛苦是不恰當的，畢竟你這麼帥，又這麼有錢，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結婚對象。」葉婉晴淡淡的說，難以想像自己有一天會坐在車裡，這麼心平氣和的跟顧靳淵聊這件事。
顧靳淵從一開始，就是和她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她簽那份協議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會給一個多金又帥氣的人生孩子，也許她不會有那樣的抗拒，反而會生出幾分不切實際的少女的期待。
可惜的是，那個時候他沒打算讓她知道。
所以在她心裡，他只是一個戴著面具的侵犯者。
他強勢的侵入她的世界，奪走她的純潔，讓她疼讓她哭，逼著她在一夜之間從一個小女孩兒，變成一個女人。
他強勢霸道，理性到了近乎冷漠的地步，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不會失去冷靜，關於男女之間的所有認知，都是他一點點教給她的。
他們對彼此的身體很熟悉，也共同孕育了生命，但在愛情方面，他從來沒給過她任何好的引導。
她朦朧的愛戀源自季驍，成年後對愛情的期許源自洛沐修。
這兩個人一個教會她悸動，一個教會她相守，顧靳淵卻只教會她承受和包容，這也是當初她和他在一起，會極端到不惜用自殘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的原因。
「只是你那個時候太強勢了，總是讓我感覺到絕望。」
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他說開始，也是他說結束，他要把孩子從她身邊帶走，他要結束和她的婚姻關係，他要她愛他卻不給予她同樣地回應。
他要她承受的東西太多了，她沒有反抗的餘地，總是會喘不過氣來。
這種狀態存在的時間長了，真的很容易摧毀一個人。
即便是現在想一想，葉婉晴依然會覺得很難過，難過到再經歷一次，她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扛過來。
「現在呢？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了嗎？」
「嗯，現在這樣很好。」
葉婉晴點頭，對顧靳淵這段時間的改變給予充分的肯定。
「是做朋友很好？」
顧靳淵直接點破葉婉晴的想法，無法反駁，葉婉晴點頭：「嗯，目前，就覺得做朋友很好，如果要復婚的話，感覺還需要非常非常慎重的考慮。」
「慎重到什麼地步？」
「慎重到，顧先生你讓我完全相信，你是非常愛我的，並且今後幾十年，都會只愛我一個人，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發生改變。」
如果是一般人在追求人的時候，聽到這個問題應該很容易就會做出回答，但顧靳淵沒有，因為今後幾十年的事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未知了，他不能以現在的經歷做出肯定的判斷，所以他沒辦法立刻回答葉婉晴。
而他的這種反應讓葉婉晴很滿意，至少這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是有很認真的考慮她提出來的這個問題。
「好啦，這個問題可以慢慢想，今天很感謝顧先生帶我吃好吃的，又送我回家，下次再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