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微醺

  舉起倒滿啤酒的酒杯，我們碰了一下，然後仰起頭一飲而盡。

  那冰涼的液體剛入口時，帶著一股微微的苦澀和強烈的氣泡刺激感，在舌尖上肆意衝撞。喉嚨里瞬間湧起一陣辛辣，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一直燒到胃裡，讓整個身體都為之一顫。

  但與此同時，又有一種莫名的暢快在心中蔓延開來，似乎這苦澀與辛辣正是成長的滋味，象徵著我們勇敢地邁出了嘗試新事物的第一步。

  喝完那一杯，我們的臉上露出或扭曲或興奮的表情，彼此對視，哈哈大笑，在這陌生又刺激的體驗中，感受著那一絲朦朧的「長大」的感覺。

  接著，我們一邊大快朵頤地吃著菜，一邊不停地碰杯喝酒。嘴裡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說著話，笑聲在這小小的飯店裡迴蕩。

  啤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臉上漸漸泛起紅暈，眼神也開始變得有些迷離。亮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手舞足蹈地講述著打球時的精彩瞬間；小胖嘴裡嚼著食物，還不忘附和著亮子的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老虎則安靜一些，只是偶爾插上幾句，更多的時候是默默地喝酒吃菜，眼神中卻透著興奮和滿足。

  桌上的菜被我們風捲殘雲般地消滅著。飯店裡其他成年人投來好奇又帶著笑意的目光，我們卻毫不在意，沉浸在屬於我們的歡樂世界裡。此時的我們，仿佛忘記了學校的煩惱，忘記了成長的壓力，只有眼前的美食和朋友，以及那帶著苦澀卻又令人陶醉的啤酒。

  我們就一直這樣吃呀喝呀，時間在歡聲笑語中悄然流逝，全然忘記了晚自習這回事。一直到了晚自習放學的鈴聲響起，我們才恍然驚覺，然而此時的我們已然酒足飯飽，一個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邁出飯店的門，夜晚的涼風襲來，卻也沒能讓我們的頭腦清醒多少。我們跟著放學的學生一起往家走，腳步虛浮，東倒西歪。亮子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小胖則嘻嘻哈哈地與路過的同學打著招呼，老虎努力想要走得穩當些，卻還是控制不住身體的搖晃。

  月光灑在我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那影子也隨著我們的步伐晃晃悠悠，仿佛在嘲笑我們這副醉態。但我們毫不在乎，心中滿是暢快與肆意，享受著這難得的放縱時刻。

  亮子他們幾個滿臉通紅，眼神卻格外堅定，非說我是大哥，一定要先送我回家。我試圖拒絕，無奈實在拗不過他們的執拗。

  於是，我們幾個便歪歪斜斜地往我家走去。亮子走在前面，腳步踉蹌，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大哥先走，大哥先走。」小胖跟在一旁，身子時不時地撞到路邊的樹幹，卻依舊傻笑著。老虎雖然也醉醺醺的，但還努力保持著一點清醒，攙扶著我。

  這時候我突然看見了席佳楠正和一個女生在遠遠的前面走著。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那般清晰而動人。那是她的好閨蜜，叫程一航。

  席佳楠輕盈的步伐仿佛帶著某種韻律，她那一頭柔順的長髮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身旁的程一航與她有說有笑，兩人的身影在月色中交織成一幅美好的畫面。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席佳楠吸引，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有驚喜，也有一絲不知所措。而亮子他們幾個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順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

  亮子看見了，「喲，那不是席佳楠嗎？」說著就準備衝過去打招呼，被我一把抓住了。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慌亂不已。此刻我喝了酒，醉醺醺的模樣要是被席佳楠看見，她會怎麼想我？會不會覺得我是個不學好的壞學生？會不會從此對我印象極差？一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像被無數隻螞蟻啃噬，焦躁又不安。

  我多希望在她面前展現的永遠是自己最好的一面，而不是現在這副狼狽醉態。我害怕因為這次的意外相遇，破壞了我在她心中或許還不錯的形象。可內心深處又有著一種隱秘的渴望，渴望能和她多說幾句話，哪怕是以這樣尷尬的方式。這種矛盾的心理讓我糾結萬分，緊緊抓著亮子的手，不敢讓他貿然上前。

  小胖和老虎也看見了席佳楠，他們一臉好奇，小胖瞪著那雙因為酒精而有些迷濛的眼睛，歪著頭問道：「峰哥，那是誰呀？」老虎則撓了撓後腦勺，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亮子在旁邊大著舌頭介紹道：「那是你們嫂子，都尊敬點，別給我打歪主意啊！」

  這話一出，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又羞又急地說道：「亮子，你瞎說啥呢！」心裡卻是既有著被看破心思的慌亂，又有著一絲隱秘的歡喜。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用手摸了摸後腦勺，嘴裡嘟囔著：「別聽他胡說。」眼神卻忍不住又朝席佳楠的方向瞟去，心跳也愈發快了起來，仿佛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一般。

  席佳楠並沒有發現我們，依舊和程一航在前面走著，有說有笑。而我們幾個，則遠遠地在後面悄悄地跟著。

  我放輕了腳步，生怕發出一點聲響引起她的注意。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背影，心中滿是緊張與期待。

  亮子貓著腰，臉上帶著壞笑，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小胖則努力憋著笑，那模樣看起來十分滑稽。老虎的神情相對嚴肅些，但眼中也透著好奇。

  月光下，我們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如同幾個偷偷摸摸的小賊，跟在心儀的目標身後，享受著這略帶刺激的片刻。

  我們偷偷摸摸地跟在他倆身後，原本緊張的心情不知何時起漸漸變得平和。月光如水，灑在前方那兩個女孩的身上，也灑在我們的肩頭。

  聽著她們偶爾傳來的笑聲，如同輕柔的晚風拂過心間，我突然覺得這樣的場景也挺溫馨。仿佛我們不是在偷偷跟隨，而是在守護著一份美好，不讓這份寧靜被輕易打破。

  我望著席佳楠的背影，思緒飄飛。想像著若是能一直這樣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哪怕只是以這樣隱秘的方式，似乎也是一種幸福。

  亮子偶爾會輕聲嘀咕幾句，大概是在調侃這奇妙的氛圍，小胖則忍不住偷笑，而老虎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我們就這樣跟在後面，沉浸在這份獨特的溫馨之中，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還帶著一身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