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片狼藉

  很快，方才還喧鬧混亂、人潮湧動的迪廳，瞬間變得空空蕩蕩。那些剛才還囂張跋扈、肆意妄為的人，如同被狂風席捲的落葉，跑得無影無蹤。

  迪廳跑的就沒剩什麼人了，除了幾個迪廳的工作人員和刀哥，就剩下我們幾個了。之前那些圍觀看熱鬧的人，也都在警笛聲響起的瞬間作鳥獸散，生怕警察來了之後給自己惹上麻煩。原本擁擠的空間，此刻只剩下我們這幾個身心俱疲的人，安靜得讓人有些不適應。

  此刻的迪廳，猶如經歷了一場末日浩劫。燈光依然在無序地閃爍著，卻更增添了幾分詭異與淒涼。

  地面上，碎玻璃碴子閃閃發光，像一顆顆尖銳的獠牙，與四處散落的桌椅殘骸混雜在一起。破碎的酒瓶子、歪倒的杯子，以及各種雜物堆積如山，仿佛在訴說著剛剛那場激烈的爭鬥。

  血跡斑斑點點，有的呈噴射狀，有的匯聚成小灘，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酒精味、血腥氣和汗水的味道，令人作嘔。

  原本熱鬧非凡的舞池，此刻一片死寂，只有偶爾吹過的一陣風，輕輕翻動著地上的廢紙屑。牆壁上也留下了打鬥的痕跡，坑坑窪窪，仿佛是這場混亂的見證。整個迪廳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毛，只有那閃爍的燈光和滿地的狼藉，還在提示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我已經徹底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虛脫地躺在地上，四肢仿佛被鉛塊重重壓住，動也動不了一絲一毫。

  而席佳楠，她原本驚恐的眼神在看到我的瞬間，化作了無盡的緊張與心疼。她不顧一切地飛奔而來，臉上的表情因極度的擔憂而扭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毫不猶豫地蹲下身子，緊緊地抱住了我，仿佛這世界上只剩下我們兩人。

  她的雙臂用力地環著我，全然不顧我身上的血跡會蹭到她潔白的衣衫上。她的額頭緊貼著我的臉頰，髮絲拂過我的皮膚，帶來一陣輕柔的癢意。她急促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間，帶著微微的溫熱和顫抖。

  「你別嚇我，你千萬別有事！」她聲音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喃喃說道。她的眼神一刻也不曾離開我的臉，仔細觀察著我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仿佛要從我的臉上看出傷勢的嚴重程度。

  看著席嘉楠那滿是關切、幾近失措的樣子，我的心微微一顫，縱然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還是努力從乾裂的嘴唇中擠出一絲話語：「嘉楠，我沒事，別擔心。」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幾不可聞。

  我費力地抬起手，想要輕輕拍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可那隻手卻沉重得像是灌了鉛，僅僅抬起幾寸便又無力地垂落下去。我望著她的眼睛，試圖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可嘴角扯動時卻牽扯到了傷口，疼得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但仍強忍著，不想讓她更加憂心。

  亮子幾個人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跌跌撞撞地紛紛圍了過來。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彼此傷勢的擔憂。「你傷得重不重？」亮子聲音嘶啞，急切地詢問著身邊的夥伴，同時目光在每個人身上掃視，查看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

  其他幾個女生也迅速圍向亮子他們，有的手忙腳亂地拿著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傷口上不斷滲出的血跡，每一下都輕得不能再輕，生怕弄疼了他們；有的則用輕柔的聲音安慰著，眼神中滿是憂慮和關切，仿佛受傷的是她們自己最親近的人。

  在這一片狼藉、混亂不堪的迪廳里，他們的身影顯得如此溫暖而堅定。那關切的眼神、焦急的話語，以及小心翼翼的動作，仿佛是黑暗中閃爍的點點燭光，給這冰冷殘酷的場景帶來了一絲珍貴的希望和脈脈溫情。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個粗啞卻又透著幾分威嚴的聲音：「小子，你叫什麼名字？」我費力地轉過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刀哥。

  此刻的刀哥，全然沒了剛才的威風，身上布滿血跡，就那樣狼狽地躺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他的臉色慘白得嚇人，猶如寒冬里的霜雪，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每一滴都仿佛是他痛苦的訴說。他腰上那道深深的傷口，猶如惡魔張開的血盆大口，不停地汩汩往外冒著鮮血，那殷紅的液體迅速染紅了他身下的一大片地面，觸目驚心。

  我咬著牙，用盡全身僅存的一絲力氣，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我叫林峰。」

  刀哥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他吃力地點了點頭，原本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行，我記住你了，好樣的，有種！」儘管他的聲音虛弱到幾近氣若遊絲，但那話語中的肯定和欣賞卻清晰可聞，仿佛是在這一片混亂與傷痛中，給予我的一份珍貴認可。

  刀哥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跟我說點什麼，可話還未出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群警察沖了進來。

  他們步伐整齊有力，眼神犀利而威嚴，迅速控制住了現場的局面。警笛聲、腳步聲和警察們威嚴的喝止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這片暫時的寧靜。刀哥到嘴邊的話也被生生咽了回去。

  警察以雷厲風行之勢迅速封鎖了現場。他們動作敏捷地拉起警戒線，表情嚴肅而凝重，猶如一道道不可逾越的防線，有條不紊地掌控著整個局面。

  緊接著，醫護人員也匆匆趕到了現場。醫生們神情專注而冷靜，動作麻利且有序。他們迅速投入到對亮子他們的救治工作中，眼神犀利而精準，熟練地檢查著每一處傷口。消毒藥水的刺鼻氣味瀰漫開來，他們手中的繃帶和紗布迅速纏繞在傷者的傷口上，每一個動作都乾脆利落，展現出專業與高效。

  席佳楠她們以及迪廳的工作人員都被要求留在現場，配合警察的詢問。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驚恐和疲憊，神情或緊張、或迷茫、或無奈。

  而我和刀哥由於傷勢過重，被隨後來的救護車醫生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救護車。在上救護車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一層厚重的迷霧所籠罩，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虛幻而模糊。我用僅存的一絲意志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可身體的劇痛猶如無數把利刃在體內攪動，極度的疲憊又如千斤巨石壓在身上。終於，我再也無法抵擋這排山倒海般的痛苦與虛弱，眼前徹底陷入黑暗，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