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雙喜臨門
林為民微微頷首，張朝陽的思路是清晰的，確實如此。
同時搜狐要儘快上市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現在距離2000年的納斯達克股災越來越近了。
米國在線在九十年代初在納斯達克上市，趕上了米國的第一次網際網路浪潮，從1992年到2000年，米國在線的市值從IPO時的0.7億米刀飆升到1500億米刀，市值漲幅之大堪稱神話。
2000年米國納斯達克股災發生，網際網路行業的泡沫被迅速擠破，大量此前被追捧的網際網路公司倒閉破產，米國在線也在短時間內跌落神壇。
它的創始人史蒂夫·凱斯曾在後來總結過，認為網際網路周而復始的遵循著一系列的變化規律，按照幾個明確的階段進行循環更迭。
以2000年附近的網際網路浪潮來說，分別是70年代的探索期，80年代到90年代初的開拓期，90年代中的成長期，90年代末的炒作期，最後就是2000年之後的絕望期。
米國網際網路行業的泡沫是可以預見的，當一個行業以超出其本身規律發展的時候，理性思考的聲音被完全拋棄，所有看似高速的發展不過是不理性的炒作之後的產物。
那些被迅速推高的公司和股價終有一天會被戳破，而這一切往往是在瞬息之間完成的。
絕大多數參與到這場末日狂歡里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但人性的貪婪和狡猾慫恿著他們嘗試一次又一次的冒險。
這個遊戲可以叫擊鼓傳花，也可以叫俄羅斯輪盤，不管它叫什麼，當厄運降臨時，手上捧著花或者拿著槍的那個人必將深陷萬劫不復的深淵。
2000年股災發生之後，納斯達克的很多公司在幾個月之內丟掉了99%的市值，大量公司瀕臨破產倒閉，那個時候恰好是中國三大門戶網站登陸納斯達克的時候。
搜狐、新浪、網易，三大門戶網站國文社投了兩個，網易估計是來不及趕在股災前上市了，但搜狐還是有希望的。
林為民當然不是為了讓搜狐避免碰上股災，這玩意是大勢，避是避不開的。
主要是搜狐如果能在99年上半年上市，半年之後國文社的股份解禁之後可以在高點拋售，國文社就可以在二級市場上成功獲利。
拿著這筆錢，不僅是對社裡和上面有了交代，也可以趁機掃一波貨嘛。
納斯達克都跌成白菜價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聊了聊米國同行的操作，又聊了聊公司的近期規劃，張朝陽志得意滿。
臨走前，他好奇的問道：「林老師，米國在線和網景這些事您都是從哪兒知道的？」
「朋友那聽來的。」林為民敷衍道。
張朝陽有些失望，林老師還是沒把我當自己人啊！
等他走後，林為民仍在想著米股的事。
距離納斯達克股災還有一年多，明年年初手裡的股票得開始計劃拋一拋了。
別的不說，光是網景和米國在線換股，他手裡原本的網景股票全都變成了米國在線的股票，再加上他原本手裡就有的米國在線的股票，現在總持股數量已經超過了60萬股，占據米國在線總股本的接近1%。
炒股炒成了股東，林為民也很無奈。
明年下半年跑路倒是來得及，但他做事謹慎，覺得還是早點跑為好。哪怕少賺一點，只要不惹人注意就行。
米國在線收購了網景之後，這股價蹭蹭蹭的漲，他都犯愁了。
股票到時候拋完這可都是錢啊，他可不是那幫金融巨鱷，老米的錢不好帶出來啊，到時候少不了要掏一大筆過路費。
這都是米國散戶的錢啊！
不對，這可都是他的錢啊！
他心疼！
進入十二月份，國文社內突然瀰漫起了一股嚴肅的氣氛。
轉企改制的工作推進的越來越順利，距離最後的成功也越來越近了，這件事在職工們平日裡的閒談中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期待與忐忑交雜讓全社上下都陷入一種緊張感，尤其是對於管理層們來說。
轉企改制，大家的級別雖然還在，但跟以前那可是有本質的不同了。
要不是聽林為民說，轉企以後收入會有大幅提高，這會兒說不定社裡早就掀起「調離潮」了。
賀啟智是社裡最近為數不多幾個心情不錯，見誰都一臉笑模樣的主編了。
他的高興當然是有原由的，《當代》最近又收到了一部好作品。
今天小說作者來到了編輯部做客，坐在賀啟智的辦公室里與他談笑風生。
「呦，老賀，有客人？」林為民敲門進來，瞧見賀啟智辦公室里有生人，打算退出去。
賀啟智站起身來，「別走別走。」
「社長，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軍旅作家徐貴祥，他的《歷史的天空》剛剛審完了稿子，馬上就要在《當代》上發表了。」
「貴祥同志這位是我們國文社社長林為民。」
賀啟智拉著林為民給他和徐貴祥介紹了一下，林為民跟徐貴祥握了握手，笑著說道：「原來是徐作家，賢駿之前還跟我說過一嘴，你那部小說寫的很不錯。」
林為民和徐貴祥年紀相仿，卻已經是國文社社長了，並且在文學上的成就更是讓他望塵莫及。
徐貴祥看著林為民忍不住生出一股仰視的感覺來，「林社長您好！」
寒暄兩句，大家坐在一起聊了起來。
《歷史的天空》主要講述的是幾個主角梁必達、陳墨涵、朱預道等青年陰差陽錯投身革命，從此就走向了戰爭和政治，並逐漸成長成為我軍高級將領的故事。
徐貴祥在寫完這部小說之後曾經向多家出版社投稿，但最終都沒有獲得出版機會，主要原因是小說中有部分內容存在一定的「歷史遺留問題」，出版社怕把握不好。
今年秋天，同為軍旅作家的裘山山要到燕京出差來，便把他的小說手稿帶到了國文社來，交給了編輯洪清波。
洪清波看完小說之後很重視，推薦給了《當代》編輯部，《當代》審完了稿子，大家對於稿子質量沒什麼疑問，但其他出版社所說的問題他們也都看到了，最後把小說交給副總編高賢駿做終審。
高賢駿看完稿子之後，便給徐貴祥打電話讓他來燕京面談。
徐貴祥雖然是軍旅作家，但名氣並不大，能讓國文社副總編邀請到燕京來詳談小說，這對他來說是極高的肯定。
徐貴祥說起這件事時，臉上充滿了感激。
「賢駿這個人愛編書，你的書能碰上他是緣分。你這部小說的問題他和我提過一點，按照他的方法改就行，得幾個獎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林為民聽著徐貴祥說完高賢駿的審稿過程，笑呵呵的對他說道。
徐貴祥有些靦腆的說道：「能發表在《當代》上，我就已經很滿意了，不敢奢求更多。」
林為民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寫出了好作品是作家的驕傲。賢駿這人眼光可不一般，他看好的作品肯定沒錯。」
林為民的鼓勵讓徐貴祥心中激動，也讓他佩服起林為民說話的硬氣。
那不是地位帶來的硬氣，而是作品帶來的，是一個作家賴以立身的根本，徐貴祥羨慕林為民的這種硬氣，這可能是一輩子都缺少的東西。
聊了好長時間徐貴祥和他的作品，賀啟智問林為民，「伱今天來我這是……」
林為民不等他問完，將一直捏在手裡的文件袋交給賀啟智。
「我的小說，拿來給你看看。」
儘管心裡早已有了猜測，可手中捧著林為民的新作品，賀啟智還是忍不住笑開了花。
「哎呦！我說今天出門怎麼喜鵲衝著我叫渣渣呢，雙喜臨門，這是雙喜臨門啊！」
賀啟智哈哈笑著，眉宇間帶著說不出的得意和激動。
《歷史的天空》的稿子大家都看過了，雖然有點問題，但本身的質量是上乘的，發表以後肯定會引發很好的反響。
林為民的小說就更不用說了，這麼多年就從來沒失過水準，在中國文壇幾乎是獨一檔的存在。
手握兩部如此有分量的作品，老賀同志表示：從來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賀啟智眉開眼笑的打開文件袋，瞄了兩眼稿子笑的更開心了。
「這份量，得有四十多萬字吧？」
「四十七萬字。」
賀啟智笑得更得意了，手裡摩挲的稿子，有種天下英雄盡入彀中的躊躇滿志。
這時他就聽林為民說道：「還沒寫完。」
賀啟智的笑聲戛然而止，「沒寫完？」
「這是上部。」
「還有下部？」
「嗯。」
賀啟智靠在椅背上，「上部就四十七萬字那不是奔著一百萬字去了？」
他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這回寫的什麼題材啊？」
林為民簡單介紹了一下小說的梗概，賀啟智臉色凝重，「嘶~你這是寫一部史詩級別的鴻篇巨製啊！」
林為民擺擺手，「沒那麼誇張，就是時間跨度長了點。」
「不不不。」賀啟智反駁道：「光聽你這個介紹，這格局就不是一般的大，真要是寫成了，又是一部《白鹿原》。不！比《白鹿原》還牛，這就是一部新中國的編年史啊！」
「你這越說越誇張了。」
賀啟智說道：「不是我誇張，實在是你的想法有點超前。寫過去的事我見過，可寫未來的事，除了那些寫科幻小說的，至少在咱們國家的文壇我還是頭一次見。你要是真能把下部給寫出來，我佩服你！」
一旁的徐貴祥也說道：「林社長這個想法確實很大膽，一般作家別說是寫，想都不敢想。不過我看過您的《上帝保佑米國》，您對米國的歷史洞若觀火，在小說中作出的那些推演也十分合理，讓人看過之後不寒而慄。」
賀啟智點頭道：「不錯。你怎麼會冒出這個想法來的呢？」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光寫大時代下小人物的命運，其實很多人都已經寫過了，就像陸遙的《平凡的世界》。
很多人寫這種題材都是選擇寫到當下的階段，我要是也這麼寫，感覺沒什麼意思。想來想去，就覺得不如再大膽一點，乾脆試試看能不能把以後的事給寫出來。」
賀啟智聽著林為民的話，臉色沉吟，「難啊，你這個下部寫出來，不僅要能夠讓讀者們有代入感，更要經得起推敲和讓人易於接受，這比那些科幻小說單純的寫寫未來的科技可難得多了，也比《平凡的世界》這類停筆在當下的作品難得多了。」
他看向林為民，問道：「容易費力不討好啊！」
「不討好就不討好唄。我就是覺得這事很有意思，寫出來肯定更有意思。」林為民半真半假的說道。
賀啟智思忖著說道：「你的小說歷來是寫的好，要說缺點的話，就是少了一部具有史詩氣度的大部頭作品，這回也算是彌補上這個缺憾了。而且真要是寫的好，那就是當代文學史上的頭一份，《白鹿原》也得給你讓路。」
林為民輕鬆道：「史詩我可沒敢想，到時候讓讀者評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