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百安鎮的時候,葉琢是十分開心的。
因為樹上有鳥,嘰嘰喳喳的到處都是,他就總喜歡用輕功去捉鳥,跟鳥兒比到底是它飛得快,還是他的輕功更好。
有一次興沖沖捉了只燕子回來,就交給楚茶,說是要喝湯。
被楚茶好一頓教訓,只好不情不願地放了鳥,之後他雖然也愛跟鳥比輕功,但每次捉住就放,也不敢再拿到楚茶麵前說喝湯了。
楚茶見他每天樂此不疲地玩這麼個缺德的遊戲,只好拉著他進屋子說教他寫字兒。
「你知道『葉琢』怎麼寫嗎?」楚茶坐在雕花木椅上,玉手將宣紙鋪開,筆尖蘸墨。
葉琢則坐在地上抱著楚茶的腿,腦袋時不時就蹭一蹭她的大腿,聲音清冷但語調溫順:「我想知道『楚茶』怎麼寫。」
楚茶心裡有些甜蜜,彎眸淺笑:「我教你。」
她在宣紙上頭寫下『楚茶、葉琢』四個大字,隨後才應著葉琢的要求,手把手帶著他先學『楚茶』。
等帶著他一連寫了五遍後,方才詢問:「你可學會呢?」
葉琢微微鼓起臉頰,沮喪道:「不知道會不會。」
「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怎有不知道會不會的道理?」楚茶來了百安鎮之後,就當了個教書女先生,平日裡見著的頑劣孩童多了,見葉琢這幅樣子,便有些心底帶氣。
聽著楚茶訓斥的聲音,葉琢脖子微微一縮,面上滿是委屈,但還是倔強道:「因為你一直握著我的手呀,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你的手上了,我怎麼知道會不會嘛。」
楚茶微微一愣,心裡的氣一下子就消了,她總是這樣,每次對葉琢生氣都氣得不認真。
她放開他的手,後退幾步:「喏,那你自己寫。」
葉琢好像一下子自在不少,輕呼一口氣,就將手中的筆微微一轉,換了個握劍的姿勢在宣紙上一頓亂畫。
楚茶用話本子在他額間輕輕一敲。
「你這是在跟宣紙打架,還是在練字?」說著,就將宣紙從桌案上取下,打算揉成團丟進紙簍里。
葉琢急忙將宣紙搶下來。
「可是我的確寫出來了呀,你看這個是『楚』,這個是『茶』,我認識的,這可是我第一次寫你的名字。」說著,就將宣紙小心翼翼疊起來,塞進楚茶的手心裡:「你可不准丟,要好好保存。」
楚茶有些失笑,但也知道他小孩子心性,這時若是不收,他肯定要氣鼓鼓地蹲在院子裡的桂花樹上睡好幾天,此刻又是穀雨,陰雨頻繁,難免受涼。
見楚茶將東西收下,葉琢頓時開心,低頭尋著楚茶的指尖就輕輕咬上一下,然後一把抱住她的腰,腦袋直往她肩上拱:「我餓了,想吃綠豆糕。」
楚茶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以前給你什麼你就吃什麼,現在倒好,學會點菜了?」
並且每次都點綠豆糕。
估摸著是狗子護食,之前在南陽侯府護衛長曾端走一盤綠豆糕,那時他就滿不開心,第一次跟她鬧彆扭,之後每次來都鬧著要吃綠豆糕。
現在過去這麼久了,沒想到他還挺記仇。
等到了晚上。
葉琢早早地就洗完澡鑽進被窩裡,像只大狗狗似的一直往她懷裡拱,聲音甜得發膩:
「想要...」
楚茶有些無奈,但也知道此事翻不過去,只好替他疏解一二。
......
每次結束後,他都很粘人,像只需要安撫的大狗狗,必須要拍拍他的後背摸摸頭髮才能睡覺。
後來他們在村民的見證下成了親,那晚洞房過後,每次結束,他不再需要拍拍後背摸摸腦袋,而是滿臉期待地看著楚茶,問她厲不厲害,等楚茶疲憊地說厲害之後,方才滿臉饜足地往她懷裡鑽。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下半年。
等葉琢將村子裡的每一棵樹都蹲了個遍,他就閒不住了。
尤其是晚上聽楚茶講故事的時候,什麼《天龍八部》、《神鵰俠侶》、《雪山飛狐》的,每次都讓他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嚮往。
那個火焰刀真的能噴火嗎?
真的有人輕功好到在天上一直飛嗎?
那個傳音收魂大法,真的只要說話就能把人的魂魄吸走?
那個真氣護體真的能讓人刀槍不入嗎?
等講完《天龍八部》最後一回,楚茶微微轉眸,就瞧見那捧著臉趴在床沿上的少年,正睜著一雙清亮如溪的桃花眼看著她,裡面裝著滿滿的好奇:「那把火焰刀長什麼樣?」
楚茶一下子被問住了,斟酌回答:「我若是見過,你覺得我還能好生生站在這兒?」
葉琢抓住楚茶的袖子就直往她懷裡拱,腦袋一直蹭著像只貓兒,聲音也甜膩膩的:「我想去見識見識嘛,看看到底是我的劍快,還是那把刀火噴的快。」
「你倒是個不安生的,盡想著比較武功了。」楚茶輕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若是你比不過他,豈不是要連著我一塊兒被殺?」
「怎會!」少年很是不滿,氣鼓鼓的:「比不過就比不過,但他若是敢動你,即使砍我一百刀,沒見你安全我也不敢死。」
楚茶心裡泛起甜蜜,也知曉他不是個安分的人,之前十多年一直活在地下,每次出來都是黑夜,與他接觸的往往都是死人。
若是因為自己的一己私心,就將他一輩子困在百安鎮裡,對他很不公平。
第二天。
兩人就輕裝便攜,準備去所謂的江湖看一看。
葉琢找了好久,才將床底下生了許多灰的長劍取出,也不擦乾淨就要往身上背,被楚茶一頓教訓。
葉琢也知道自己不對,乖乖巧巧地站在那裡。
「這次所去陳州,是中原武林聚集之所,此番遊歷限時一年,無我准許,不可隨意傷人。」
看著黑衣少年一副聽話的模樣,楚茶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江湖路遠人心險惡,這位少俠,可定要與我同去同歸。」
葉琢抓住她的手,微微施力便將她單手抱起,於花木繁茂中一路往陳州的方向去......
「放心吧,我抱著你,肯定不會累的。」
江湖路遠,同去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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