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有保險可以賠，但這個價格，就和白送人沒什麼區別，價賤傷農，便是如此。
「原星，我找人打聽過了，這次他們在麥安也出的一樣價格，他們就是吃准了今天產量高，一起聯合起來壓價，而且楚哥也不知道怎麼想，這些果商出低價他也賣，最後麥安其他人都頂不住了，只能應了果商。」
原星知道周俊楚為什麼同意賣，因為早就在期貨上做空了，即便他現貨是虧的，但是期貨已經掙得盆滿缽滿。
蘋果期貨上連跌三個跌停板，雖然最後交易所採取了措施限制交易，但市場情緒已經完全垮掉了，蝴蝶效應一般，帶動了果商的聯合壓價。
在這場價格的賭桌上，老實巴交連期貨是什麼都不懂的果農，似乎成了唯一的輸家。
可是，他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呢？
而與此同時，坐落在海城浦江中心的乾坤投資，也獲得了自己成立以來最好收益率成績，尤其是在蘋果和生豬這兩個品種上，乾坤這一次可以說大獲全勝，錢昆甚至開心地直接在辦公室開了香檳，並且允諾除了慶功會之外，今年的base雙倍，團建去杜拜7日游。
消息一出，乾坤的上下都沸騰了，員工無不面帶笑容喜氣洋洋。
只有江籟安，從復盤會上表情就嚴肅，散會之後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一直沒出來。
午飯的時間，錢昆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起去吃飯？」
江籟安起身，兩人一同下樓，電梯間裡員工見到兩人，都恭敬地打著招呼：「錢總，江總。」
雖然沒人再說話，卻依然充斥著一種喜悅的氛圍。
兩人也沒走遠，就選了一家定食店，錢昆特意要了包廂。
到包廂坐下後，乾坤先給江籟安倒了一杯水：「先前是因為到了我們操作的關鍵期，所以我就沒多問你，現在完滿結束了，所以我可以問你了嗎？」
江籟安自從寧水回來之後心情都不太好，甚至還特意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去了國外。
「你真的覺得這是完滿結束嗎？」
錢昆攤手：「come on，你知道這次我們賺了多少嗎兄弟！知道想請我們吃飯的人已經快排到年末了嗎！」
「但是這次果農的收成很受影響。」
如果說這場價格風暴有幕後推手的話，那非乾坤投資莫屬。
錢昆看著他：「那也不是我們造成的，我們只是賺了對手方的錢，那些果農，根本連參與期貨的資格都沒有，這一點不用我跟你解釋吧？」
「但市場是守恆的，你覺得我們賺的錢僅僅只是來自我們的對手方嗎？你我都清楚，每一次資本的劇烈波動，都會引發海嘯。」
「Ryan，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同情心了？你知道的市場永遠不給弱者機會。」錢昆看著他，「而且，我們也不是沒有給他們盾，我們給了交易所很好的價格保險提案，政府也給了很好的補貼，只要他們老老實實買了保險，這次就不會受到損失。」
江籟安垂眸看向自己面前的食盒，雖然是定食，但主菜卻是最好的雪花牛肉：「我們這頓飯差不多是三百塊錢？」
「是啊，怎麼了？」
這價格相跟他們的消費水平比起來，實在是算不得貴的。
「人均一百五十塊，也是跌價保險費的每畝均價，但你知道，這一百五十塊，還能做什麼嗎？它可以給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孩子買好幾件不用穿到第二年的衣服，可以是一個老人養了大半年的四隻雞，還能是一個家庭幾個月的生活費……」
「夠了，」錢昆不悅地將他打斷，「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我都知道，這一次這個跌價保險，只有極少數人買了。」
一百五十塊而已，對於他們不過是一頓飯的錢，而對於有些人而言，卻是辛苦灑過的血汗，往外多掏一分，都是不舍。
「然後呢，你想做什麼？你用乾坤的人干交易所該幹的事我不說什麼，你非要弄扶貧基金這種收益率極低項目我也沒攔你吧？我們只是在資本市場掙了自己該掙的錢，這有錯嗎？」
江籟安不語，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錯。
他從寧水回來之後，先是去了國外，逼著自己隔絕了寧水的信息，再回來時，他以為他完全調整好了，所以又帶領著團隊，攻城略地，他沒有失敗，甚至是比任何一次都成功。
可當他收到陶真行給自己的消息，他感謝他，說幸好他來了寧水，讓他們買了跌價保險，不然今年他們直接死了。
少年的話語真誠又直白，可是江籟安無法再會心一笑。
因為這是他所能預期的結果，所以當初原星問他意見的時候，他說，保險要買。
可是他沒有想過，跌價保險的推行情況會如此的差，除了寧水之外，其他地方呢，他甚至不用兩分鐘，就搜索到了數十條蘋果滯銷的消息。
也許是他想太多了，這本就不是他該擔心的事情，他並未做過任何超越他職業範圍的事。
江籟安這麼想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自己。
「Ryan，我知道你失戀了心情不好，但是也別因為這個事情去消極地想一些事情。」錢昆繼續開口。
「誰說我失戀了？」
「趙雋，說那位原小姐有男朋友了，所以你黯然離開，獨自療傷，本來我還想著上次沒見到這位原小姐，這下是徹底沒機會見了……」
江籟安牙齒咬得咯咯響：「即便她沒有男朋友，你覺得我和她，有可能嗎？」
怎麼他就成了單戀不成受傷男人？
錢昆點頭：「確實沒什麼可能，你能想通就好。」
*
原星坐在地頭思考了一下午，最終決定先以果商收購的價格賣掉地里一半的蘋果，而剩下的一半，她打給了周俊楚，問他有沒有線上銷售的渠道，她想做精品零售。
批發的價格現在看起來已經是無力回天，現在只有零售還有利潤的空間，果商在這裡收他們八毛錢一斤，幾經轉手之後，進入大城市到大城市的水果店，可以賣到十塊錢。
所以這一段差價，原星不打算給了，她要自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