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顛和往常一樣,從小黑屋裡探出頭來。
他蒼白的臉上寫滿膽怯。
直到發現外面沒有異樣,才敢緩緩邁腿。
「兒子,快出來,吃晚飯了。」
「這是在自己家裡,你怕什麼?」
見陳顛不敢出來,王鳳穿著圍裙想要過去拽他。
「我,我不想吃。」
陳癲望見女人笑容,還有牆壁上的時鐘,身體開始忍不住地顫抖。
「砰。」
伴隨著響聲落下,少年再度回到小黑屋裡。
而半路上的王鳳,卻是整個人愣在原地。
「唉。」
她發出一陣嘆息,很快就傳到沙發那邊。
「媽的!每次吃飯都要喊。」
「不知道的,還以為養了個祖宗。」
一位戴著金絲眼鏡,正在看報紙的中年男人不滿道。
他是陳癲的父親,陳龍,日常扮演一位嚴父。
但今天這番話,很明顯不像裝的。
「少說點吧!」
王鳳有些生氣地呵斥:
「你這當爸的,難道不知道孩子什麼情況?」
「醫生都說了,要我們注意跟孩子交流的語氣,不要再刺激他了。」
「哼。」陳龍沒有再接話。
而是沉著臉,眼睛始終緊盯著報紙。
「兒子。」
「快出來吧!」
王鳳來到門外,輕輕敲擊:
「今天是你生日,你忘了嗎?」
「爸媽還特地給你準備了禮物!」
見裡面沒有反應,王風又轉頭看了眼時鐘,特意強調:
「現在是18:45分。」
「還有最後十五分鐘,就到19點鐘了。」
「你可能沒有印象,但媽清清楚楚地記得,十八年前,你就是在這個時間點出生的。」
咔...擦。
裡邊人聽到這話,終於有了反應。
王鳳聽得出,那是門解除反鎖的聲音。
「哥哥,快點出來吧!」
「不然,我就把你的生日蛋糕全都吃光光哦!」
六歲的小女孩陳小蓉,也來到門邊催促道。
過了幾秒鐘。
陳顛終於露出那張蒼白的臉。
「對不起。」
他聲音顫抖,有些愧疚地解釋:
「我,我就是有點害怕。」
「沒事,慢慢來。」
王鳳一把抹掉眼角淚花。
「兒子,走,先把生日蛋糕吃了。」
「那可是你爸,今天專門去市中心蛋糕店買的。」
爸?
陳顛顫顫巍巍走過去,看了正從沙發起身的男人一眼。
父子倆目光交匯,什麼也沒有多說。
算上陳小蓉,一家四口齊聚在桌上。
許願,吹蠟燭,切蛋糕。
看起來和其他普通家庭,似乎沒什麼兩樣。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
客廳很暗。
十七根生日蠟燭吹熄後,不管王鳳,還是陳龍都沒有去開燈,而是點了一根昨夜用剩的大蜡燭。
「兒子,蛋糕也吃了。」
「來!」
「再趁熱喝了這碗補藥,對你身體有好處。」
王風走進廚房,端出一碗東西徑直擺在陳顛面前。
像是湯。
但聞著有股刺鼻的腥味。
陳顛死死凝視著眼前東西,遲遲不肯拿起來。
因為在他視角里:
湯是鮮紅色的。
或者,那根本就是一碗帶血的濃湯。
「我,我不想喝。」
「你說什麼?」
一直悶不做聲的陳龍,猛地一拍桌子:
「這可是你媽辛辛苦苦熬的。」
「你敢不喝?」
男人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威脅道。
「你在做什麼呢?」王鳳趕忙打起圓場,手順勢向陳顛摸去。
「兒子別怕,你爸一直就這脾氣。」
但還未曾觸碰,陳顛便如觸電似的縮成一團。
「他媽的,就是你,一直慣著他!」
「現在連藥也不肯喝了。」
陳龍看到這一幕,直接指著王鳳鼻子罵道。
「你說什麼?」
似乎難以忍受這樣的委屈,女人很快也有了火氣:
「我為了這個家,兢兢業業操持這麼多年。」
「你呢?」
「身為一個父親,你這些年做了什麼?」
「難道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嗎?」
「呵。」陳龍不屑地冷笑一聲,罵的越發難聽:
「就是你這樣的賤貨,才願意守著這樣有病的兒子。」
「自閉症!」
「有自閉症的人,他媽的就不配活在世上。」
「砰!」王鳳還沒待男人說完,直接就舉著杯子砸過去。
「他媽的,你會不會說人話!」
「讓你別說,為什麼偏要說,就不能在飯桌上聊點好的嗎?」
陳龍似乎被砸懵了。
他頓了頓,臉上突然顯出滔天的狂怒:
「你敢砸老子!」
隨即,倆人便扭打在一起。
砰砰砰!
陳龍瘋狂揮舞著拳頭。
一拳砸在王鳳腦袋上,緊接著,對準小腹又是一腳。
而王鳳同樣不甘示弱。
她就像不怕疼一樣,直接朝男人脖子咬去。
不過三兩下,濃郁的黑血便滋滋往外冒。
「他媽的,你這賤人,竟然還放毒!」
陳龍捂住脖子,吃痛不已,手臂也隨之浮現大塊的鱗甲。
而另一邊,一直在埋頭吃蛋糕的陳小蓉,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掌來。
「嘻嘻嘻!」
「好玩,咬他,繼續用力咬他!」
笑了一陣,她卻突然轉過頭,看向無動於衷的陳顛。
「哥哥,你不笑嗎?」
「我?」
陳顛迎著女孩那副稚嫩且認真的表情,只能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嘻嘻,這才對嘛。」
「不過,他們待會就要顯出真身了,你難道不害怕嗎?」
「小心爸爸打架打的失去理智,又想把你吃掉哦。」
幽幽的提醒,從女孩嘴裡那麼輕易地說出。
「唔!」
陳顛瞳孔猛然瞪大,他像是終於反應過來。
這裡不是家。
「離開這!」
「用最快的方式離開這!」
心中一個聲音,對他催促道。
「喂,你們倆還打呀。」
「他都跑了。」
陳小蓉眼睛冒著亮光。
嘴巴像老鼠一樣發出吱吱吱的笑聲。
王鳳和陳龍不約而同轉過頭,發現那碗帶血的濃湯,已經被扔在地上。
而所謂的自閉症患者,正朝著出口快速奔跑起來。
「砰!」
少年像炮彈一樣,熟練撞碎窗簾後面的玻璃。
跳躍,隨後起飛。
很快來到十八樓處的高空。
他慘白的臉上鮮血肆溢,徑直流向黑暗。
但勝利笑容,卻又那麼明顯。
這就是...最快的逃離方式!
我成功了。
砰的一聲。
陳顛在猛烈撞擊中,徹底化成了一攤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