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辦的事,下午又得回去接著上課,別指望老師能夠讓你請一天的假。
晚上下課,蘇辰薛瑜還有徐悠三人便朝維修店過去。
現在徐智的生意做得很大,隱隱都要成一號人物。
整天忙得不見人影,趙誠一邊收破爛,一邊順帶著散貨,過得也挺滋潤的,至少腰包比之前鼓起來不少。
維修店的生意一直都不差,因為現在的東西大部分壞了都沒人修,直接當廢品賣。
而新的很多人又買不起,所以,就算是二三手的收錄機,一樣有人買。
現在開了這麼一個店後,每天都有人過來問貨。
因為徐悠和薛瑜白天都忙,只能晚上過來修,能修幾台是幾台。
修好了,就讓趙誠給賣掉。
修不好的,就拆零件來用,廢品回收利用。
看著倆姑娘忙活,蘇辰沒有在店裡呆著,跨上照相機就準備出門。
他一直尋思著要不要買一輛自行車,可惜搞不到票。
「徐悠,晚上你回去遇到你哥的話,幫我捎句話唄。」蘇辰看了徐悠一眼。
徐悠頭也不抬地道:「成啊,什麼話?」
「你問他能不能弄到自行車票?我想買輛自行車,要不然出門不方便。」
「成,我晚上回到遇到他了,跟他說。」
「好,還是老規矩,要是有人敲門,只要不是我和徐智或者趙誠,你們都不要開門。」蘇辰看了薛瑜一眼,叮囑著。
薛瑜點點頭:「你自己也小心點。」
店裡晚上都不開門,現在三教九流的人很多,街頭流氓也不少。
就算是蘇辰在店裡面,他晚上也不敢開著門,萬一進來幾個人,拿著刀亂捅一通……
正因為都是關著門的,所以他也不擔心在店裡面維修的倆姑娘。
現在的天氣也開始變得燥熱,晚上出門來乘涼的人漸漸變多,他要出去給這個年代的街景留下幾張照片。
自打進入四月份以來,京城的天就一言難盡,宛如進入末日片一樣,風一吹,全是沙子。
之前天天盼著能大風起兮雲飛揚,結果風倒是來了,把雲吹的不見蹤影,但沙塵也隨之而來。
只要張嘴迎著風,一合上嘴,都能感覺嘴裡進了一卡車的沙子。
前幾天下課的時候,感覺天色有點不對勁,抬眼一瞄,嚯,黑壓壓的,如同這世界下一秒要被毀滅,天昏地暗,讓人看著就壓抑。
印象特深刻。
大白天出去轉的話,身上一半汗水一半沙子,要是去澡堂去得不勤,十天半個月才去一趟,那搓個澡都能搓出一條條的。
一來,蘇辰白天沒時間,只能晚上出來溜達;二來,就算是白天有時間,他也不想出門,有點遭罪的感覺。
脖子上挎著相機,從東門胡同出來,沒有選擇去圓明園。
因為之前已經提到過,現在的圓明園特別荒涼,就像是鬼片裡面的場景,大晚上過去,瘮得慌。
所以,他選擇坐著公交去西城那邊,溜進大小胡同里,見到好看的就拍。
等到過兩年城區改造,想要了解歷史,就只能從他的照片找了。
來到三廟街這邊的胡同,邊走邊拍。
昏暗的路燈下,他正舉著相機,突然,一高一矮倆男的迎面亂入鏡頭中。
他放下相機,自個拍的是景,不是人,如果要拍人,也要問問別人的意思。
那倆男的走到蘇辰跟前,左邊的高個兒眼睛上下瞄了他一眼:「嚯,海鷗的相機。」
右邊有點矮的小子呲牙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哥們兒,哥兩個手頭有點緊,借倆錢來花花。」
沒想到居然遇到了混子。
而且,這兩人看上去特像盲流。
「盲流」的意思是盲目流動,所謂盲目流動是指沒有經過組織安排的自行流動。
特指從53年到89年這30多年間,自發遷徙到其它城市如京城魔都這種城市謀生的人,是個具有一定貶低意味的詞彙。
因為現在的城市工業發展極為滯後,城市就業人員都無法解決工作。
再隨著大量的農村人口湧入,各種社會問題也隨之產生。
現在決定一個人的社會地位有兩個要素,首先是戶口,你是農村戶口還是城市戶口;第二個是出身,是工人階級、貧下中農,還是黑九類。
這決定到你人生的兩個方面,實際和你奮鬥努力聰明善良都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你恰好是戶口農村,而且又成份不好,你未來的人生只有倆字—活著。
但也有部分人能夠稱之為漂泊者。
簡陋的陳設、發霉的牆壁、幽暗閉塞的狹小空間幾乎是這一類人的標配。
直到盲流的故事結束後,才有『北漂』這個詞兒。
蘇辰還沒開口,那高個兒又道:「怎麼著?聾了?」
說著,還推了他的肩膀一把,「麻利兒著呀,怎麼變沒嘴兒葫蘆兒了?老子叫你借倆錢來花,你沒聽見是吧?
費了半天的吐沫,我也不跟你嚼舌頭,借光兒,哥兩個好找個豁亮的地兒燜得兒蜜去。」
矮個子摸出一把刀,晃悠兩下:
「除了錢,我們還看上你這相機了,你自個麻溜的拿出來,免得一會兒遭了罪。
這紅刀子進白刀子出,你還得上醫院掏錢不是,多不值當?
哥兩個盯著你一路,多少也得借到倆錢,要怪就只能你點兒背,出門不看黃曆,遇到了我們哥倆。
我看你倆口袋鼓鼓囊囊的,肯定不少錢,你是自個拿出來,還是我用刀?」
「借倆錢,好說。」蘇辰開了口:「不過我借了錢,這相機能不能給我留著?」
那倆混子對視一眼,這怕是個傻子,居然還要討價還價。
高個兒哈哈一笑:「先看你拿出多少錢,要是多了,相機說不定能給你留下。」
「快麻溜的,別磨磨唧唧。」矮個兒手裡的刀子又虛晃了兩下。
蘇辰點點頭:「出來混,只為求財,犯不著要命,我這就拿錢給你們。」
說著,他把雙手伸進口袋裡。
左手摸出來約摸百八十塊錢,看得這倆混子眼睛一亮。
伸手就要奪過去,但沒想到下一秒卻橫生枝節!
蘇辰伸進口袋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掏出來,然後快速朝兩人的門面撒了兩下,兩把生石灰粉撒出去。
這倆混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石灰撒到臉上,進到瞪大的眼睛裡。
鼻腔聞到味兒的同時,眼睛也跟著傳來火辣辣的感覺!
兩聲慘叫隨之傳來。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
生石灰進入眼睛,馬上就會有很厲害的燒蝕感,這兩人完全沒想到會遇到這一手,人一下子就慌了神。
雙手拼命揉著眼睛,但越揉卻越火辣辣的,那種燒灼感越來越強烈。
「我要是你們,現在就不去揉眼睛,免得一會兒把眼睛弄瞎了。」
蘇辰離這兩人一米多遠,提醒道:「在你們身後的牆根就有水,要是現在洗洗,然後馬上進醫院,說不定還有救。」
一聽到這話,這兩人也顧不上別的,當即蹲下用手摸索。
蘇辰沒有再管他們,轉身就飛快離開此處,現在又沒人看到他,這倆混子肯定也記不得他長什麼樣。
要是身上沒帶點東西,他敢一個人出來?
兩口袋鼓鼓囊囊,除了錢,剩下的都是生石灰粉。
遇到他,只能怪這兩人倒霉。
出門沒看黃曆。
剛從胡同里出來,就聽到身後傳來自行車的『叮鈴叮鈴』聲,還有一男人的聲音:「麻煩您讓讓,我車上有易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