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東廠詔獄

2024-08-25 13:02:00 作者: 關耳周
  大虞,元升三十六年。

  東輯事廠詔獄內。

  四面無風,燈光晦暗,正如沈京墨此時糟糕的心情。

  他感覺自己的眼裡已經徹底沒有光了。

  該死的曹忠德,竟然把老子一個手握屠龍之技的哲學系大佬發配到詔獄當看守。

  那不是純純的浪費人才嗎?

  我這種水平,不說入個司禮監,至少做個其他內監的掌印還是綽綽有餘的吧!

  給我派到這詔獄裡,那我還怎麼發揮特長,人前裝逼啊?

  上輩子這個專業鳥沒用,穿越了這專業還是沒鳥用,那老子不是白穿越了嗎?

  沈京墨甩了甩下面,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一臉的痛心。

  唉,這次如廁,果然又濕了鞋子。

  都來這一個多月了,自己怎麼就不能和其他太監一樣熟練地尿尿呢?

  想到這,沈京墨又忍不住悲從心起。

  你說,咱家上輩子一個小小的環太平洋第一深情,怎麼就能獲得這麼大的一個福報,成了封建國家的公務人員啊?!

  難道多情也是一種罪嗎?對此,沈京墨感到很難過。

  自古宦者亂人之國,宦人之害,非一端也。

  穿越成這種沒有男性尊嚴的存在,沈京墨震驚過後,那心裡是比死了還要難受。

  可斷都斷了,還能再生不成?

  唉!……

  想到這,沈京墨無奈的嘆了口氣。

  罷了,至少還能活著,也算是狗了一條命。

  這時。

  門外來了一個書吏,靠在門邊小聲說道。

  "沈掌司,大檔頭來了,現在就在外頭等著。"

  大檔頭?

  "好,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聽到聲響,沈京墨趕緊穿上褲子,慌忙走了出去。

  馬和這人倒是無所謂,但他乾爹可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曹忠德。

  也就是廣泛意義上的東廠督主,沈墨京剛才痛罵的那個賤人,位高權重,權勢滔天。

  朝廷有人好做官。

  要不怎麼說,同為左司副,人家在東廠當大檔頭,四處抄家賺油水,自己就只能在詔獄裡看大門呢。

  不是靠關係,難道還要讓自己反思一下夠不夠努力嗎?

  沈京墨心中腹誹,面上可不敢露出一絲怠慢,快步走了出去,臉上露出了和善討好的笑容。

  "大檔頭,好久不見啊!來兄弟這,要不一起喝口酒?"

  站在詔獄過道里的男子約摸二十多歲的年紀,矮小精悍,面白無須,戴尖帽,著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絛,臉色陰狠,正是那個馬和。

  聽到聲響,馬和眉頭一挑,似笑非笑。

  "哎呦喂,小沈子,你這又上哪偷懶去了?喝酒就不必了,趕緊過來,我這有個大活給你。"

  "大檔頭這是哪裡的話,督主重任於我,哪敢有一絲敢偷懶啊?"

  沈京墨嘴上打了個哈哈,略微拱手,偷偷從懷裡拿出一枚足錠的白銀遞了過去。

  "倒是您日理萬機,真是辛苦,這是一點小意思,您買點酒喝。"

  沈京墨臉上再次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馬和點點頭,不著痕跡的接過足銀,然後熱情地地攬過沈京墨的肩膀,笑道。

  "小沈子,如今怎麼還這麼見外啊,你我兄弟,何至於此!這次的肥羊,你好生招待著,敲出多少油水,可還得看你的本事呢!"

  "不知這回是哪家的大人物?"

  沈京墨賠笑著問道。

  "都察院左都副御史楊連城,正三品,算的上肥羊了吧。"

  馬和壓低聲音說道。

  "這狗賊膽大包天,竟然在朝堂之上寫了《刻二十四大罪疏》,彈劾乾爹他老人家殺害無辜,誣陷忠良等二十四大罪狀,還說要把咱們東廠徹底一網打盡,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什麼?逆賊焉敢如此!"

  馬和還沒說完,沈京墨已經又驚又怒了。

  拋開人品不談,這種不分青紅皂白搞地圖炮的人,向來是沈京墨最為厭惡的。

  東廠怎麼了?

  東廠裡面就沒有好人嗎?

  雖然自己貪污,霸道,殘忍,血腥,但自己怎麼就不能是好男孩了呢?

  這楊連城憑什麼就刻板印象的定義自己,沈京墨有些氣抖冷了。

  但是,出于謹慎,沈京墨還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小聲詢問道。

  "這逆賊這般不怕死,莫不是位清官,可別一點油水都榨不出來。"

  "清官?呵,清流?"

  馬和咳了一口涎水上來,不屑地吐在地上。

  "本來看他在朝堂之上義正言辭,悍不畏死的樣子,老子也怕沒油水可撈,白幹活了,可你猜怎麼招?"

  "一個三品官員,月俸不過三十五石,在他老家濡州,竟然有著二十四萬畝的良田,養著的畝農有幾萬人之多,我匆匆一查,便在他家老宅尋到白銀四百多萬。"

  "老子這種抄家破戶的東廠大檔頭,冒著往死得罪人的風險,拼了命的賺錢這麼多年,手裡的資產,連他個零頭都沒有。"

  "這種巨貪,竟然還敢說自己是忠良?我呸,簡直可笑。"

  "你說,他該不該死!"

  多少?

  聽到馬和忿忿不平的聲音,沈京墨有些恍惚,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二十四萬畝,幾萬畝農,四百萬兩白銀?

  自己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啊?

  古代清流都這麼玩的嗎?

  怪不得人人都想考科舉呢,這比經商來錢快多了。

  沈京墨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內心開始不平衡了。

  可惡!

  要不是自己沒有二弟,說什麼也要去考場走上一遭。

  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甲三號房裡傳來一個平淡的聲音。

  "笑話,本官五代耕讀傳家,僅我一門就出過四進士,十數舉人,傳下這份家業有什麼奇怪的?"

  "莫說就是這些資產了,哪怕就是再多個數倍,也是我等文人多年苦讀應得的。"

  "你等東廠鷹犬,靠著諂媚君王、欺壓良善得來的臭錢,也配跟本官相比?"

  "沒軟的閹狗,我呸!"

  牢中的男子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只見他雖然身陷囹圄,但依舊衣著整潔,優雅淡然,看上去有種滄桑儒雅的氣質。

  沈京墨聞聲一愣,朝著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有些疑惑。

  他應該就是楊連城。

  看他這樣子,竟然在東廠的抓捕過程中沒有受到毒打?

  手裡必定有些底牌。

  自己對付他還得小心一些,可別著了馬和的道了,替他當了出頭鳥。

  不過……

  該演的戲還是要演完的,時時刻刻表達對督主的忠心,可不要留給馬和什麼話柄。

  "逆賊!你給我閉嘴!"

  念頭一起,沈京墨於是憤怒了,臉色開始有些泛紅,憤赧的程度仿佛是電腦里100t的種子資源被人刪了。

  "都入了我東廠詔獄了,你還哪來的底氣這麼義正言辭!"

  "你家五代為官,世受天恩,不思還報也就罷了,竟行草芥人命,兼併土地之舉,置使濡州十數萬無辜百姓性命於不顧,當真是禽獸不如。"

  "御史合肥濡州瘦,楊家常熟世間荒,如此重罪,你萬死難辭其咎。"

  "這倒也罷了……"

  沈京墨越說越生氣。

  "你竟然還辱我們督主這般忠良之士為閹狗,罵他沒軟子,上書污衊他陷害忠良,殺害無辜,簡直無稽之談。"

  "我們督主急公好義,高堂明鏡,正大光明,體恤百姓的名聲,世人誰人不知?楊御史,你可知道,單單京州一帶,為咱們督工立祀的平頭百姓之家,就有數百戶之多,你這種清流,可有這種待遇?"

  馬和重重的點了點頭。

  "自然是沒有的,除了咱們督主外,誰家有這般威風,都是些雞鳴狗盜之輩罷了。"

  就是,其他人哪有這曹忠德這麼不要臉,逼人立祀。

  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狗官憑什麼侮辱我。

  沒軟怎麼了?影響他貪污了?

  有些事情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說出來!

  沈京墨的眼眶開始泛紅。

  "是啊,除了督主,又有誰能這般體恤我等地位低下之人呢?"

  "沈某飄零半生,未逢明主,幸蒙其不棄,得督主看重,委以重任,怎敢不以死報之。"

  "楊御史,今天,你若道出實情,還自罷了,如若不然,頃刻之間,定讓你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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