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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心被狠狠地揉了一把:難道我毒發了

2024-08-22 18:47:02 作者: 風光霽月
  陳夫人聽到蘇玉柔的低喃,還當她是在反駁她方才的判斷。【,無錯章節閱讀】

  不等夏青遙畫完,陳夫人便已指著畫上濃淡變化之處,道:

  「看蘇小姐作畫,你一定模仿徐白的畫很多年了吧?那你應該知道徐白作畫的特點,夏院判的虎嘯山林無論是猛虎的骨骼、肌肉,還是外型的美觀,行動的神態,都與徐白的虎嘯山林如出一轍。」

  蘇玉柔回過神,對上陳夫人那認真的視線,只能百般不情願地點頭承認:「陳夫人說的是。我只是……有些驚訝。」

  驚訝夏青遙一個流放之地長大的野丫頭,竟然會畫徐白的猛虎圖。

  而且她竟然會畫的如此好,已能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蘇玉柔臨摹徐白的猛虎已好多年了,哪裡能看不出夏青遙的真假?莫說夏青遙落筆乾脆利落,幾筆便勾勒出虎形的本事了。

  就是將這幅畫擺在她的面前,給她一天的時間去臨摹,她也只能繡花一般一筆筆的去研究,再落筆。

  如此對比,已是高下立見。

  蘇玉柔覺得簡直是見了鬼!夏青遙為什麼會畫畫?為什麼會畫的這麼好?

  蘇玉柔百思不得其解,露在深紫色面紗外的一雙眼睛已有些失神。

  陳夫人雖與威武將軍一同征戰沙場,卻也不是不明白這些彎彎繞繞,雖然她剛才沉浸在蘇玉柔畫的那幅七分相似的猛虎圖中,卻也將周圍一切聽得清楚。

  眼下再看蘇玉柔的表現,陳夫人哪裡會不明白?

  陳夫人眼神微冷,對蘇玉柔的好感少了許多。

  就算她有再好的本事,能將徐白的畫模仿的再像,若是人品有虧,陳夫人也不喜歡。

  夏青遙這廂落下最後一筆,將毛筆放在白瓷筆擱上,接過雪菲山莊婢女送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便低調的退在了一旁。

  陳夫人盯著那畫,眼睛都挪不開了。只等畫略幹了干,便將之舉起來仔細觀摩。

  周圍的女眷們,包括蘇張氏,程氏,都聚集過來。

  而花牆另一側,慕容桐看著夏青遙的眼神早已痴了。

  慕容錚身邊那個黑臉的少年人扯著嗓子叫道:「娘,快給我也看看。」

  陳夫人抬頭,瞪了那黑臉少年一眼:「趙烈,你給我老實點,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慕容桐詫異回頭看向那個黑臉少年,心下愕然。

  想不到這位一直跟慕容錚湊在一起喝酒的,竟然就是威武將軍趙武的嫡子,少將軍趙烈!他剛才不屑於這人粗魯的言行和說話時的大嗓門,根本就沒想著去結交,問旁邊人少將軍在何處,旁邊的人也都不知道……

  慕容桐覺得自己簡直錯失了萬兩黃金。

  趙烈卻是撓撓頭,又不好繞過花牆往女人堆里擠,就只能將脖子伸的更長一些。

  好在陳夫人還算憐惜兒子,將畫拿到了花牆邊,與趙烈一同欣賞。

  慕容錚等花牆另一側的兒郎們,也得以看到了「虎嘯山林」的全貌。

  「這猛虎簡直形神兼備啊!」

  「筆墨虛實、濃淡枯濕簡直恰到好處。」

  「諸位兄台請看猛虎的雙眼,這眼神簡直……看得小弟不寒而慄,當真是王者姿態,雄風勢不可當啊!」

  ……

  男賓之中多是名門之後,自有擅長丹青一道的。加之徐白是本朝知名的丹青高手,他又已失蹤了二十年,近二十年來,市面上流行的徐白真跡已經少之又少了,一副徐白的猛虎圖,可謂是千金難求,有價無市。

  如今他們親眼看著個嬌嬌俏俏的小女子,在他們面前畫出了與徐白真跡一般無二的「虎嘯山林」,哪裡能不激動?

  受母親影響,趙烈也十分喜歡徐白的畫,雙眼從畫上移開,直看向了站在宸王妃身後一身豆綠褙子,打扮清雅,容色明艷的夏青遙。

  嘖,這位還是本朝第一個女院判呢。

  趙烈收起玩笑的神態,拱手客氣道:「請問夏院判,你是如何將徐白的畫學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呢?據我所知,夏院判是在青州採石場長大,應該沒有條件得到一幅價值連城的徐白真跡去臨摹的吧?

  趙烈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陳夫人也回頭走向夏青遙,急切地問:「夏院判?」


  夏青遙詢問地看向程氏。

  程氏見夏青遙這種時候還如此尊重自己,心裡對她越發滿意,慈愛地點點頭。

  夏青遙這才走到人前,微微一笑:「我在採石場流放之地長大,的確買不起徐白的真跡來臨摹,況且我要學習醫術已經花去許多閒暇時間,除了做工之外,也著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臨摹。」

  這話說的實實在在,可在場之人,卻不約而同將視線聚集在蘇玉柔的身上。

  夏青遙買不起徐白的真跡,也沒有時間去臨摹,可蘇玉柔身為鎮遠侯府嫡女,卻是買得起徐白真跡,也有時間去臨摹的。

  蘇玉柔被看得渾身都不自在,面紗下的表情已經扭曲。

  趙烈問:「那你又是怎麼學會的?」

  夏青遙笑眯眯道:「因為我的畫,是徐白先生親自教導我的。」

  「什麼?不可能!」蘇張氏大叫。

  蘇玉柔也道:「徐白先生已經失蹤二十年了……」

  夏青遙笑了笑,好像沉浸在美好的回憶里。

  「我小時候,大約四五歲時吧,在採石場做工遇到個老先生,他偏說我看起來機靈,一看就是能學作畫的好苗子,偏要教給我作畫。

  「我當時已在學醫術,白日裡還有做不完的活計,哪裡肯學勞什子作畫?我不答應,他還假哭,說自己的畫要失傳了。

  「他就那麼連蒙帶騙的找到機會就教我畫畫,還讓我用自己偷藏的糖食做束修,現在回想,我覺得他其實是想騙我的糖吃。」

  眾人:……

  「我覺得很有道理,他可能真的是要騙你的糖。」趙烈眨眨眼。

  陳夫人的眼神有些渙散:「這……徐老先生怎會在青州採石場流放的?」

  夏青遙搖搖頭:「我也不知他是因何獲罪的,我也一直不知他是何人,他逼著我學,我不太愛學,被他老人家騙去了好多糖。

  「不過前年,老先生臨終之前才告訴我他叫徐白,說他的畫在外面價值連城,許多人都喜歡,我當時還不信的。」

  夏青遙看向蘇玉柔和蘇張氏,又看了看陳夫人,笑道:「如今我相信徐先生的話了,他的畫果真有許多人都喜歡。」

  夏青遙的眼中像是落入了滿天的星子,明亮又溫柔,垂眸之間,仿佛有晶瑩閃過,但她卻並未落淚。

  花牆另一側,慕容錚袖中的手緊握起來,長眉微蹙,鳳眼裡閃過很多情緒。

  這是他第一次聽夏青遙說起小時候在採石場流放的日子。

  那段日子很苦吧?

  一個在流放之地做苦力的小孩,她的糖果也很珍貴吧?

  可是她現在回憶起當初被「騙」去糖果時,眼中儘是溫柔和懷念。

  一個在苦難之中長大的孩子,卻沒有被苦難完全磨滅心智,而是還保留了一片淨土,珍藏著對於別人來說,可能算不得多好的回憶。

  慕容錚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揉了一把,酸麻的感覺突然襲來,讓他不自禁抿唇,暗自懷疑:難道我毒發了?

  陳夫人這時卻幽幽嘆息,女霸王一般的人物,此時卻是眼中含淚。

  「想不到,徐白先生已經駕鶴西去了。更想不到,他失蹤的二十年,竟是在青州採石場流放……」

  「是啊,徐白先生也是太實誠,他但凡找機會送個消息出來,相信會有許多人,願意出一臂之力,幫他離開採石場的。」趙烈也感慨。

  慕容錚卻是道:「或許,徐白先生就是厭倦了塵世中的追捧,想過簡單的生活呢?看徐白先生畫的猛虎,便可知他的灑脫心性,他必定是嚮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趙烈點點頭,拍了拍慕容錚的肩膀:「你說的對,也有可能是徐白先生找到了傳人,捨不得離開採石場也不一定。」

  此話一出,眾人都將視線落在夏青遙的身上。

  夏青遙笑了笑:「我算不得傳人,我學了那麼多年畫,也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甚至我都不知騙糖吃的髒老頭就是徐白先生,便是他臨終之前,告訴了我他是徐白,我也一直不知徐白先生在畫壇的地位。我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算什麼傳人?」

  「夏院判不但妙手回春之能,心性也如此淡薄,你可知,你否定了什麼?」趙烈直白地問。

  「你若是徐白的傳人,畫作傳世,才女的名聲,數不盡的追捧,用不盡的金銀,都將是你的。」

  「我只是個大夫。」夏青遙淡淡一笑,便退回到了宸王妃身後。

  眾人看向夏青遙的眼神都變了。陳夫人更是滿眼都是欣賞。

  「有人學了皮毛,便急於炫技,而有人淡泊名利行事低調,卻被迫拿出真本事,」陳夫人冷笑了一聲,看向蘇玉柔,「今日之事,真是讓蘇小姐失望了。」

  蘇玉柔愕然抬眸,對上陳夫人鄙夷的視線,退後了半步。

  她如何也想不到,陳夫人竟會突然明刀明槍的針對她!她們無冤無仇,陳夫人為何要如此對她?

  蘇玉柔眼中噙著淚,求助地看向蘇張氏:「母親……」

  誰料正當這時,連老天都在與蘇玉柔作對,一陣狂風吹來,天空烏雲翻卷,儼然一場大雨就要來臨。

  而蘇玉柔臉上深紫色的面紗,也在這一瞬飛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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