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都穿著藍色的工作服,帶著寬沿帽,看見阮三畝,有些不太客氣:「阮勝來的家嗎?」
阮三畝趕緊點頭:「是,是。」
他骷髏著背,眼神閃爍著不太敢直視人。
劉香蘭奔過來,也縮在阮三畝身後。
沒辦法,誰敢和國家的人對著幹?
公安身後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村民,都安靜如雞。
笑話,好不容易公安上村里來一次,多稀罕呢。他們必須跟著,護著,陪著。
公安還是比較顧忌老百姓的隱私的,跟著劉香蘭進了家,關上大門。
老百姓誰怕這個,幾個愣頭青縱身一跳,就上了牆頭。村裡的男孩子也毫不示弱,立刻跟上。
女孩子更加了,不能爬牆頭,她們可以搬磚啊。
阮荷天天在村子裡頭諷刺這個挖苦那個,翹尾巴母雞一樣,早就看她不順眼了。現在有機會踩她一腳,誰還不抓緊時間呢?
瞬間的功夫,能上牆頭的上牆頭,能踩磚頭的踩磚頭。
沒搶到磚頭的婦女們老太太們則偷偷推開大門,擠在門口偷聽偷看。
公安說:「阮勝來售賣親妹,不過他是自首,認罪態度良好,指證其他罪犯。所以公安部對他從輕判決,入獄十年。中間表現好的話,可以減刑。」
劉香蘭雙腿一軟,倒在地上。
十年啊。
出來她兒子就是三十多歲了。
「我的兒,我的兒啊……」劉香蘭的心都碎了。
公安接著說:「阮勝來售賣人口,贓款是400塊。請你們交出來,我們要沒收。」
阮三畝也癱在地上。
阮荷聽了,氣得臉色通紅:「爸,媽,原來家裡有這麼多錢!你們怎麼說只買了200塊?你們連皮鞋都不給我買?你們也太偏心了吧。」
公安怒喝:「閒人不要插話。」
阮荷癟了癟嘴,不敢吭聲了。
阮三畝嘆了口氣,從枕頭裡拿出來一卷錢:「公安,家裡只剩下這些,其餘沒了。」
公安數了數:「330塊5毛,記錄在案。感謝你們的配合,再見。」
公安同志走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村民們已經爬滿了牆頭,院子裡也站著不少人。看到公安出來堂屋,紛紛追問:「公安同志,阮勝來犯了啥事兒?跟我們也普普法唄。」
公安微微一笑:「阮勝來和犯罪團伙勾結,販賣人口,後來悔過自新,投案自首。他被判入獄十年,期間表現好可以申請減刑。大傢伙都要知法守法,做合格公民。阮勝來就是一個反例,知道不?」
村民們哄然同意:「知道。」
「放心吧同志,我們都是好人。」
哎嘛,總算知道阮勝來犯了啥罪,這晚上能多吃一碗飯呢。
公安坐上摩托車,轟隆隆開走了。
村民們頓時議論開來,「乖乖,人販子。這家人可真行啊。啥時候都敢做。這要是在幾百年前,阮勝來就是個土匪頭子吧?」
「村里咋出現這樣的人,倒霉。以後我兒子說媳婦都不好說了,掉價。」
「呸,呸,烏鴉嘴。他們犯罪和我們有啥關係?我女兒還等著說婆家呢。」
劉香蘭關上堂屋的大門,捂住耳朵嗚嗚嗚哭起來。
家裡是真沒錢了,這次是真的沒錢了。
張淼當天晚上就來找阮櫻了,她兩眼亮晶晶的,興奮得笑臉都發亮:「阮櫻,祈四狗被判流氓罪,被送監獄了。他們家的人現在都不敢抬頭看人。」
「我昨天去參加了公審大會,祈四狗被五花大綁,人人都往他身上扔爛白菜葉子,真解恨。這可惜我沒帶爛白菜,如果有的話我也扔。」
阮櫻問:「看到阮勝來了嗎?」
「看到了,他坐著輪椅,被綁在輪椅上,腿上還打著石膏,身上也是爛菜葉子。這些人,拿爛菜葉子丟他們簡直是侮辱爛菜葉子。浪費,還不如餵豬。」
她話音一轉:「阮櫻,我還看那天欺負我的那個人,也是流氓罪。」
阮櫻詫異:「除了祈四狗,還有誰欺負你?」
張淼這才把那天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阮櫻氣得破口大罵:「......」
張淼陪了阮櫻一會兒後才回了幼兒園。
春耕假後,學校就開始布置高三年級的統一考試。阮櫻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攻讀。
四月中旬的山腳下,楊柳飛揚,布穀鳴唱,阮櫻和方存輝一路回家。阮櫻埋頭背書,方存輝卻停下來攔在阮櫻身前,戒備地看著阮荷。
他認識阮荷,因為桂旭東和葉淳光把阮櫻周邊的親戚都講了一遍,其中比較難搞的就有這個阮荷。
阮荷站在路邊,眼巴巴地看著阮櫻。
「姐姐,姐。」
阮櫻還沉浸在課本裡面,腦子裡都是函數公式。她要最後過一遍,明天的第一科就要考數學。
阮荷要走過來,方存輝彎腰抓了把泥巴捏成硬團,只要阮荷一過來,他就丟泥巴。
阮荷果然走過來。
方存輝捏著泥巴,對準阮荷的臉丟過去,正中阮荷額頭上面,然後順著她的鼻子滑下去。
阮荷:「……渾蛋玩意兒,敢砸我?」
阮櫻這才回過神來,「阮荷?你怎麼來了?方存輝,怎麼啦?」
方存輝無所謂地拍拍手上的泥:「沒啥,看她不順眼。」
阮櫻:「……」
她也看阮荷不順眼。
阮荷看阮櫻竟然沒有罵那個黑小子,氣得跺腳:「姐,姐姐,你,算了算了。先說正事。姐姐,家裡真的沒錢了,都吃上窩窩頭了。你就看在爸媽把你辛苦帶大的份上,給我們十塊錢,讓我們渡過難關。」
她擠出來兩滴淚:「你還不知道,公安局的人到了家裡,把家裡僅有的錢都給搶走了。媽媽被氣病了,也沒錢看病。姐姐,你還是回家看看媽,要不給錢也行。」
公安局的人去搶錢?
阮櫻不想在阮荷身上浪費時間:「阮荷,我和你們已經沒關係了。要我說多少次?你們臉皮真厚啊,一次不行就來兩次,可著我薅羊毛。我沒錢,就是有錢也不會給你們一分。」
「趕緊滾。」
阮荷一下給阮櫻跪下:「姐,姐,你可憐可憐我。你穿皮鞋念高中,可我呢?我鞋子都露腳指頭了。人家都笑話我……」
阮櫻冷淡地笑了笑:「阮荷,鎮上有的是機會掙錢,你給人家刷盤子洗碗,餓不死的。」
「我勸你趕緊消失,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要不然,我老大耳刮子等著你呢。」
她揮了揮拳頭,阮荷嚇得臉色煞白,往後縮了縮。
阮櫻帶著方存輝走了。
阮荷看著阮櫻和方存輝的背影,眼角閃過一絲陰毒。
阮櫻,你做初一,可別怪我做十五。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