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在貼春聯，買年貨。
而鎮上比較有名氣的吳家，已經在吃晚飯了。
這一頓非常豐盛，雞鴨魚肉都有，還有各種果子點心，擺了一桌子。吳老太太端坐在堂屋裡，拉著昏黃的電燈。
堂屋的條几上擺著四盤瓜果，中間是個香爐，爐內點著三根香。
白煙裊裊，弄得整個屋子裡都是香味兒。
堂屋裡，擺著吳老爺子的遺像，大幅的黑白照片中，老爺子目光威嚴，神色肅穆。
吳天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吳有福跟在他後面，陳香則在吳有福後面。
「奶奶，他們人呢？」
吳天問。
吳有福有三個孩子，還要孫子。現在全都不在。
吳老太太掀了掀眼皮：「我年紀大了，想清靜清靜。家裡頭小一輩的只有你見過大世面，就讓你來陪我老太婆說說話。怎麼，你不願意？」
她最後那句話，頗有威嚴。
陳香立刻賠笑：「媽，看您說的。您老人家看得起吳天，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吳天，趕緊，把你拿來的紅酒給老太太嘗嘗。」
吳天抹掉心底的那一絲怪異，賠笑道：「奶奶，我從滬市專門給您老人家帶了瓶紅酒。這可是好東西。喝了不醉人，還對人身體好。比咱們那些米酒可好喝多了。」
吳老太太這才淡淡一笑：「好，你是個孝順孩子。來，吃飯吧。」
陳香、吳天陪著吳老太太坐下，吳有福坐在門口那個位置，忙著倒酒。
他可注意到了，吳天這小子，這才進來幾分鐘啊，就往老太太臥房裡偷瞄了七八次。
心裡沒有鬼才怪！
今天，他和老太太商量好了，他們首先裝醉。
就等著看吳天和陳香作妖。
如果吳天和陳香這兩個人沒啥動靜，他們還得另外想辦法，更麻煩。
吳有福給老太太斟了杯紅酒，吳天立刻勸酒：「奶奶，這紅酒很貴，我是託了關係才買到的。您快嘗嘗。」
他心裡有鬼，目光有些躲閃。
吳老太太端起來酒杯喝了一口：「哎，甜甜的，還有些發苦。」
吳天接著勸吳有福：「大伯，您也嘗嘗。」
吳有福猛喝一大口，幾乎要嗆到。
咳咳。
他捂住嘴巴，偷偷把那口紅酒塗在袖子上。吳天和陳香都沒發現。
吳天一看，一大杯紅酒杯吳有福一口喝掉一半，他心裡激動：「大伯，紅酒可不能這樣喝。得小口小口品嘗。」
他優雅地捏著酒杯，卻不喝，只用舌尖嘗了嘗，隨後放下。
吳有福立刻斷定，這小子要作妖了。
吳老太太更加精明，也看出來了。
她也學著大兒子的樣子，猛喝了一大口，隨後咳嗽起來。
她一大口紅酒都吐在手帕里。
吳天立刻去幫吳老太太拍後背：「奶奶，不急，慢慢喝。」
吳老太太的一大杯紅酒，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吳有福說:「這紅酒，比不上咱們家的米酒。喝在嘴裡，苦苦的，一股子臭味兒。」
吳老太太並不想和吳天耗時間，她想速戰速決，於是腦袋一歪：「吳天啊，我頭暈，扶我去躺一會兒。」
吳天心裡一喜，這麼快就見效了？
吳有福站起來：「媽，我扶著你過去歇會兒。我也不行了，這酒可真上頭。」
他站起來，卻一個趔趄，軟在地上。
陳香扶著老太太：「媽，我扶著您去歇著吧。」
吳天則蹲在吳有福面前，仔細打量吳有福的臉。
吳有福臉色通紅，雙眼緊閉，顯然是睡著了。
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
吳天和陳香幾乎要鼓掌慶賀了。
陳香關上大門，屋子裡瞬間暗下來。
「吳天，咋辦？」
吳天卻把房門打開。
陳香皺眉：「關門。」
吳天笑了笑：「媽，關門不好，人家會懷疑咱們在做壞事。一定要開著門，然後你趴在這裡裝醉。我進屋去找寶貝。」
「媽，記住，一有動靜，你就咳嗽幾聲，我立刻裝作陪奶奶的樣子。知道嗎？」
陳香點頭:「嗯，你動作快點兒。我這心裡頭，不知道咋地，怦砰直跳。」
吳天掀開臥房的門帘，躥了進去。
他不放心吳老太太，趴在吳老太太耳邊叫了幾聲：「奶奶，奶奶？」
吳老太太紋絲不動，微微打著呼嚕。
這死老太婆。
呸。
吳天朝著吳老太太臉上吐了一口。
這死老太太，知道自己不是老吳家的血脈後，就對自己冷臉子，指桑罵槐，含沙射影的，噁心死了。
所以，他偷了老太太兩個古董碗，一點兒都不內疚。
他也不浪費時間，第一時間從老太太枕頭下摸出來一串鑰匙，熟門熟路地打開床頭櫃。
他從裡頭捧出來一個小木頭箱子。
寶貝就在這裡頭。
這小箱子沉甸甸的。
吳天上一次偷東西的時候，知道這小箱子裡藏著上百塊袁大頭，還有一個金手鐲。
那個金手鐲可是祖傳的。
能買大錢。
他還不知道，那個金手鐲，已經給了阮櫻。
吳天也不開鎖，直接抱著小箱子就往外頭走。
幹嘛要開箱子呢？
既然決定了，偷到東西後立刻逃走。開不開箱子又有什麼關係？
陳香也不是他親媽，肯定不帶。
而阮家，都是吸血鬼，更加不能帶。
吳天躡手躡腳地出了臥房，還回頭看了一下。
吳老太太還在打著小呼嚕，睡得正香。
堂屋裡，吳有福依舊靠在大門邊，姿勢都沒變。
陳香聽到動靜：「吳天，趕緊開開箱子，我看看都有啥？」
「老太太寶貝可不少，是不是都在裡頭？」
吳天說：「媽，我先回家。你先守在這裡。」
「等我藏好這個箱子，立刻回來，我們一塊兒裝醉。媽，要不然，你先喝幾杯酒，把自己灌醉，這樣，他們就不會懷疑你。」
陳香絲毫不懷疑吳天的話：「好，還是我兒子聰明。」
她端起來酒杯，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她這輩子哪兒喝過紅酒，還喝得這麼猛？
吳天冷冷一笑：「媽，再喝一杯，我先走了。記住，給我留些紅酒。」
陳香已經頭暈腦漲，迷迷糊糊中看到吳天跨出門檻：「吳天，你、你可不能跑啊。」
她說話間，腦袋一歪，整個上半身都趴在桌上，睡死過去。
吳天頭也不回，拉開大門。
吳有福什麼都聽到了，他立刻爬起來進了臥房：「媽，媽，吳天偷了那個小箱子。」
「他已經走了。」
他扶著吳老太太坐起來，吳老太太冷笑一聲：「這個孽障。立刻叫人抓他，今天我就要替老吳家清理門戶。」
「還有，不要聲張，我要借著這個機會，逼吳天離開吳家。」
「抓住他的把柄，讓他永遠都別回來。」
吳有福應了一聲，就往外頭走。
剛出房門，吳有福就愣在遠處。
吳天站在院子裡，而他對面，站著四個公安。
這四個公安都穿著白色的制服，帶著寬沿帽，繫著黑色的腰帶，威風凜凜。
吳有福驚了。
老天爺，咋回事兒這是？
他點頭哈腰走過來：「官爺，不，同志，同志，咋回事兒？」
領頭的那個公安搖了搖手銬：「大伯，吳天涉嫌盜墓，偷盜、倒賣國家文物。我們拿到了證據，來抓捕吳天。」
啥玩意兒？
盜墓？
這挖人祖墳，可是要遭天譴的。
吳老太太氣得大罵：「公安同志，把他抓走。」
「他剛剛偷了我家的寶貝，就是他抱著的那個小箱子。趕緊抓住他。」
吳天懷裡只有一個小箱子。
他把小箱子往公安頭上砸過去，四個公安紛紛避開。吳天抓住機會，從公安身邊躥出去要逃走。
他這點兒身手根本不夠看。
一個公安抬腿絆倒吳天，「咔嚓」，手銬已經套在吳天手腕上了。
吳天使勁兒掙扎：「放開，放開我。」
他美夢還沒開始，就碎了？
另一個公安吼了一嗓子：「給我老實點兒。」
公安把小箱子撿起來遞給吳有福，朝他輕輕點頭，壓著吳天出門。
吉普車一聲怒吼，離開了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