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在第一艘戰艦邊停下，從戰艦上垂下來一條軟梯。
等軟梯垂下來的瞬間，十艘戰艦上的士兵走站在甲板上，有一人高喊：「敬禮。」
刷。
即便有海水擊打著戰艦，葉淳光也能聽到那整齊劃一的喊聲：「歡迎副師長回家。」
葉淳光站上軟梯，軟梯徐徐上升。
他，在孤島獨自生存了七個多月後，終於回歸祖國了。
他，是祖國的遊子，而祖國，沒有拋棄他。
等葉淳光洗好澡出來，換了套新軍裝。
鬍子也掛了，頭髮聽話地往後面梳，露出來葉淳光飽滿的額頭。
廚師端來細心烹飪好的飯菜，葉淳光邊吃邊說：「給彭師長掛電話。」
「是。」
彭師長立刻接聽了電話。
天知道，他和蘇政委一直在等這個電話。
「餵。」
蘇愛國就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吭。
這是艦隊打來的電話，至於是不是那個他們渴望的好消息，只有天知道。
彭師長瞧不起蘇愛國這個熊樣。
不過，他可絕對不能讓蘇愛國知道，他的手心，都是冷汗。
話筒那邊傳來一聲清越淳厚的嗓音：「彭師長，葉淳光歸隊，向您報到。」
蘇愛國一把搶過去話筒：「淳光啊，淳光，回來就好，趕緊回來。」
彭師長：「……」
剛才也不知道是誰，都不敢接聽電話。
葉淳光似乎笑了笑：「是，政委。」
蘇愛國：「你趕緊回來吧。你當爹了。」
葉淳光嗓音一冷：「阮櫻早產了？怎麼回事？」
蘇愛國頓時有種小學生見到班主任的感覺。
「嗯，唔，你回來再說。」
胡同那邊似乎哼了一聲。
蘇愛國說：「你和彭師長講吧，他等著呢。」
彭師長：「……淳光，命令你立刻回國。」
「是，師長。」
葉淳光掛掉電話，接著吃飯：「啟航，全速。」
「是。」
桂旭東走了。
葉淳光半垂了腦袋，眼尾輕顫了一下。
為何會早產？
家裡出了什麼事？
這個桂旭東似乎也不知道。
這是公海，電話可以被監聽。細節不能多說，所以葉淳光也沒有匯報沉船的事。
那不是一艘沉船，而是一隊沉船。
根據裡頭的文物來判斷，應該是我國元代的商船，不知何故在這裡折戟沉沙。
他摸了摸口袋，裡面有十幾粒大而圓的珍珠，是他下海的時候，抓住幾個海蚌摘的。
等到了家，找人把這幾顆大珍珠打孔穿起來，做成項鍊給她。
一定很好看。
他的艦隊乘風破浪，而他，在小小的艙房裡睡著了。
桂旭東沒有吵他，反而守在艙外。
唉，葉淳光受苦了。
受了大苦。
剛才廚師都心疼哭了。
因為，葉淳光瘦得不像話，那胳膊青筋暴露，手腕還沒有他的手腕粗。
他做了三人份量的菜，三大碗米飯，都被副師長吃得乾乾淨淨。
這得餓成了啥樣啊？
天殺的島國，不要臉的島國，把他家副師長給害成這樣。
怎麼不死絕了，怎麼海水不上升，把這小小島國給淹沒算了。
這邊，彭師長放下電話，坐在沙發上，突然捂住眼睛，半天沒說話。
蘇愛國也沉默。
過了半天，他打破了沉默：「不知道他靠吃什麼活下來？」
彭師長黯然：「周圍都是海產，還能餓到他？部隊荒野求生的活動，他參加過多少次？回回奪冠。」
蘇愛國嘆氣：「那是幾天，這可是七個多月。」
彭師長突然啞然失笑：「葉淳光，前途無量。」
「剛才我接聽電話，那小子非常平靜，聽不出來興奮，也聽不出來委屈。」
「《孫子兵法》有云：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為上將軍。」
「他這次回來，估計過不了多久，我們基地就會收到好消息。」
他是師長，他這麼說，代表葉淳光將來一定會超過他。
「等他到了，我們都去碼頭迎接。」
蘇愛國站起來：「行了，熬了幾天，我都困了。回家睡覺去。」
彭師長也和他一前一後往家走。
「你說，阮櫻那個姑娘，是不是通靈啊？為啥我們都沒夢到淳光，就她夢到了，還記得那麼清楚？」
彭師長皺眉：「這有啥好奇怪的？人家夫妻情深，心意相通。咱們一個個的都是大老爺們，連個夢都沒有。」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
「雖說十年浩劫已經過去，現在大傢伙也沒那麼封建。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就說這次我們決定最後搜尋一次，擴大搜尋範圍，偶然找到了葉淳光在那個孤島之上。」
「阮櫻夢到葉淳光的事兒，千萬不能外傳。」
蘇愛國點頭：「我這就給桂東打電話，那小子傻不愣登的，可別說漏了嘴。」
彭師長說：「那倒不至於，他出發前我們叮囑過他，要他保密。那小子就是用後腦勺想一想，也不可能外傳。我們說出去的話，就是命令。」
「而且，淳光在他身邊，那小子的腦袋瓜子靈光，這一點絲毫不用我們操心。」
「哎喲，這段時間真累啊。等淳光回來，我立馬釣魚去，或者跟阮櫻去工廠種海帶去。」
葉淳光一覺醒來，出了艙房。
這是他的專屬艙房，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也有換洗的衣物。他把舊衣服仔細疊好收好，卻沒穿軍裝，反而穿著普通的衣服。
他的眼睛特別深邃，如同黑色的漩渦，可以把海水都吸進去。
「桂旭東。」
「到。」
葉淳光低聲問：「帶了多少戰備？」
「報告副師長：此次共五艘戰列艦，五艘驅逐艦，攜帶魚雷40枚，128枚4號極速對地飛彈，158枚對空飛彈。」
艦隊還在極速前進。
葉淳光進了駕駛艙，看著火雷達在不停轉動，眉目森冷：「你帶9艘戰艦按原計劃返回，我帶一艘驅逐艦在此處暫停。」
桂旭東差點兒跪倒。
啥玩意兒？暫停？
頭兒要搞事情？
葉淳光看著窗外晃動的海水，眼神冷凝，語氣淡漠：「此處海域往東八百海里處，就是島國軍港，他們的武器研發專家和研發的新武器，都在這裡。」
「如果這個軍港遭襲，他們的技術和海軍力量會倒退二十年。」
「今天夜裡，我要一次把這個港口擊碎。」
「遇而不取非君子。」
那語氣，輕描淡寫，就好像對方的港口是朵嬌嫩的鮮花，用手輕輕一掐，就碎了。
這？
桂旭東急了：「彭師長可沒讓艦隊幹這個。這是違反軍令。」
葉淳光淡淡開口：「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桂旭東一咬牙：「要去也是我去，我不能讓主將冒險。」
葉淳光笑了：「你的任務是迷惑敵人。你這次組建艦隊急促，估計對方並沒有收到我方具體情報。對於我們來說，機會稍縱即逝。趁著敵方還未察覺，你帶其餘戰艦慢速前行。我艦會繞行隱沒，等入夜後我前進三百海里襲擊軍港。我完成任務會回全速追趕我方艦隊，等會師後，我們再大張旗鼓，經公海回國。」
桂旭東腦門子都是汗：「對方有戰機，我方無法應對。」
葉淳光嘴角微抿：「對方沒有證據。我就不信，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敢和我開戰？」
那氣勢，氣吞如虎。
他不再理會桂旭東，叫來所有士兵集合：「所有人，換上普通服裝。用油漆刷掉所有戰艦標誌，降下國旗。」
「此列戰艦，緩速向西北45度繞行前進。」
「是。」
桂旭東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