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麼看，他似乎都已經瘋了，顧七認真地低頭審視著葉辰，難道是這一通毆打把他給打傻了？
他這回被打得比以往都要狠，雖說王卓平日就有些過分，可這次他打葉辰，簡直是要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就算是被狗襲擊，也不至於慘成這樣，平日裡那些試圖阻攔的人，今日見王卓這般狠揍葉辰，竟然都不敢插手了，顧七對此並不感到驚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個乞丐？」 他是頭被打了還是身子被打了？一個乞丐，居然還問自己是不是乞丐？這說的是什麼瘋話？
顧七斷定……這傢伙今天很詭異。不，是變得極其詭異， 他平日就懶散，所以顧七清楚，總有一天他會挨上一頓真正的打——只是倒霉，今天恰好就是這一天。
這是丐幫的鐵律：倘若自己不去找食物，要麼像狗一樣死去，要麼餓死，要麼挨打， 通常來講，人挨打後就會恢復理智。
但在顧七面前，情況卻截然相反。 「是真的嗎？我真的住在這樣的地方？不可能是真的。」
「……你是瞎了還是咋的？」顧七無語
「嗯？」葉辰疑惑
「看看你身上穿的不就明白了。」
葉辰垂下眼眸，他看到了身上的衣服由各種布料拼湊而成，上面布滿了補丁，任何正常的人此刻都會點點頭，然後回去幹活，然而葉辰並非如此。
「我難道連個名字之類的都沒有嗎？」
「乞丐什麼時候有名字了？」顧七嘆了口氣。「就一個粗俗的稱呼，你叫曹三。"
「……這聽起來就是個乞丐的名字，就連名字都這般寒酸，」葉辰吐槽道，另一個乞丐茫然地盯著他。
「那年齡——我大概十六歲嗎？」
「乞丐什麼時候會記自己的年齡了？」
「有道理。」——與其他一切都不同，曹三，也就是葉辰，從說話方式到動作，一切都變了。並且，他對周遭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這絕非是被打了一下腦袋就能導致的。
「那，現在是哪一年？」
「……乞丐只記日子，你見過哪個乞丐會記年份的？」
「聽起來像個真正的乞丐。」 顧七揉了揉眼睛，乞丐的生活向來疲憊且充滿壓力，但今日的狀況比往常糟糕得多。
「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已經問了許久了。」
「你知道天魔是誰嗎？」
「你之前也一直在念叨天魔，你怎麼突然打聽他？」
「先回答我。」
「我當然知道，誰都知道，他是天魔教派的首領，一百年前就被打敗了。」
「什麼？」葉辰衝上前，抓住顧七的衣領。
「天魔被打敗已經過去一百年了？一百年？這真意味著從那以後已經過了一個世紀？一個世紀啊啊啊啊？」
「……沒錯。」看來葉辰被打得著實不輕。
「跟我說實話，別想著撒謊。」
「騙你我能得到啥好處？」顧七把葉辰拉開，很快，葉辰解放的雙手開始瘋狂地抓撓自己的頭。
他瘋了，看到這一幕，顧七別無其他解釋，他並非因挨打而困惑——他是完全瘋了，顧七從未見過有人的臉上能呈現出如此多「慌亂」的神情。
「你說一百年？」
「你要我再說幾遍？」顧七無奈道
「……我得回去了。」
葉辰抬頭望向天空，他原以為看到那湛藍乾淨的天空能讓自己得到些許慰藉，可看到的只有帳篷那漆黑的頂，如同葉辰此刻的心情一般黑暗。
「從那以後已經過了一百年？」
顧七不耐煩地喊道：「你又不老，幹嘛一直重複同樣的話！？已經過去一百年了！各門派在十萬大山之巔與天魔大戰，取下了他的首級！對！就是一百年前！」
「……我懂了。」這就是葉辰如此沮喪的原因。
之前痛揍葉辰的那個人看起來地位頗高，這麼說來，眼前這個人的地位可能也比曹三高。
是在丐幫里嗎？可惜，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丐幫幾乎不可能養活和庇護所有的成員，雖說丐幫收容所有乞丐，但資金有限。
丐幫的大多數成員都是普通的街頭乞丐，上頭給他們編了號碼當名字，他們的衣服也沒有結。這些在街上流浪的乞丐，對武林中的事可能比任何修行者都清楚，顧七的話是可信的。
「哼，瘋了，一百年，哼。」一切都變了——現在只能接受自己重生在另一個孩子的身體裡。
但是……我就不能剛死就重生嗎？過了一百年，所有認識葉辰的人肯定都死了，況且，他認識的那些人都死在了那可怕的山上。
他孤身一人。
不管事情變得多麼扭曲，這也太過分了，那華山——
「啊！等一下——華山派……！？」
當葉辰從地上跳起來朝他大喊時，顧七已經見怪不怪了。
"華山派！華山派怎麼了？」
「什麼意思？」
「華山派怎麼了！？」
「華山？」
「對！」
「什麼是華山？」
「……嗯？」葉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他不知道華山？一個乞丐不知道？「
「拜託，別跟我開玩笑，華山派現在什麼情況？」
「華山派？」顧七歪著頭。
他真的不知道有關於華山派的事情？？？
「那……九大派之一……華山派，你不知道？哈，你……」葉辰疑惑
「九大派之一？你胡說什麼？九大派里沒有華山派。」顧七無語
「……沒有？」
「少林、武當、點蒼、青城、崆峒、南島、峨眉、南緣、崑崙，還有丐幫。現在是十大派了。」
「那……南島派？那些沒用的混蛋在十大派里？啊——不，這不重要，那華山派不在其中？」
顧七嘆了口氣，不管他說什麼，葉辰只聽自己想聽的，顧七的耐心快耗盡了。
「華山派不在大派里？就算富人變窮，靠余財也能撐三年！可你，一個小乞丐，居然不知道華山派？」
要是其他乞丐對顧七說：一個小乞丐？這樣貶低的話，他可能早就被餓死了。
「這說得通嗎？」葉辰搖晃著顧七的肩膀。「一點都說不通！你真不知道華山？華山？華山派？」
「……華山。」顧七感覺頭疼要發作了。
「對！華山！」
「這麼一想，」顧七歪著頭，「我記得聽說過陝西有這麼個門派。」
「沒錯！就是那個！陝西的華山！」葉辰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據我所知，它沒落了。」
「什麼？」葉辰的心一沉。
「我不知道它以前是不是大派里的華山派，但我聽說他們的精英在與天魔的戰爭中都死了，我也不確定——你想知道更多，得去問別人。」
這是什麼意思？華山派沒落了？華山？華山派？
「你這個乞丐，胡說八道！」
顧七抬頭望天，就算他說了真話，葉辰還是罵他，這就是顧七討厭幫人的原因。
「不！不可能！我不信！」葉辰把顧七推開，跳了起來。「我要自己去看看！」
「哈！」顧七在他身後喊道。「你晚上不回來討飯，王卓這次真會殺了你！別在沒用的事上浪費時間，趕緊幹活！」
但葉辰就這麼走了。
「……那傢伙現在要幹什麼？」顧七搖搖頭，完全被他的變化搞糊塗了。
「……嗯。」這是一個失去全部財產的商人的表情嗎？葉辰的臉確實就是這樣。
想想看，華山派的弟子都在與天魔的戰鬥中死了，實力衰落是必然的，那段時間，他們可能被擠出了大派，但不管他怎麼絞盡腦汁，怎麼可能短短一百年，華山就被擠出去，而丐幫卻進了大派！這怎麼說得通？一群對武功一竅不通的乞丐怎麼會……？
在顧七這裡問不到葉辰想要的答案，葉辰就去問別人，但不管他抓住誰問，結果都一樣。
「華山？你是說那邊的山？怎麼了？」
「華山派？華山有武館嗎？」
「我從沒聽說過這個門派。」
「乞丐敢碰我的袖子——你想胳膊被砍斷嗎？馬上放開我的袖子！」
啊，最後這個不算，沒人知道，一個都沒有。
「這說不通！」華山派怎麼會變成這樣？總會有很多有名的門派，但沒有一個能像華山派那麼有名，說所有最有名的劍客都來自華山有點誇張，但沒人會否認華山和武當、南宮一樣，是最有名的三個之一。
但人們居然不知道它的存在？
「啊……」
至少有一個正面的回答。
「華山派？我好像聽說過。他們以前不是很有名嗎？我聽說他們殺了天魔然後就沒落了。他們還在嗎？」
沒落了？華山派？
「他胡說什麼！」這就好比說皇宮燒了皇帝跑了一樣不現實。
華山派沒落了！華山派！
也許我該慶幸復活的是我，葉辰想起掌門師兄臨終時奇怪的表情，要是他還活著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吐血再死一次。
「不，不！」葉辰從座位上跳起來。「我要親眼去看看！」
華山派存在了幾百年，不管現在情況多糟糕，他都要去看看。
「我要去華山！」他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