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月時, 白秋的肚子更大了,眼看臨盆在即,腹中的孩子已隱隱有了不尋常的趨勢, 白秋的魔氣收不住,嚇得方圓十里的生靈都發生了遷徙, 連白禾都被她的魔氣影響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青燁用結界隔絕了她的氣息, 為了安撫白秋, 所有人都忙了起來。
白禾會親自下廚,做些滋補的湯,每日三頓給白秋送去;宋顏會帶一些稀奇的寶物來, 說是為她的孩子備的禮物;玄猙會從民間找來一些有趣的話本子,給白秋消遣作樂。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護著她。
白秋日漸嗜睡, 不愛動彈, 有時候睡到半夜, 還會難受地坐起來,把青燁搖醒。
「青燁。」她握緊他的一根食指, 黑暗中的眸子蓄著一層薄霧,花瓣兒般的唇輕輕抿起, 拿額頭蹭他的肩,「我有點兒難受……」
他掌心一緊, 眉心一蹙, 伸手攬過她的腰肢, 避開她沉重的腹部, 冰冷的氣息從她側臉擦過。
「哪裡不舒服?」他低頭,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肚子,「是他又在動麼?」
「嗯。」白秋低頭,小手揪著青燁的衣裳, 「你說……生孩子會不會很痛呀?」
青燁低頭貼著她的額頭,「我在身邊,不怕。」
「你在身邊,痛的也是我呀。」
青燁抬眸望著她,睫毛輕扇,在黑暗中,他清潤的眸子流光四溢,「你有多痛,我便讓自己也多痛,陪你如何?」
白秋嚇了一跳,連忙搖頭,「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低下頭,把玩著他的手,青燁的手指白皙修長,像打磨的玉石,骨節分明,很是好看,白秋扣緊他的手指,嘀咕道:「我為了給你生孩子,都這麼痛了,那今後,你要好好對我呀。」
他蹙眉,手指捏了捏她的臉,冷笑著反問:「我待你不夠好麼?」
她說:「那就再好一些。」
他問:「怎麼再好一些?」
「比如。」白秋抬手比劃了一下,拉著他的手臂,讓他把手放到自己的腰上,說:「日後換你來抱著我睡,你負責暖床,如果雙修的話……那要依照我的意願才是……由我決定何時雙修,誰在上頭……」
青燁一怔,旋即好笑道:「就這樣?」
白秋飛快地點頭。
她覺得這樣的要求很過分了,起初還擔心他不答應呢。
他伸手摟著她的腰,在她一聲驚呼中,將她輕輕壓在了床上,手臂撐在她的頰邊,逆著光的黑眸閃爍著興奮的光,他說:「樂意之至。」
於他倒是沒什麼區別,只是覺得奇怪的是,這丫頭怎麼連這種要求都提得小心翼翼了,他又會是那種連這些要求都吝於答應的人麼?
這十年,小白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在他跟前更嬌氣了些,似乎也更拘謹了些。
不像從前,那般肆意撒潑,若他做了傻事,她還會反過來罵他。
想到什麼,青燁眸底微涼,繼而湧出更深的疼惜來。
她是太在乎他了吧。
小心翼翼,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愛到極致,已不知用什麼舉動來愛得更深些,一舉一動都藏著愛意,都如此給不夠。
青燁低頭親了親她的眉心,拿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蓋住她明亮的雙眼。
他說:「這如今的一切,都是你爭取來的,若非是你,我如今還在深淵之下,繼續生不如死。」
「小白,無論你要做什麼,青燁都會依著你。」
時間過得飛快。
白秋臨盆那日,整個人間上空魔氣沖天,黑雲繚繞,連結界都鎮壓不住這樣的異動,那些凡人不知緣由,以為是天降責難,大做文章,引起了好一番動亂。
修真界的幾大門派也派使者前來查探緣由,發覺是衡暝君在此,都不敢再靠近,只是委婉地說了一番話。
「這揚州城內的凡人魔氣入體,會危及性命。更何況,這魔氣影響了許多凡間的靈物,極有可能對人間的局勢造成影響,輕則引發戰亂,生靈塗炭,重則改朝換代。」
一邊說,那些門派也心驚於這滔天的魔氣。
小魔王出世,據說還融合了混元玉之力,便是如此驚天動地的力量麼?
這小魔王若長大了,恐怕會是比衡暝君還要可怕的存在。
而另一邊,青燁考慮到這魔氣的確會毀了人間,便召喚了那隻火鳳凰,巨大的鳳凰掠過人間的天空,一路衝進了魔域。
據說那一日的凡間,有許多凡人瞥見了天邊巨大的火鳳,鳳凰燃燒的尾羽映亮了半邊的天空,吹散了那些黑雲,鳳凰的來去只在一瞬間,如一場絢麗的幻覺。
自此之後,人間便誕生了無數神仙顯靈、斬妖除魔的傳說來。
殊不知那一日,卻是天底下最強的小魔王降世。
抵達天照城之時,白秋腹痛不止,虛弱地躺在青燁的臂彎中,髮絲緊貼在臉上,小臉慘白,雙眸緊閉,額頭上滿是冷汗。
青燁緊緊抱著她,飛速將她放到床上,眼底翻湧著滔天的怒意。
若早知她會疼痛至此,他也不會讓她拼著這十個月的辛苦去生孩子……
周圍的魔修來來回回,一個比一個著急,一片兵荒馬亂之象,但各個都抖得不成樣子——白秋周身的魔氣威壓著實太嚇人了,像海水般拍了過來,要將他們徹底淹沒了。
加上衡暝君如今要殺人般的眼神,他們從未感覺像今日這般,完完全全喘不過氣來。
何止害怕?更是呼吸困難,兩腿發軟。
宋顏急匆匆地趕過來時,氣息已有些不穩,抬手拉住其中一個搖搖欲墜的女魔修,低聲道:「你們都退出去,找幾個化神期的魔將過來護法。」
那女魔修急匆匆地跑出去了,宋顏轉身,瞥了一眼青燁懷中的白秋,從白禾受傷接過玉佩,召喚了天玉。
「壓住混元玉的氣息。」宋顏急切地吩咐天玉:「混元玉戾氣不知消減得如何,若是小魔王出世時傷害師妹,你便直接出手,護住師妹,她如今虛弱不堪,受不得任何傷害。」
天玉重重點頭:「天玉明白!我會保護好的主人的。」
一邊的白禾咬了咬唇,上前道:「那我……我應該做什麼?」
宋顏嘆道:「剩下的,便是女子生產之事,我也不太了解,你既是女子,之前應該也學過女子生產的知識,便留下來幫師妹……我們幾個男子,便先出去。」
不過是生個孩子,一個個緊張得像是要上戰場一般。
宋顏感覺心砰砰跳得厲害,因為魔氣入體的緣故,他此刻的呼吸也有些紊亂,還需出去調息一番才是。
他們早有準備,就算有個混元玉難纏,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宋顏轉身,以眼神示意了一下玄猙,玄猙正打算離開,發覺青燁仍舊抱著白秋,側臉冷峻,眉目陰鷙,一言不發,便躊躇了一下,「主人?」
白秋昏昏沉沉地靠著青燁,意識已有些模糊不清,只感覺身上的手臂堅硬如鐵,緊緊將她抱著,寧死不動分毫。
她虛弱地扯了扯唇角,輕聲說:「青燁……你先出去,過一會兒……就好啦……」
他皺眉,眸光低暗,冷光如冰刀子一般,在她臉上刮過。
他後悔了。
不該讓她生的。
白秋見他猶豫,拽著他衣襟的手又往下一沉,略一用力地扯他,「……先出去。」
「不過是……」她咧了咧蒼白的唇角,「合體期的魔,生個孩子罷了。」
這是他之前安慰過她的話。
如今被她用來,反過來安慰他。
但如今……又豈止是生個孩子?!這小東西的力量,甚至超出了青燁的預料。
她話音一落,下腹又是一陣陣痛,她咬緊牙關,艱難地喘著氣,雙眸一閉,睫毛上儘是水珠。
青燁暴躁至極,手指狠狠一扣,恨不得立刻殺人。
他將她平放下去,驀地起身,漆黑的長髮和衣袖無風自動。
他驀地抬起手。
「嘩啦——」
浩瀚的魔氣往四周滌盪而去,所過之處,魔氣發出滋滋聲,將萬物絞殺殆盡。
那些原本布置好的結界,倏然碎裂成無數的光點。
原本待命護法的魔將們,以及站在這周圍、毫無防備的宋顏等人都一時不防,差點被這來自渡劫期的魔氣震得吐血。
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望著他,玄猙險險抬手捏了個結界,將白禾護在懷裡,難以置信地看著青燁,「主人?!」
明明已經安排好了,主人為什麼突然打碎這一切?
青燁靜立原地,漆黑的長髮落在鬢邊,襯得那張臉,冷白如玉,黑眸遽暗。
他驀地勾起一抹冷笑來,是一抹冷漠中含著不屑,又極為不耐煩的眼神。
「做什麼?」他冰冷的眸光掠向玄猙,「不過是個小東西罷了,我今日在此,沒你們干涉的份。」
「滾出去。」
他的耐心已被耗得有些盡了,眼底是翻騰的血色,是狠戾的殺意。
小白蒼白的臉色,能讓他十個月以來的冷靜全都磨損殆盡。
亦是在他心底狠狠一紮。
她分明說過害怕的……她怕疼,但他還是讓她生下來。
宋顏他們關心白秋,這幾日都在思考如何讓白秋順利生產的對策,連玄猙都與宋顏姑且算得上「朋友」了,但他們與青燁的關係……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關係。
白秋是他們之間相安無事的唯一紐帶,但獨來獨往、不可一世的衡暝君,向來不屑與任何人親近。
包括玄猙,也不過是他養的一條蛇罷了。
他只有一個小白。
是以那些對策,青燁約莫猜到,但他從未參與任何計劃。
他們都想幫小白,但更沒想到,此時此刻,衡暝君突然發難,不許他們干涉。
宋顏深深地看了一眼青燁,神色複雜,低聲道:「出去吧,我相信衡暝君,不會傷害白秋分毫的。」
衡暝君若親自出手,或許這肚子裡的小魔頭,比他們想像的還好解決呢?
幾人慾言又止,但懾於青燁的威壓,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白秋昏昏沉沉間,只聽得一聲關門輕響,偏頭去看,目光中只有那一襲黑色,冷立床前,五官被水光模糊成了無數的碎片,但也能感覺到他眼底的陰鷙之氣。
她好笑地一扯唇角,直犯嘀咕:「……好兇哦。」
生個孩子,哪有把別人都趕走的道理?
他來幫她嗎?
白秋顫著手指,朝他伸手,他一把握住,垂下頭,唇瓣抿得死緊,在她耳邊說:「不怕。」
「他敢傷你,縱使不要這個孩子,我也會立刻殺了他。」
他眼底寒意乍現,戾氣從眉心掠過,手掌放於她的小腹上方,魔氣倏然從她腹中掠去,青燁狠戾地笑著,眼神幾近扭曲,一字一句地威脅道:「聽到了麼?」
「敢傷你娘,我有一萬種方式弄死你。」
白秋越聽越覺好笑,一個「娘」字,讓她倏然心生暖意。
她要做娘了,他要做爹爹了。
這個做爹爹的,分明之前說他很喜歡,如今又暴躁地要殺孩子,全是因為她在痛。
她紅唇顫了又顫,伸手拽他衣擺,手指未觸碰到熟悉的溫度,便感覺身下一沉,一股熱流又沖了出來。
「啊——」
她痛得仰起頭,下意識分開雙腿,眉尖蹙起,身子緊繃著一根弦。
青燁瞳孔一縮,驚懼地望著她,「小白?!」
白秋痛得說不出話來,想要運功讓自己緩解些許,卻感覺渾身上下的魔力迅速地被抽離,肚子裡的那團東西磋磨著五臟六腑,恨不得將她劈裂。
昏昏沉沉間,她又感覺到一股暖意,身體內湧入一股浩瀚的魔力。
是青燁的力量。
他在向她輸送魔元。
雙修讓她能接納他的力量,此刻他的力量便如汪洋大海,縱使她乾涸枯竭,也能源源無盡地從他那裡汲取力量,恢復生機。
痛意緩解不少,耳畔充斥著他陰沉的威脅聲,「再不出來,你便不用出來了!」
「你娘再疼一分,將來我必讓你償還一分。」
「……」
真幼稚。
哪有老婆生孩子,在這裡威脅孩子的?
白秋的意識因為青燁的力量清醒了些許,覺得好笑,想笑,又笑不出來。
她睜開眼,眼前迷迷濛蒙,是熟悉青燁的臉。
整個屋子裡都瀰漫著魔氣,混著她身下的血氣,雜亂地混在一起,狼狽至極。
此情此景,多像十年前啊。
十年前,他威脅混元玉不許傷害她,他們滿身是血,彼此守護著,約好了一起搏命,無論結果如何。
十年後,她在生他們的孩子,他守在床邊,不許旁人靠近她,自己氣得亂來。
白秋心裡遽然湧起一陣暖意。
她之前到底在怕什麼呢?為什麼如此患得患失?
分明沒什麼好怕的。
「我……」
她才說出一個字來,便感覺下腹又是一沉,痛得一陣抽搐,渾身上下的力氣都往下涌去。
一道嘹亮的哭啼聲,倏然劃破了寂靜。
出來了?
白秋陡然泄力,整個人往後一陷,緊繃的身子終於放鬆了下來,額頭上猶自沾著汗。
終於結束了……
她終於支撐不住,終要閉目,卻又惦記著什麼,用力一勾他手指。
青燁僵硬地立在床邊,被她一勾,手落在了她掌心,怔怔地望著她。
像是被那一聲嬰兒啼哭驚到了似的。
她朝他笑:「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你可別一氣之下扔了。」
「若是扔了的話,你便也生一個,賠我。」
他睫毛抖動,憐惜地望著她,低聲道:「不丟……」
話音一落,便感覺指尖力道一泄。
青燁微微一震,抬起頭來,發覺她已昏死過去,全然泄力。
他盯著她蒼白的臉頰,眼底滌盪著複雜的情緒。
許久,又喃喃道:「我倒真想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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