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名叫俞安南, 家世清白,是個正正經經在人間長大的小丫頭,從前本是個普通人家的閨閣小姐, 乾淨得如一張白紙,也從未修煉過。【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白禾將她帶來時, 對白秋說:「就是她摸了小傢伙, 這丫頭招惹了那幾個叫不上名號的小門派, 自詡仙門的幾個招搖撞騙的小角色而已,借著點皮毛,害得她家破人亡, 如今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白秋仔細瞧了一眼,站在外頭的小姑娘眉眼清澈, 安安靜靜地垂頭站著, 也不東張西望, 十分乖巧安分。
她遲疑道:「留在這兒……那昀兒可知道?」
「他當然知道。」白禾「嘖嘖」道:「這小子就是口是心非,反正他不拒絕, 姐妹你就當成他答應就好了,信我!把她留下來, 說不定小魔頭就有朋友了呢?」
白秋沉默了,雖然她覺得, 她家裡有個老的混世魔王, 還有個小的混世魔王, 兩個魔頭加在一起, 估計人家小姑娘會受不了……但一想想那姑娘也的確無路可去,便將她叫了進來,告訴她他們是魔,並非善類, 問她願不願意與魔修為伍。
若她不願意,白秋便將她抹去記憶送走。
偏偏小姑娘重重點頭,說:「我無家可歸了,是那位白姐姐救了我,我今後便願意報恩,不管是不是魔,但至少你們不會害我。」
白秋便將她留了下來,但會教她避開青燁,青燁不喜外人。
但對他們而言,百年彈指一瞬,這凡人卻會生老病死。
白秋本打算隨便找個普通的魔修,來教她修煉,或讓她拜入宋顏如今所在的宗門,憑資質好好修煉,倒也不錯。
但還沒做出打算,白秋漸漸地發現,她那兒子……似乎是在教她修煉?
「你怎麼這麼笨?」少年坐在樹上,一隻手支著下巴,嫌棄道:「蹲好了,連蹲都蹲不穩,怎會如此愚鈍?」
俞安南扎著高高的馬尾,在地上扎著馬步,手腳都在顫抖,小臉憋得通紅。
白昀:「有什麼好抖的?這才多久?」
他越發嫌棄,整個人順著樹枝往邊上臥倒,懶散得都要睡著了,手指指著她,一縷魔氣順著指尖纏上她的腰肢,將她往上提了提,「再起來點!」
猝不及防被往上一拽的俞安南:「……」
她眼睛裡淚珠打著轉,又硬生生地憋住了,扯著哭腔叫他:「白昀,我要堅持不住了……」
白昀:「這才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還不長嗎……小姑娘打著抖,臉越來越紅,汗沾濕了發,順著鬢角一滴滴落下,打濕了衣裳,她艱難地喘著氣,又說:「我……我覺得我現在……眼前有點暈……」
「眼前好像……有兩棵樹……」
「我好像有點飄……」
她的嗓音越來越輕,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就飄飄然地往後栽去,「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不動了。
白昀:「???」
少年驚呆地瞪大了眼睛,身形一晃,便蹲在了她身邊,先確定了人死沒死,然後嫌棄地戳了一下她的臉頰,「你裝的?」
俞安南呆滯地望著頭頂的白昀,眼神有些放空,「……沒……沒有裝……」
「快起來!」
「起……」小姑娘扯了哭腔,「我起不來……我腿軟……」
白昀百思不得其解,皺著眉凝視著她,像是在判斷她話中真假,「明明才練了這麼一會兒。」
俞安南:???您管這叫一會兒嗎?
俞安南怕極了他,躺在地上,慢吞吞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然後蜷縮成一團,抱著膝蓋,把腦袋埋進了懷裡。
她在裝鵪鶉。
她就不要起來了,再這樣練功,她就要死掉了。
白昀沒想到她居然如此耍賴,皺起眉頭,推了她一下,「快起來。」
俞安南:「不要。」
白昀的眼神陰沉了下來,「我親自教你修煉,你還敢如此偷懶?想死麼?」
俞安南:「被你殺,也比被累死好。」
白昀:「……」
靠!這怎麼就被累死了!他明明沒有多為難她,不就是扎一炷香的馬步而已麼?他還沒教她飛天呢!
白昀垂眸盯著她,越發不滿。
朽木不可雕也。
他白昀身為小魔頭,頭一次親自教人,斷沒有不成功的道理,他今日定要讓她見識見識他的厲害!
少年忽然俯身,一隻手拉著她的手腕,俞安南嚇得尖叫一聲,緊接著就感覺一雙手從身後穿過了她的腋窩,把她整個人這樣豎著提了起來。
「站好!」少年高她一個頭,拎得輕而易舉,嫌棄地瞥了一眼還在撲騰的小姑娘,「再敢倒下去,我就把你下半身變成石頭!」
說著,他不懷好意地勾唇一笑,湊到她耳邊,陰惻惻道:「等你變成了石頭,可就不是蹲一炷香了,而是蹲個幾天幾夜,誰也救不了你。」
「……」太狠毒了。
俞安南嚇得一個哆嗦。
礙於威脅,小姑娘抖著雙腿,哆哆嗦嗦地站好了,誰知身後的少年此時突然放手,她又尖叫一聲,立刻失去了支撐,立刻手忙腳亂地攀住了他的胳膊。
白昀微微一滯。
拼命抱著他胳膊的小姑娘神色慌張,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全身上下的注意力凝聚在了腿上,生怕自己不小心倒了下去,真被他變成了石頭。
那也太可怕了。
俞安南拼命地抱緊這條胳膊,如同溺水的人抓著浮木。
氣氛有一瞬間的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俞安南感覺腿上終於有了一點兒力氣,她好像有點恢復知覺了,便遲疑著伸了伸腿,頭頂傳來少年喜怒不定的聲音,「抱夠了麼?」
俞安南聞聲抬頭。
小姑娘猝不及防撞進了一雙漆黑的桃花眼中。
小魔頭的眼睛生得像白秋,弧度精緻漂亮,卻是正正經經的桃花眼,仿佛盈滿了秋色,即使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人,眼睛也是極好看的。
湊近了瞧,便能忽略那張臉上的陰翳,完完全全將注意力投注在他的眼睛上。
俞安南呆呆地望著他,半晌,鬼使神差地問他:「我可以多抱抱麼?」
還得寸進尺?!
白昀眉梢一挑,眼底驀地染上一層薄怒。
這登徒子!上回摸他便算了,這回又堂而皇之地抱他,抱他就算了,居然還想多抱抱?
少年剛想發作,又聽見她下一句:「我覺得你的眼睛好好看呀,這樣湊近了看,感覺比星星還要亮,怎麼看都看不夠。」
「……」少年一秒偃旗息鼓。
剛剛燒起來的火,瞬間就被撲了個透心涼。
就,每次被讚美的時候,他都有點兒招架不住。
白昀不自在地扭過頭,冷哼一聲,「你就算這麼說,功也還是要練的……」
小姑娘望著他的側臉,眼珠子忽然轉了轉,又說:「那,你這樣好,一定不會故意為難我的是不是?您是天賦異稟,我天賦普通,不及您的百分之一,所以我學得也慢了些……」
少年傲然抬頭,「那是!我可是天上地下天賦最好的魔,你自然學得比我慢。」
完全沒意識到哪裡不對。
「所以……今天可不可以就到這兒呀?」小姑娘晃著他的胳膊,「我天賦不好,我會努力修煉的,但是您一下子學會的東西,我大概要花十天半個月……」
「您一定會理解我們這些天賦不好之人的吧?」
她循序漸進,步步逼近。
她有著最甜美的嗓音,最可愛無害的外表,這樣充滿著崇拜地仰望著他時,誰都會有些把持不住。
少年撓頭,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又好像說不上來,「好像……罷了……誰叫你天賦不好,先饒過你了。」
他話音一落,便聽到小姑娘快樂地笑出了聲來,「您真好!」
少年「嘁」了一聲,把自己的胳膊飛快地抽了回去,冷臉說了一聲「下不為例」,便在原地消失了。
白昀和他爹一樣,其實很沒有耐心。
但人的本質大概就是真香,他每次嫌棄她時,都會下定決心再也不教她了,但沒過多久,他便會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跑去教她。
這丫頭的確是資質不佳,蠢得連宋顏叔叔都說她不適合修煉,但在白昀日積月累地暴躁逼迫下,小姑娘倒是成功地跨入了鍊氣期的入門。
她非常毅然地做了魔修,說要和白昀一樣。
然後她就開始艱辛地升級了。
她很努力,遠比白秋當年努力多了,只可惜天賦不佳,被其他的小魔修嘲笑了,只不過她是白昀身邊的人,第一次有人嘲笑她的時候,小魔頭就過去揍人了,然後就再也沒有人敢笑話她天賦不好了。
後來俞安南學會自保了,便不再居於白秋和白昀的保護之下,而是跟著白禾去了天照城。
所有的魔修,都臣服於魔君玄猙,要為魔君效力。
俞安南也不例外。
她是千千萬萬個魔修中的一個,每個魔修都有自己的來歷,有人來自凡間,有人也是被其他魔修帶來的,也人是正道走入邪途,也沒有誰比誰特殊。
而小魔頭白昀,也一日比一日地強大,小魔王的心收不住,後來又不知被什麼新鮮事物吸引去了,跑得沒影兒,這一下子又是幾十年。
俞安南以為他會忘記她了。
她還記得與他見到的最後一面,她穿著一身白裙,陪著他坐在屋頂上飲酒,她拿法術給他變出許多花來,驕傲地說:「都是您教得好,我還會更強大的。」
其實他教她的時候,相對於她私下偷偷修煉的時候,實在是太少了。
她努力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小魔王每次教她的時候,都是皺著眉看著她的,眉宇間總是那麼嫌棄,她不想看他皺眉。
他這麼好看,怎麼可以皺眉呢?
後來俞安南再也沒見過他,她在天照城辦事,因為拼命,所以逐步被提攜,在一位魔將手下做事,偶爾會有機會跨入那座宮殿之中,很好奇今天的小魔王有沒有過來找魔後玩耍。
但一次都沒有見到過。
她以為緣分便到此為止了。
可她至今不知,那小魔王的原形是一根魔藤,全天下的魔都不敢討論與衡暝君有關的事物,所以她一直不知道,第一次與那少年見面,並不是在那風景秀美的別院中,而是荒郊野外,她把他當成了藥采進了籃子裡。
所以後來,她也不知道,她無意間在魔域撿到的一根魔藤,就是她念念不忘的小魔王。
在她懷念著他的時候,少年正掛在房梁之上,懶洋洋地打量著她。
他在等她什麼時候發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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