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白蕊在一片寧靜中緩緩睜開了雙眼。
她的視線逐漸聚焦,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帳篷內,入目處還能看到帳篷頂部針眼縫隙中透過來的陽光。
「你醒了?」
白蕊轉頭看去,林諾正坐在她的床邊,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關切。
她的目光越過林諾的身體,卻發現陸小小的身影並不在視線之內。
"小小呢?"
白蕊心中一緊,急切地問道,不由自主地試圖掙扎著坐起身來。
「別擔心,她去給你盛飯了。」
林諾見狀,連忙伸出手來穩穩地扶住她,幫她從床上坐起。
「呼……那就好。」
聽到陸小小的消息,白蕊的擔憂頓時消散。
她長舒了一口氣,身體也隨之放鬆,靠在床頭上,不再掙扎。
「我們這是在哪裡?」
放鬆下來後,白蕊打量著她們所在的這個帳篷,感覺有些奇怪。
她環顧四周,這個簡易的帳篷雖然簡陋,卻也布置得溫馨,家具和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包括她身下這張柔軟的床鋪。
「我們在一個牧民家的草場上。」林諾解釋道。
白蕊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對林諾的這個答案更加困惑。
見她不解,林諾接著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當時白蕊陷入昏迷,陸小小也尚未清醒,他一個人束手無策。
正當他想要打電話報警時,卻發現手機屏幕黑屏,完全無法開機。
他趕忙翻找白蕊身上的手機,卻發現白蕊的手機也不例外。
就在林諾焦急萬分之際,他突然聽到了寺廟外面傳來了一陣聲音。
他警惕地走出大殿,只見一對有些畏縮的牧民夫婦,帶著一個小男孩走進了寺廟。
這是一個藏族家庭,丈夫身穿一件深褐色的長袍,腰間繫著一條寬厚的紅色腰帶,頭髮編成了一根根小辮,用紅繩繫著,臉上布滿了皺紋。
妻子則穿著一件色彩斑斕的藏族長裙,裙擺寬大,隨風輕輕擺動,上面繡滿了各種吉祥的圖案。
小男孩躲在夫婦身後,身上卻穿著一件僧袍,男孩的眼睛黑亮而靈動,如同純淨的黑色寶石。
他躲在父母身後,時不時探出頭來,偷偷觀察著林諾。
雙方相視,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這對夫婦似乎不太熟悉漢語,經過一番艱難的溝通,
得知林諾的困境後,他們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手,林諾也終於勉強弄清楚了他們的身份。
在夫婦的幫助下,林諾終於把白蕊和陸小小放到了他們的皮卡上。
路上,林諾簡單地與夫婦溝通了下,這才了解了他們出現在寺廟的原因。
夫婦的兒子,眼前那個有些怕生的小男孩,被尊為這家寺廟的活佛。
小男孩說,不久前寺廟裡的所有人突然都接到了佛的旨意,要求他們暫時離開寺廟,但何時歸來佛卻沒有旨意。
回到家中的小男孩,突然感到一種無邊的恐懼襲來,恐懼感過後,又是深深的哀傷。
小男孩年幼,一時無法自己,大哭大鬧起來,吵著嚷著要回寺廟。
夫婦無奈,只得再次帶他回到了寺廟,發現寺廟內仍然空無一人,卻陰差陽錯地碰到了林諾一行人。
由於白蕊和陸小小當時仍昏迷不醒,
夫婦便將林諾他們帶到了部族放牧的草場,這裡恰好有正在歇腳的赤腳大夫。
經過仔細檢查,大夫告訴幾人,白蕊和陸小小都只是過度勞累昏迷,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謝過大夫後,林諾便守著白蕊和陸小小,一直到她們先後醒來。
「這個孩子,是不是索朗提到的那個活佛?」林諾悄聲問白蕊。
「很有可能。」白蕊點了點頭。
沉默了片刻,林諾緩緩開口,
"小小醒來以後問我,之前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所以我什麼都沒說。"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嗯,謝謝你,林諾。「白蕊的聲音低沉,她知道這次林諾為她們付出了很多。
林諾再次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你要繼續瞞著她嗎?"
他想起之前白蕊在深城市住院時遇到的恐怖,陸小小脖子上早早就掛著的棗核吊墜。
聰明的林諾似乎猜到了什麼。
"嗯,不要告訴她,我離開前會想辦法。"白蕊聲音低沉道。
她不想讓陸小小捲入這些危險和複雜的事情中。
"離開?"
林諾驚訝地看著白蕊,他沒想到白蕊會有這樣的打算。
但,當他看到白蕊那哀莫大於心死的神色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兩人一時無言,
一段長長的沉默之後,白蕊再次開口,「林諾,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只要我做得到。「林諾坐直了身子,鄭重其事地說。
"我,在這個世間也沒有朋友。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幫我照顧小小。"
話語出口,白蕊的眼神卻有些迷茫和孤獨。
"好,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白蕊,林諾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你說。"白蕊看著林諾,等待他的條件。
"離開前你要和我道別,如果你不辭而別,我們剛剛的約定作廢。"
林諾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執著,他不希望白蕊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
"好。"白蕊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時,帳篷的門帘被輕輕掀開。
陸小小手捧熱氣騰騰的飯菜和幾個白胖胖的饅頭走了進來。
看到白蕊醒來,陸小小的眼眶瞬間泛紅,眼淚「嘩啦啦」地掉落下來。
"老闆!"陸小小帶著哭腔,急切地撲向床邊,她的手微微顫抖,連手中的飯菜都快要灑落。
林諾眼疾手快,穩穩地從陸小小的手中接住了即將灑落的飯菜。
他無奈地看著抱著白蕊「哇哇」大哭的陸小小,將飯菜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隨後,他沒有多言默默掀開帳篷的門帘走出了帳篷,把身後的空間留給了白蕊和陸小小。
帳篷外,天色已近黃昏,大片的火燒雲染紅了整片天空。
林諾看了眼身後的帳篷,無聲地嘆了口氣,看來他們今天沒辦法返回拉薩市里了。
人啊,
為什麼總要經歷離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