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 委以重任
「砰、砰砰!」
「師父,我……」
「不必囉嗦,快快進來!」
夜幕下,突然奉召的黎海棠火急火燎地來到唐軒門外。然而,尚未等他開口求見,唐軒頗為不耐的催促聲已從房中傳出,直令不明所以的黎海棠微微一愣,從而不再猶豫,迅捷而輕緩地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步入燭影昏黃的房間。
「徒兒拜見師父!不知師父突然將我叫來是為……」
拱手施禮的黎海棠似乎被房間內的景象嚇了一跳,充滿好奇的聲音戛然而止。
原來,此時的房中不止唐軒一人,司無道、邵元慶、無名皆正襟危坐。除此之外,還有龍象山十大無常之一的徐仁,亦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
夜深人靜,龍象山四大護法竟齊聚一堂。如此罕見的場面,不禁令黎海棠倍感驚愕。
「海棠,你在發什麼呆?」唐軒語氣不善地提醒恍若失神的黎海棠,「見到三位護法,還不速速行禮?」
「哦……」
「不必拘禮!」
司無道似笑非笑地打斷驚慌失措的黎海棠,轉而朝徐仁的方向一指,示意他站到旁邊。
「聖主的心思已經顯而易見,卻不知唐兄意下如何?」
未等一頭霧水的黎海棠悻悻地退到一邊,司無道再度將詢問的目光投向眉頭緊鎖的唐軒,似乎在續聊剛剛被黎海棠打斷的話題。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老夫一時拿捏不定……」
「洒家知道唐兄一直將海棠視若己出,這些年在他身上花費不少心血,今日捨不得也是人之常情。」司無道不急不緩地端起茶杯,通情達理地勸道,「但你應該體諒聖主的難處,若非形勢所迫,我們斷不會出此下策。」
聽到司無道提起自己的名字,又看到唐軒猶豫不決的糾結模樣,黎海棠不由地心中一沉,暗暗思忖「四大護法深夜前來,莫非……與自己有關?」
心念及此,黎海棠欲下意識地一探究竟,但話到嘴邊卻又被他生生咽回腹中。只因他看到面色凝重的徐仁朝自己微微搖頭,似乎在提醒他靜觀其變,不可胡亂插嘴。
「當下的形勢老夫何嘗不知?聖主的苦心老夫又何嘗不懂得體諒?只不過……」
「洒家明白你的心思,也清楚伱的顧慮。但你也要明白,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慈眉善目的司無道笑盈盈地望著心煩意亂的唐軒,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具深意的言辭,「畢竟,你是龍象山的護法,黎海棠是龍象山的無常,你們師徒生為龍象山的人,死為龍象山的鬼,理應為龍象山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果不其然,司無道此言一出,唐軒的臉色驟然一變,不悅道:「難道你們懷疑老夫暗藏私心?」
「唐兄千萬不要誤會……」
「什麼誤會不誤會?」邵元慶頗為不耐地打斷唐軒與司無道的辯論,滿不在乎地說道,「此事聖主早有決斷,容不得我們相互扯皮。你們師徒情願也好、不情願也罷,都要聽命行事。在這個節骨眼上,豈容你們感情用事?」
「咳咳!」唐軒輕咳兩聲,煞有介事地糾正,「邵護法此言,恕老夫萬萬不敢苟同!此事絕非老夫感情用事,亦非老夫捨不得徒兒,只因海棠年紀尚淺,心智未熟,我擔心他在關鍵時候犯糊塗……」
言至於此,唐軒見司無道、邵元慶、無名的眼神意味深長,似有鄙夷,忽覺多說無益,故而嘆息一聲,興趣缺缺地說道:「罷了!倘若你們執意如此,老夫也無話可說。」
「洒家早就知道,唐護法一向深明大義,斷不會因為一己之私而將龍象山的前程置於不顧。哈哈……」
面對司無道言不由衷的恭維,唐軒自嘲一笑,轉而將複雜的目光投向群疑滿腹的黎海棠,正色道:「海棠,這段時間你不止一次問我何時才能替聖主分憂?何時才能得到聖主的重用?為師現在告訴你答案……天降大任,就在今朝!」
「今朝?」黎海棠大驚失色,萬千疑惑一股腦地湧上心頭,以至思緒混亂,語無倫次,「什麼天降大任?為何徒兒越聽越糊塗?」
「為師問你,你是否願意為龍象山建功立業?」唐軒不答反問。
「求之不得!聖主和師父待我恩重如山,可恨我天資庸鈍,一直無法報答。而今,只要師父肯給我機會,我情願為龍象山粉身碎骨,肝腦塗地!」
「為師再問你,你是否相信聖主和為師對你只有栽培之心,絕無利用之意?」
「當然!」
「無論遇到什麼事,你是否願意對我們言聽計從,不會出現一絲一毫的遲疑?」
「師命如山,徒兒豈敢遲疑?」雖然黎海棠對唐軒的嚴詞厲色感到惶惶不安,但他仍信誓旦旦地表明忠心,以示自己迫切想要為龍象山建功立業的志氣。
「那……好吧!」
然而,面對黎海棠的欣然允諾,唐軒仍隱憂重重,語氣也遠不如黎海棠那般激動:「既然如此,為師便替聖主將一份重任交付於你。此事非同小可,輕則關乎你的前途命運,重則牽連龍象山的生死存亡,你萬萬不可小覷。」
「這……」
「還有!」司無道不給黎海棠插話的機會,煞有介事地補充,「你剛剛已在龍象山四大護法面前立下承諾,切記不可再心生動搖。倘若因為你的反覆無常而貽誤大局,什麼下場……你心知肚明。因此,洒家希望你能謹記今夜所說之話,堅定建功報恩之心,永遠不要讓我們失望,更不要讓聖主寒心!」
「嘶!」唐軒和司無道的恩威並施,愈發令黎海棠感覺事關重大,心在不知不覺間提到嗓子眼,「敢問師父,你們口中的『重任』究竟是……」
「聖主打算派你代表龍象山,向柳尋衣示誠交好!」司無道神情一稟,開門見山,「今天發生的事你也看到了,柳尋衣氣勢洶洶地率人闖進來,一見面就對我們橫挑眉毛豎挑眼,說話陰陽怪氣,尖酸刻薄。他的用意想必你也能猜出一二,無非是想過河拆橋,和我們劃清界限。」
「這……」
「不奇怪!人家現在有權有勢,身邊圍繞的都是有頭有臉的正派人士,哪裡還能看得上我們這些邪門歪道?」無名揶揄道,「今天的柳尋衣,就像一隻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烏鴉,一心只想愛惜自己的羽毛,生怕我們這些殺人魔頭玷污他的清譽。」
「狗屁鳳凰!」邵元慶虎目一瞪,破口大罵,「天下烏鴉一般黑!他爹洛天瑾、他娘蕭芷柔在江湖混跡這麼多年,哪一個不是機關算盡?哪一個不是血債纍纍?龍象山是邪門歪道,難不成絕情谷是名門正派?哼!說來說去,無非是嫌我們礙眼,擔心我們變成他稱霸江湖的阻礙。虛情假意、道貌岸然,簡直和他老子一個德行!」
「夠了!」
似乎察覺到黎海棠的尷尬,唐軒心念一動,連忙用不耐煩的語氣打斷邵元慶和無名的冷嘲熱諷,話裡有話地說道:「事已至此,咒天罵地又有何用?更何況,聖主欲與柳尋衣結為盟好,你們二位不肯從中斡旋也就罷了,又何必火上澆油?」
「不錯!」司無道慧眼如炬,迅速領悟唐軒的用意,故而連聲附和,「眼下木已成舟,牢騷無用。你們抱怨太多只會擾亂海棠的心智,讓他在面對柳尋衣時無法自處。除此之外,絕無其他好處。」
「我們費心費力,卻讓柳尋衣坐享其成。非但如此,他還想對我們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如此背信棄義之徒,忘恩負義之輩,難道不應該讓黎海棠看清其真正面目嗎?」無名陰陰地說道,「剛剛唐護法也說過黎海棠年紀尚淺,心智未熟。如果我們不提前讓他提防著柳尋衣,萬一被其蒙蔽蠱惑,豈非得不償失?」
「什麼意思?」黎海棠漸漸從唐軒幾人的爭論中聽出一絲端倪,不由地浮想聯翩,惶恐更甚,「你們不是讓我向柳大哥示好嗎?為何我感覺……你們是派我去充當奸細?難不成……聖主打算對付柳大哥?」
「此言差矣!」唐軒鄭重其事地搖頭否認,「聖主只是不想被柳尋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卻從未想過對他不利。畢竟,聖主和騰族長、蕭谷主的關係……你我不言自明。有此一節,聖主親近柳尋衣尚且來不及,又豈會對付他?至於兩位護法剛剛所言,不過是一時氣憤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正是!」司無道朝欲言又止的邵元慶輕輕一瞥,從而重重點頭,「海棠,眼下的柳尋衣風頭正勁,正是心高氣傲的時候。再加上聖主與他素有積怨……因此,有些低聲下氣的話聖主不宜開口,因為即使開口柳尋衣也不會動搖意志,反而惹他笑話。」
「這……」
「但你不同!」見黎海棠仍面露猶豫,司無道只好耐心解釋,「你與他相識一場,又曾在蒙古患難與共,故而交情頗深。洒家看得出來,柳尋衣對龍象山之人大都無甚好感,除萍兒是他妹妹之外,只有你讓他十分賞識。你若能與他說幾句掏心掏肺的話,相信一向重情重義的柳尋衣……不會不為所動。」
「聖主的意思是……」
「聖主的意思很簡單!一言以蔽之,龍象山從決定幫助柳尋衣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得罪了許多江湖勢力。對於初入中原的我們而言,現在不想、也不能和他劃清界限,只能陪他一條道走到黑。然而,『交朋友』講求你情我願,誰也不能用強,只能想盡懷柔之策改變柳尋衣對龍象山的態度。」唐軒無奈道,「聖主一向性情孤傲,今日若非萬般無奈,斷不會派人去厚著臉皮求他……」
「師父不必再說,徒兒明白了!」豁然開朗的黎海棠眼神一正,字字鏗鏘地說道,「請聖主和四位護法放心,此事海棠一定全力以赴!莫說低三下四地求他,就算要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言至於此,黎海棠眼神一暗,堅毅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忸怩之色,吞吞吐吐道:「只不過……海棠人微言輕,此事他未必睬我!何不讓萍兒去說,畢竟她……」
「此事非同小可,聖主一向算無遺策,又豈會忽略萍兒?」司無道坦言相告,「其實,不僅僅是萍兒,到時洒家與你師父也會助你一臂之力,你若言語有失,自會有人替你圓場。」
「如此甚好!有師父和司護法坐鎮,海棠心裡踏實許多。」
「沒有那麼簡單。」無名陰陰地接話,「改變柳尋衣的態度並不容易,只憑你們紅口白牙,恐怕不足以彰顯龍象山的誠意。」
「誠意?」黎海棠一愣,「此言何意?莫非……聖主還有其他安排?」
聞言,無名未再作答,而是與唐軒、司無道、邵元慶頗為默契地目光交換,四人眉宇之間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一絲難以名狀的詭譎之意。
「這……」
「此時宜早不宜遲!」邵元慶擺手打斷一頭霧水的黎海棠,幽幽地說道,「明日清晨你們便去拜會柳尋衣,但在去之前,你務必先來此處,聖主另有交代。」
「遵命!」
「海棠,你累了,回去休息吧!」司無道朝一臉懵懂的黎海棠綻露出一抹慈善的笑容,轉而又將笑盈盈的目光投向欲與黎海棠一同告退的徐仁,漫不經心地說道,「徐仁留步,我們對你……另有所託!」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