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穿越過來,一天不到,他卻能從這家十二口當中,看出人間冷暖。
大房娘子一口一個的叫他夫君,是真拿他當回事了。四女大丫哭靈,情真意切,對父親闔然長逝,難捨難分。還有懂事的大兒鐵柱,鐵柱媳婦藍嬌妮,兒子兒媳對他充滿敬畏。
二房三房,她們在這個家活得提心弔膽,擔心一個不好,就被典妻出去。這兩房媳婦,對大壯,只有發自肺腑的懼怕。
四房五房身懷六甲,她們對大壯感情平淡,平時對他直呼其名,不客氣就叫大壯。不是大房吳月娥鎮壓著一頭,她們都敢對品行惡劣的大壯,對著幹。
這回,大壯挑著豐盛的糧食回家。
光是稀罕物的大米,目測不少二十斤。大米品相白皙如玉,顆粒飽滿,皇家貢米都不過如此。一般富貴豪強的人家,才享有如此大的口福。
「夫君,我爹就是開糧行的,五湖四海的米,我多少見過些。夫君帶回的米,質量品級一流,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說不定是皇家貢米!」說話的是四房媳婦蘇雪薇。
她爹蘇順寶,是縣城糧行掌柜的,小氣摳門,他吃飯不用洗碗,因為每次都能舔得一乾二淨。蘇雪薇執意下嫁潑皮無賴,蘇順寶斷然宣布,他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大房吳月娥:「我們莊戶佃農,年成好時,吃的是糙米、小米、高粱面。大米還是頭回見,真稀罕呢。夫君,你跟誰買的這麼好的大米?」
二房李嬌姣:「夫君,我們都擔心會餓死的,結果你出去一趟,帶回天大的驚喜。你真是我的好夫君!」
三房沈甜甜:「夫君,土豆又是哪裡來的呀?聽說這種稀罕的山珍美食,只有富貴人家的餐桌才能見到!」
五房嬌妻董婉兒:「夫君救了全家,謝謝夫君!」
大兒鐵柱興奮得兩眼放光:「爹,你真有本事,以前兒子小瞧您了,兒子不孝!」
他和他的弟弟、妹妹,從生下來,甭說吃到大米了,連聽都沒聽過。
在全家人的讚美聲中,大壯的心情跟著豪邁起來。
他驚訝的道:「甜甜,土豆稀鬆平常,怎麼成了稀罕物?」
在二十一世紀,土豆是爛大街的尋常蔬菜,毫不起眼。在古代,居然是被視為珍稀美食。
「什麼,稀鬆平常?」
霎時間,十多眼睛齊刷刷的聚焦到大壯臉上。
「夫君,這可是番邦出產的貴物,自然是貴人才吃得起呀。也是他們招待客人的硬菜!」
三房沈甜甜以前天天后悔嫁給了這個潑皮,打從挨打的那一天起,沈甜甜就沒笑過。現在,她對潑皮大壯的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大逆轉。
不僅僅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還驚為天人,把大壯請到客廳主位,溫柔的笑道:「夫君,現在,你是全家主心骨,全家十幾口是生是死,都要靠夫君養活。我甘當夫君馬前卒,夫君指哪,我打哪!」
「我也是!」
「我跟甜甜一樣,甘心為夫君差遣!」
「爹,兒子也是!」
大壯坐在主位,眼瞅著地位節節攀升,心裡自然歡喜。
一高興,他終於言歸正傳,回答了全家人最關心的問題。
「你們一定好奇,這麼多稀罕物哪裡買的?」
大壯摸摸下巴上的鬍鬚,故意賣起了關子。
全家十幾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他。
「夫君,你快說呀,哪裡買的?」
大壯煞有介事:「我不是上山嗎,也是巧了,見官道上有一個商人,被一夥強盜賊子追殺……」
聞言,一大家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夫君,你救了一個富商,總算幹了一回積陰德的好事!」
「夫君,我發現你像變了一個人,我喜歡現在的你!」
大壯別的不會,打架數他第一。他打架不要命,綽號拼命三郎。
所以,他編造的故事,全家沒有一個人懷疑,都覺得合情合理。
「嘿嘿嘿,家人們,都餓壞了吧?嬌姣,嬌妮,把大米放米缸里去,安排做飯,用蒸桶蒸大米飯吃,可勁造,不用摳摳嗖嗖的!」
大壯此言一出,把董嬌妮、李姣嬌她們嚇得差點摔一跤。
「夫君,不興這麼造呀,這麼多張嘴,蒸飯吃,這二十斤大米,造不了幾天!」
「是呀,公爹,要不,還是煮粥吧?蒸大米飯,我才捨不得呢!」藍嬌妮心肝肉肉疼的道。
鐵柱開口道:「媳婦,爹是一家之主,爹說了算,就照爹的意思,蒸大米飯!」
鐵柱今年二十歲了,連同他下面兩個弟弟、三個妹妹,從生下來就是賤民,長這麼大,從來沒吃過蒸的大米飯。打從有記憶開始,吃的不是糠米粥、高粱糊,就是野菜湯,就算吃一頓小米,也是喝的蔬菜小米粥。
天天喝的就是這種湯湯水水的玩意,他都快喝吐了!
他做夢都想跟地主家的傻兒子那樣,吃上一頓香噴噴的大米飯。
「好嘞,公爹,那就蒸大米飯!」藍嬌妮把大米倒入空曠了一年多的大米缸內,拿葫蘆瓢舀了五六斤大米,淘了兩遍。李嬌姣把大鍋涮洗乾淨,倒入清水,坐在灶前生火。藍嬌妮把淘洗乾淨的大米倒入鐵鍋內,加水煮熟。
煮熟後,用竹撈子撈出,留下半鍋濃白噴香的米湯,孩子們聞到飯香,全都擠到廚房裡來,眼巴巴的等待米湯出鍋。
他們餓啊,餓得瘦皮包骨。
哪怕是不起眼的米湯,對他們來說,都是難得的美味。
這時老三老四還有老五,她們也來幫忙。清洗出十二隻碗,把米湯分成十二份。每每舀起一份,上面漂浮著一層湯皮。
「爹,大米湯很久沒喝過了,真好喝!」
「是呀,爹,還得是米湯呀,解饞!」
一大家子端起了一碗米湯,熱氣騰騰。
往嘴裡一吸溜,香甜可口,咕嘟喝下肚去,臉上浮現的都是滿足!
「好喝就好,家人們,以後還有得喝。有我在,不會讓你們挨餓受凍!」
大壯在山裡事先吃了大份的盒飯,他一點都不餓,不過,看著家裡人,連喝碗米湯,都覺得奢侈,他不禁感慨萬千。
突然,他一下子竄了起來,脫兔似直奔後院。
原來,他忘了兩樣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