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摘因去果，億古第一劫
轟隆！
整個宇宙都在轟鳴，劇震，無法安靜，響徹星空，震徹億萬神聖。
下至生物圈的微生物病毒，上至高維的神祇，在同一時間感受到宇宙大道的變動。
祂本是無形無相，卻在此刻仿佛實質化顯現在腦海。
什麼都沒變，但感覺宇宙好似在發生重大的變化。
「竊奪宇宙國的權柄，衍聖啊……我的帝啊，我的聖啊，他才是宇宙最大的毒瘤，他想要顛覆宇宙國，顛覆帝者的道統啊！」
這完全是想要架空帝者！
一旦帝者任由大道規則的載體從道鼎變成萬道宇宙樹，曾經橫霸星宇的至強者、偉大者們將不再凌駕於道之上！
「衍聖，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
連帝易，這個最支持衍聖的存在也厲喝，承受不住此次驚變。
就如同人間的君王千辛萬苦招來宰相治國，然後宰相笑眯眯的要架空他，讓他做小，要君主立憲般可怕！
星空一貫的冷寂，如同衍聖的話語一般冰涼。
「你們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嗎？當年開天九聖真的是讓你們執宰萬道，俯瞰宇宙，鎮壓千秋歲月嗎？」
頓時，星空中一道道晃動的身影僵住。
哪怕帝者們都面龐一滯，好似被遠古的記憶擊中，一幅幅近乎被遺忘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宇宙國誕生的目的……」
「宇宙國誕生的目的？」
趙鳴坐在遙遠的星空，開出一片沉穩的淨土，手中緩緩張開帝桓宇宙國的開國大誥！
這是帝桓宇宙國的遺物，由第一觀聖執掌，趙鳴從帝羽處獲悉。
手中的是副本。
形似帛書，軟綿如畫卷，但卻有不破的特質，鑲嵌著規則鐵律，無法被任何手段損毀。
其上書寫著燙金的文字，複雜到極點，沒有任何物質能夠承載這般稠密的數據，但偏偏被這張開國大誥承載。
大誥之上開篇明義。
「混沌歸墟，九聖開宇辟宙，吾太尚武祖聖皇祭身鑄鼎，締造過去未來，凝練光陰歲月，特以意志精魄孕育帝桓，梳理神鼎之道，完善宇宙之則！」
明晃晃的文字映照入眼。
趙鳴終於獲悉真相，他喃喃自語這開天九聖之一的名諱：「太尚武祖聖皇……」
按照開國大誥之言，帝者從開天九聖的意志精魄中孕育，目的是梳理大道，完善宇宙。
但最終，梳理者變成執掌者，完善者變成霸占者！
「最初宇宙國是道鼎和宇宙的護衛者，但隨著時光荏苒，擁有絕對權威的他們變質了！」
甚至於趙鳴直到最近幾萬年才漸漸看明白。
在初入宇宙國的那些年，他被一處處恢弘的星城所震撼，被強大的聖道所恐嚇，滿心裡都是學習長見識、無法撼動的念頭。
隨著愈發的深入，他發現再恢弘壯麗的宮殿也有陰暗腐朽的地方，本來這應是隱晦的，藏得很深的東西，可是當宮殿腐朽到一定程度，哪怕不需要進入，站在一里外，都能感受到那股子腐朽垮塌的意味，已經來到末期。
「三災……」
倒也不見得是三災了！
趙鳴面龐依舊安靜，眸光卻比星海更加的深邃與恢弘，茶館中的人也無心觀察趙鳴，一個個頭暈目眩，聖道被剝奪，很多存在再也無法立身時空盡頭，向著深空跌落。
唯有趙鳴，坐在那裡，開始是這樣，最後還是這樣，靜靜的品味那冒著的熱氣的茶水，好似一切都不能影響到他般。
有人聽到他輕聲的呢喃，卻根本無心理會。
「宮殿要倒塌，總要掀起一些煙塵，砸死一些花花草草，抹殺一些蟲豸牲畜……只是……這宮殿太大了！」
他長長一嘆。
這座宮殿已經大到囊括宇宙乾坤，星系只如塵埃的程度，凡是這所宮殿裡的人，誰都無法逃脫。
「若是帝者們能記起大誥中的內容，迷途知返，甘願放下手握億古的權柄，找回初心，或許這所宮殿還有希望……」
咔嚓！
星空閃過慘白的閃電，轟鳴不止。
一尊尊偉大的身影從高維中擠出來，壓得虛空裂開，億萬道雷霆奔騰光年時空，卻不及那些身影汗毛粗壯。
他們從虛空深處擠出來，星系比螞蚱還要渺小。
一顆顆碩大的眼睛擠碎黑暗，照徹億萬光明，閃滅無邊星系，充斥著毀滅與冷意。
「衍聖啊，一旦道鼎崩塌，伱可知道會引起什麼後果？整個宇宙的秩序會崩壞，億萬的神明將流離失所，哭嚎、悲慟、慘烈將蔓延虛空，真正的大恐怖會降臨的！」
「道鼎不能有失，寡人會找出更好的方法，衍聖，這樣只會同歸於盡！」
「為了宇宙，我們放下權柄又有何妨，可是混亂的宇宙誰來打理？」
「億萬無窮時空，一切都將失序！」
虛空不斷在黑暗與光明中交錯，一道道慘白而宏大的面孔時而神聖時而狠戾，伴隨著萬千雷霆，如聖如帝，如魔如妖！
湖心亭被攔腰斬斷，衍聖依舊揣著手昂揚的立著，衣袍與鬍鬚滾動！
第三尉聖和帝岳一相伴左右，任由虛空那宏大恢弘的意志發出雷霆般的震怒，好似春風拂面。
衍聖還是那般安靜，低聲言語：「孩子們，你們成長的太快了，太高了，宇宙也承載不了你們的高度，萬道踩在腳底，一切圍繞著你們運轉，這違背初衷，並非好事啊……」
「衍聖！」聖帝文低吼。
「衍聖！」帝武靈低喝！
帝神武更是難以置信的直視帝岳一，控訴道：「帝岳一，你曾是宇宙國至高無上的帝者，億兆兆眾生曾呼喊著你的名姓，傳唱億萬古不滅！」
「神武，醒悟吧！」
帝岳一矗立在衍聖后方，仰起頭顱，平和如水，身形如山般巋然不動。
「道不因道鼎而存，宇宙不因帝者而生，我們的使命在百億年之前便結束，該還宇宙自由了……」
萬道宇宙樹還在生長，流光百轉，並非實質，虛實相生，跨越兩界，生長在星海，道鼎化作根系，滋養宇宙無窮位面時空。
可以預想，這棵樹體遲早會撐開宇宙，蔓延無窮時空，開闢嶄新的未來宇宙，創造一個全新的秩序。
衍聖輕語道：「我本欲殺身成仁，讓一切聖與帝埋葬在歲月中，但那昊天子驚艷絕倫，竟能創造低功耗神，合道於天，近乎不死不滅，哪怕死去，也會在涅槃歸來，這是一種大法。」
目光掃過諸天那張張龐大灰暗的面龐。
「在嶄新的時代，你們依舊可以依存在道中，代行天道，執宰星海！」
這是一種方法，也是一種妥協。
但對帝者來說無異於羞辱，曾經，他們口含天憲，壓出法隨，萬道踩在腳下，諸天星斗，億萬眾生皆要沉浮在其鼻息之間，回首便是過去，展顏便是未來……
衍聖一句話，難道便要讓他們從道之君主變成道之奴僕？
或許，連他們也忘記開國大誥中曾經的記錄，不知何時，他們竊了道果，占了諸天。
帝者們沉默如濃雲匯聚，壓塌星海。
在手的道果，能放下嗎？
在億兆兆眾生眼裡，這是最好的選擇，一切都要在道之內，帝者也如是，一切都在循環的變動中，聖與帝也不得超脫……
唯有如此，宇宙祚才綿綿無期……
可對於宇宙國執宰聖道的神聖來說，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丟棄聖道，化作凡人，曾經擁有的天地權柄將再也無法找回！
曾經將紅巨星當作一杯酒。
曾經將星系當作魚塘垂釣！
曾經將宇宙眾生當作牛羊！
曾經，一切都予取予求，可是隨著衍聖的道理舒展，這一切都沒了！
光年變得遙遠，星系變得龐大，再也沒有人能夠觸怒道的威嚴，再也無法去欺凌……
所有人都變成道之下的螻蟻！
除非……
除非成為低功耗神！
可是什麼是低功耗神？拋棄一切情慾，捨棄一切宇宙的權柄，同化天地之間，成為一道綿綿無期的意志。
沒有肉身，沒有元神！
即便顯化，也無情無性，拋棄了作為生命的初衷。
斷情棄愛！
這便是神？
這個神做來有什麼意思？
他們不忿不平，怒吼著，呼喊著帝者之名，表達自己對衍聖之道的不滿，這樣下去，我們的特權豈不是……
說到這裡，他們又住了嘴。
在公正的宇宙國天憲中，他們是宇宙的護衛者，是天命的代行者，是一切眾生的庇佑者，和眾生黎民有著同等的權利……
但是當聖道一旦握在手中，就變了質，忍不住站在高位……
現在的求取的是什麼呢？
這讓自詡大義的他們不能接受。
一道道身影色變，有人醒悟懺悔，更多的人醒悟後更加憤怒，不願丟失這種權柄化作凡人，只想牢牢握住這一切直到宇宙盡頭，哪怕最終一切毀滅了也不在乎！
有些存在躺的很平，發出冷酷如魔鬼的厲喝。
「若是我啊，不再高高在上，這宇宙毀滅也罷！」
少部分人勘破名利，元神和肉身發光：「聖道讓我們成為宇宙的蛀蟲，讓太多的尸位素餐之輩竊取高位……」
這些少部分人不是很在乎，如果眾生站在同一個起點，他們自信依靠自己也能脫穎而出。
如果聖道不再顯化，元神便是至高！
擁有元神的他們依舊站在一切的頂點，俯瞰著宇宙歲月，亘古延綿到一切的盡頭，不會發生絲絲縷縷的改變。
唯一的改變，或許無法一瞬抵達那遙遠的距離。
無論是不忿的還是憤怒的，又或者看破的，或者不在乎的，億萬兆眾生都在關切著深空宇宙那道鼎的主人，偉大的帝者的抉擇。
他們才是決定宇宙命運的存在。
為了宇宙，可願犧牲自己的聖道，放下不朽的權柄？
帝者們雄踞星空，頭懸億萬星斗間，照亮無窮維度和時空，任何的時空尺度單位不能丈量他們的高度，不能形容他們的偉岸。
忽的，聖帝文笑了，一笑時，宇宙的黑暗掃清。
「衍聖，陰陽之道，五德之輪，確實代表著宇宙的未來，可是你不覺得還缺少一些東西嗎？」
聖帝文，即是聖也是帝！
他是宇宙古老而強大無邊的存在，矗立星河不朽，儒雅且充滿著智慧，曾和衍聖多次論道。
衍聖也笑了，拱手詢問：「聖帝文陛下，請直言！」
「希望！」
聖帝文吐出兩個字，整個宇宙都熄聲了。
旋即，億萬神聖沸騰了，好似看到雞蛋完美的外殼上出現一個破口，如蒼蠅般紛紛圍追堵截撲上來，要將一切撕碎。
「不錯，這是一個沒有希望的道路！」
「所有人都會死，眾生都沒有未來，誰還會進取，誰還信那高高在上，無情的天！」
「遲早，天道也會崩塌，三災還會降臨，一切都會毀滅！」
「衍聖，你該死啊！」
金色的湖水悠悠，萬道宇宙樹蔥鬱蓬勃，卓然生長，舒展虛空宇宙間，衍生出無數變化的世界。
他形走到樹下，感受著春秋的變化，春來興盛，秋來毀滅，潮汐來去，一切都在變動，一切都在輪轉。
躑躅的面龐卻更加的堅毅和不可動搖。
「一切都在變，才能不朽！」
「可是一切都在變，就如房屋失去棟樑，江河失去幹道，星辰失去軌跡，一切如一潭死水……」
聖帝文智慧而廣大，察覺到衍聖道路上的缺漏。
一切都在變動，便如沒有綱領引導的散兵游勇，沒有燈塔指引的迷失郵輪，沒有撐開天地的不周，最終一切還不是要陷入混沌？
或者說，這本身就是一種混沌。
衍聖也被觸動，他也察覺到自己道路上的缺漏，但並未動搖：「或許，未來人的事應該由未來人去解決！」
「不，由我們來，我們來做這宇宙的樑柱！」
這一刻，帝者們竟齊齊發光，照耀宇宙，從虛空中徹底走出，宏大無邊，壓塌古今未來，橫蓋億萬光年。
帝易、聖帝文、帝神武、帝武靈、高陽古帝五尊帝者徹底展露身形。
他們雖是如此說，那股寒意卻令衍聖生出一股不妙來，只見他們出手，素白的大手撕開維度的縫隙，重重的拍在道鼎之上。
鐺！鐺！鐺！鐺！鐺！
道鼎劇震，億兆兆兆因果絲線驟然崩斷。
那一張張大手強行扯斷了萬道宇宙樹與道鼎的關聯，將所有的道則取回，令流失的偉力重新回歸。
一瞬間，大道重聚道鼎之中。
萬道宇宙樹逐漸枯敗，凋零，從虛空中灰暗下去。
闡尊、截主、昊天帝等等五德聖國中所有人驟然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寒意襲來，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籠罩而至，好似蟲繭般將他們捆綁。
大手橫壓諸天，帝者們屹立宇宙之巔，神光從毛孔中噴薄而出，化作實質流入五德聖國中。
曾經纏繞在他們身上的血統，無論元神還是肉身，無論因果還是命運竟如流水般顯化，流入五德宇宙國中。
最終，他們從一切血統、因果、命運中跳出，自由自在。
宇宙國和他們無關了！
道鼎和他們無關了！
他們徹底的超脫而出，獲得大自在大自由，超脫於一切，跳脫一切瓶頸之外。
曾經屬於他們的所有權柄都被嫁接在五德宇宙國中，同一時間，他們矗立宇宙盡頭，厲聲低喝。
「衍聖，偉大當永遠偉大，不朽當永恆不朽！」
「你們！」
衍聖渾身發冷，花白的鬚髮飄舞，他先是怒繼而是冷：「你們可知道這麼做的後果？」
聖帝文輕慢而笑：「衍聖，你引我們入劫，不外乎勾引道鼎而已，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將計就計，五德宇宙國與我們糾葛越深，陷得越深，正藉此摘因去果，跳脫樊籠，百億年無邊劫數，盡數賜予五德宇宙國，代行受過，沉淪歸墟！」
他們頭頂隱隱浮現道鼎的虛影，竟將虛化實，將實化虛，藉此擺脫一切。
「獻祭五德聖國舊時身，代行受三災重鑄新鼎！」
(本章完)